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話不能站著,好好說嗎?”李大夫上前就想把林夏扶起來。
林夏推開了李大夫的手,堅決地說道:“您要是不答應(yīng)我,今天,我就跪死在您面前!”
李大夫驚訝于她的決然,不就是詢問下病情么?何至于如此嚴重?
不過醫(yī)師為病患的病情保密,這也是為醫(yī)者需要堅守的重要準則,這些年他也堅定地執(zhí)行著。
但看這孩子這么慎重,怕是里有不便讓人知道的重要緣由。
罷了,雖然是個半大的孩子,終歸是有自己心思的,看這模樣,也像是心有成算的,便隨了她的意罷。
“老夫答應(yīng)你,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再對旁人提起。”李大夫慎重承諾道。
林夏堅持要給李大夫磕頭,李大夫知道阻攔這孩子,也是沒用的,就由她去了。
“那你的病,老夫以后有時間再幫你看看吧。”
相比較,追尋林夏為何要隱瞞今日看病之事,李大夫?qū)τ谝呻y雜癥倒是更感興趣。
“李爺爺您忘了,今晚上我從來不曾見過您,您又如何知曉了我的病情呢?”
李大夫看著緩慢抬起頭來的林夏,竟不能分清她眼中的神情,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神情。
林夏整個人似乎都呆滯起來,不像是真人一般。
“對的,老夫從不曾知曉過你的病情,今晚上,老夫只看到了草藥,別的不曾見過。”
李大夫有些遺憾,這么稀奇的病癥,現(xiàn)在竟然不能好好查探一番。
“林夏謝過李爺爺,這些是酬勞,雖然知道這些遠遠不夠得上您的診金,但是來日方長,林夏定會銘記在心,回報您的!”
林夏又重重地磕了三下頭,李大夫看著她磕得額頭都破了,搖搖頭,連忙將她攙扶起來。
“夏兒你不必如此,今晚我也沒做什么,不需要診金的,你留著罷?!崩畲蠓蛘嫘牟挥X得,他幫了她多大的忙,如何能受此大禮?
但是林夏固執(zhí)地留下了,她攢下的所有錢,倒教李大夫心中過意不去。
這次李大夫首次感受到,不過一個孩子罷了,竟然可以倔強到如此地步,便收下了診金。
道別李大夫之后,林夏雙目無神,漫無目的走著,不曉得要去哪里。
她自然是信得過李大夫的人品及醫(yī)德的,既然李爺爺答應(yīng)過自己,定然不會傳出去什么。
只是,她腦海中不斷浮起那日的情景。
那是一個挖完礦之后的中午,她和晴嵐吃完飯,想出去逛一會兒,便一同去到附近的河川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林夏有些煩悶,說道:“嬸子說我是失憶,可我絲毫不痛不曾受傷,如何失憶的呢?”
晴嵐也回答得無心,道:“夏姐姐,爹娘說過了,你昏迷之時,是請村頭的李爺爺過來瞧的。
李爺爺說你這是失憶了呢,你別擔心,只要按時吃李爺爺開的藥,說不定,哪日記憶便恢復了呢!”
林夏無奈點了點頭,而一旁的晴嵐說完話,才驚覺自己失言。
“對不起,夏姐姐,爹娘曾經(jīng)千叮嚀萬囑咐地,不讓我同你說那些?!鼻鐛拱没谌f分,怎么講話都不過腦子的。
“萬一被爹娘知道,說不定會打死我的?!鼻鐛瓜肫鸬镎f那話時,嚴肅的臉色。
林夏認為此事無足輕重,林叔叔林嬸子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安撫晴嵐說道:“放心吧,我絕不會讓你挨打的,我不會同他們說便是?!?p> 說完,林夏還捏起晴嵐的小臉,說道:“看不出來,林叔叔林嬸子平日里,看起來那么和善的人,如何會打你呢?
明明很是寵愛你才對啊,莫不是你胡說八道?”
晴嵐將林夏的手推開,說道:“以前,爹娘很嚴肅地告訴我,不讓我進他們的寢房。
可是有次,我貪玩,不小心跑到他們寢房去了,爹娘整整罰了我兩日不許吃飯呢!”
晴嵐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頭皮發(fā)麻,想起爹娘不讓她告訴林夏時候的表情,同不讓進他們寢房的表情,一模一樣,十分慎重。
林夏驚訝地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不相信算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那是真的?!鼻鐛诡┝肆窒囊谎?,不以為意道。
李爺爺說你這是失憶了呢。
只要按時吃李爺爺開的藥。
林夏腦子昏沉,反復回想晴嵐的兩句話。
她不知身處何處,反應(yīng)過來時,發(fā)現(xiàn)撞到了一棵小樹。
那是林叔叔林嬸子家門口的小橘子樹,也是細細瘦瘦的,此時正被林夏撞得搖晃不止。
原來是到家了啊。
林夏仰著頭,認真瞧著這大門,突然覺得很陌生,似乎從不曾見過一般。
但最終,她還是推門進去了。
林夏輕輕走到林叔叔林嬸子的門前,踟躕許久,本想就這么算了,回房去睡覺的。
可是心中那團疑慮,卻像是迷霧般,越升騰越擴散到周身所有空間。
幾近將她吞沒,她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被人欺騙的感覺。
大不了,告訴林叔叔林嬸子,全部都是她逼著晴嵐說的,要罰便罰她就好。
林夏抬手,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她敲了三聲,無人回應(yīng)。
林夏又重復之前的動作,請求道:“林叔叔林嬸子,叨擾了,但是我有很重要的問題,想問您們。”
門內(nèi)一片安靜,依舊無人回應(yīng)。
林夏心中疑惑,反復試了幾次,敲門的動作越來越大力。
可是,仍然無人回應(yīng)。
不應(yīng)該的呀,如此大聲,早該清醒的,怎么里頭毫無動靜?
她放棄敲門,改道,搬了前院的椅子,轉(zhuǎn)到屋子外頭,放置在窗前,站到上面。
借著明亮的月光,視線落到床頭,床上隱約有兩道人的身形。
此時月光正緩緩移動,移動到兩人的臉上,這下她看清了。
那不是林叔叔和林嬸子的臉!
是枕頭!
床上此刻赫然躺著的是,兩個長枕頭!
“嗬額——”她心下一慌,覺得整個人都無法穩(wěn)住身形,幾乎要跌到,還好雙手急忙抓住了窗框。
林夏又立刻反應(yīng)起來,馬上跳下椅子,然后抱著椅子放回前院,又連忙把院門鎖上了,細細思量了下,又將一根細草塞進門縫里,才覺得妥帖了些。
然后她捂著胸口,怕若是不捂緊,心就快要跳出來一樣。她不敢耽擱,連忙回到了她的寢房,又將房門鎖好。
林夏整個人窩到床上,拿出一直藏放在衣襟兜中的聰聰,整張臉都貼著它,幸好一直有聰聰陪著她,不然她會更加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