勞奴所,是關押墨家犯了大錯的家奴之地。
周圍被墨家私兵嚴密看守著,里面的家奴,每日需要處理許多繁重的勞務,而且是無償?shù)摹?p> 林父林母聽聞,深知,這已經(jīng)是墨嵢王能給的最大退讓了。
最起碼,免除了死刑,林父林母不敢再多言,雙雙拜下,謝過王爺?shù)牟粴⒅鳌?p> “爹,娘……”一旁的晴嵐只覺得勞奴所,聽著就是個辛苦之地,不想讓父母去。
林母瞪了晴嵐一眼,令晴嵐不敢再出言反對。
“王爺,只是小人還想求個恩典,望王爺成全。”林父期盼地說道。
墨嵢王看著林父林母倆人恭敬的樣子,又想到,這對夫妻剛才又幫他解決了個難題,心情也輕松一些,難得開恩道:“說來聽聽吧?!?p> 林父為難著說:“林夏這個孩子,一向命苦,跟著我們夫妻,沒過上像樣的好日子,就要被送去祭祀了。
小人希望她最后這段日子,能夠過得隨心、自在一些。
還請王爺?shù)鹊阶詈竽嵌螘r間,再告訴她真相?!?p> 墨嵢王看著面前,慎重磕頭的林父,都同為人長輩,心中自是明白林父的一片苦心。
但墨嵢王又難免擔憂道:“這樣也未嘗不可。
只是,若是林夏知道真相之后,不愿意了,逃走了怎么辦?”
林母這時反問道:“如果林夏早知曉真相,不是給了她更多機會逃跑么?”
墨琮景笑了笑,道:“我父王乃是權勢滔天的一方霸主,想讓一個小小奴仆聽令,手段不知繁幾,何懼于區(qū)區(qū)一個祭品逃跑?”
可墨嵢王想的是,要是能讓林夏心甘情愿地聽令就好了。
畢竟,祭祀是代替素黎的,若是讓林夏在外胡言亂語,對墨家影響也不好。
但林父剛剛那番話,倒是提醒了墨嵢王。
若是先施恩于林夏,她將來知道真相后,多少會因為顧念恩情,或者礙于世人的眼光,也不會同墨家撕破臉皮,將事情鬧得太絕。
只要林夏在祭祀之時,老老實實地認命,不鬧事,便不會對墨家產(chǎn)生不良的影響。
“本王應了你便是。”
墨嵢王對林父回復道,林父林母又是一頓千恩萬謝。
墨嵢王思索片刻,又說道:“畢竟林夏也是代替素黎去的。
從今日開始,本王便收林夏為義女,也算感念她為墨家犧牲的恩德了?!?p> 林父聽到這些話,心里好受不少,林母、晴嵐也覺得,這是墨家能給林夏最大的恩賜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皆大歡喜,除了墨琮景。
他心道,不過是個可憐蟲,代替他妹妹去死,也是林夏應該做的。不過既然父王都發(fā)話了,便讓林夏得意兩天。
當墨書庭領著林夏到了這處院落時,其余人早已商量好了,將獻祭的事,最后再告訴林夏。
“夏兒,你過來吧,王爺已經(jīng)打算赦免咱們了。”
林嬸子把林夏拉過來,說道。
而林叔叔和晴嵐則很是緊張地,不知該如何面對林夏,一個扭頭看地,一個扭頭看天。
林夏上前,恭敬地行禮拜謝墨嵢王不殺之恩。
“你是林夏對吧?”
在庭院正中央,上首主位坐著的墨嵢王,正審視著她,林夏稱是。
“把頭抬起來,本王感念你的大義,決定收你為義……女?!?p> 墨嵢王正說著“義”字,看到林夏抬起來的臉,被那道疤痕嚇得頓了頓,還是咬牙接著說了下去。
墨嵢王心想,要是將林夏送過去,她這張臉也太丟墨家臉面了。
但林夏的血,又是他能找到最好的,到時候得請個大夫來看看,給她的疤痕遮掩一二。
“王爺能赦免林叔叔林嬸子的罪責就好,奴婢別無所求,也擔不起王爺厚愛?!?p> 林夏沒錯過墨嵢王臉上一閃而逝的鄙夷。
既然他又不是真心想收她當義女,她也沒這么不識趣,貼上去給人找不自在。
墨嵢王本以為,這個林夏聽到他的恩賜,必然會受寵若驚。
畢竟墨家義女的身份和墨家家奴的身份,天差地別,是個人都知道該如何做抉擇。
但偏偏林夏不這么想。
墨嵢王覺得心中一堵,平日里他恩賜于人,哪個不是感恩戴德的?從未有這么不開眼的奴仆,竟敢忤逆他!
“胡說些什么呢!還不快謝過王爺大恩!”林嬸子面帶慍色喝道。
林嬸子認為林夏真是太膽大妄為了,平日里,果然是對林夏太好了么?縱得她無法無天了!
“這是你幾世才修來的福分,今日之后,你便是墨家女了,還不快謝過父王?”
墨琮景說著場面話,但他心中倒是期待,林夏接著不開眼地鬧起來,這可憐蟲也配當墨家人?!笑話!
“父王,林夏一向過慣了苦日子。
這突然間,聽到這種好消息,定是給她欣喜壞了,這才說了剛才那番糊涂話。
請父王明察!恕林夏無心之過!”
墨書庭急忙替林夏求情,剛剛庶兄說的那席話,定會讓林夏下不來臺。
然后,墨書庭又朝林夏遞去焦急的眼色。
林夏沒想到,她剛剛那些話,竟然惹怒了墨嵢王,整個院子的氛圍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林夏嘆了口氣,看著墨書庭的眼色,心里頭有些煩躁,天知道她為什么成了奴婢?
而奴婢,在這種時候,就必須識時務,趕緊接著墨書庭遞來的臺階往下走。
“回王爺,世子說的是。
奴婢一時給欣喜壞了,才會糊涂說了混賬話,沖撞了王爺,奴婢該死!請王爺恕罪!”
林夏很沒出息地朝墨嵢王,磕了一個頭。
墨嵢王也覺得書庭說的有理,定是林夏激動過頭,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
墨嵢王笑了笑,果然不錯,平日里他恩賜于人,哪個不是感激涕零的?
“嗯,怎么還叫王爺?”
墨嵢王臉上放晴了一些,他盡量使自己的聲音溫和寬厚,像個慈愛的長輩一般說道。
“林夏拜見義父!日后定當謹遵義父教誨!”
林夏也似乎真是個孝順的兒女一般,恭維道。
但林夏心道,低頭認慫也是為了日子好過些,不過是個掛名的義女,又不上宗牒。
日后該怎樣還是怎樣,又不妨礙什么,只是見了王爺改個口而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好!今日在此的眾人都做個見證,日后你便叫——墨林夏?!?p> 墨嵢王認為這樣賜給林夏一個大恩,日后她頂著墨家女的身份,也不好在外頭亂嚼舌根,敗壞墨家名聲。
“謝義父賜名,孩兒不勝惶恐。”林夏恭敬地回答道。
但林夏心想的是:既然墨嵢王這么愛做戲,那她配合一二又有何妨?
待到曲終人散時,看客要怨的,又不是這場戲的陪襯。
林夏,本來就是隨意的名字了。
墨林夏?這是嫌她原本的名字,還不夠隨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