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臨之際,和山語已經(jīng)懸停在了千丈之處,那雷云觸手可及。
她害怕渡劫嗎?也許怕吧,畢竟若是渡劫失敗,那便是神魂俱滅,身死道消的下場。
但是她仍是飛到劫云的面前,因為她更怕劫云劈在都城中,若是那樣,那么都城的百姓也要受到無妄之災(zāi)了。天道視萬物,如芻狗爾。
等到雷云散去,這天地間,便再無和山語這個人了。
昝纖纖伸手接過了從空中飄落下來的法袍,此袍本是至寶,但是在經(jīng)歷了天劫之威后,已是萎靡不堪,再無半點流光。最后殘存的一絲靈氣,也正在緩緩消散,怕是用不了幾日,便會化成凡物了。
趁著法袍還有些靈氣,昝纖纖取出了袖中的‘遺物’。和山語不論生死,對現(xiàn)在的昝纖纖來說,都等同身死無異了,最起碼目前的自己,是絕對沒有辦法再見到她的。
袖中有一些纖纖見過的法寶,也有一些她從未見過的東西。袖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和山語遇見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喜歡往里邊扔。而什么樣的師傅教什么樣的徒弟,她昝纖纖袖中也是一樣,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
昝纖纖暫時沒有心情做整理工作,只是一股腦的都倒到了自己的袖中。只是唯有一物,靜靜漂浮,散發(fā)著瑩瑩的微光。這個東西昝纖纖也沒見過,見它不肯入袖,便干脆伸手去抓,誰知剛一觸碰,靈臺便是一陣清明。
昝纖纖有感,神魂內(nèi)視神府,卻發(fā)現(xiàn)和山語的化身,正駐足在自己的靈臺之外,面帶慈意看著自己。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仿佛你的神魂本被大雪籠罩,直到此時才等到初春的太陽,正緩緩的要把那層雪給消融掉。
“師傅!”昝纖纖雖有靈臺,但是還未生成元嬰,只能本體張嘴喊了一聲。
“纖兒?!?p> “師傅你怎么會在我的神府里?”
“為師兩年前便已經(jīng)突破桎梏,也不知你何時歸來,若是等得久了,恐怕連話都沒有機會和你說說,這才留下一道神念,寄在了我法袍的袖子上。只要你將我袖中的東西都取出來,便能見到我了?!?p> “難怪我收不進袖中,原來那個光球是師傅的袖子呀?!?p> “呵呵,你這癡兒,若是算算,已過四十了吧?說起話來還跟個孩子似的?!?p> “師傅還好意思說我呢,也不知道咱們兩誰年紀大!”昝纖纖自幼在和山語身邊長大,二人感情看似師徒,卻早已如母女一般。
“好了,莫要貧嘴,為師留下這道神念,就是等我本尊消散之后,能替你解惑的?!?p> “師傅,我沒有什么惑要解呀?!?p> “你是無垢靈體,性格淳樸,又無欲無求,這本是好事。但是天道既然則了你,想必日后你是要肩負起大任的?!焙蜕秸Z說的只是推測,并沒有什么根據(jù)。
“師傅,為什么忽然和我說起這些?”
“你雖隨我踏上了修仙一途,但是從未有過什么銳取之意?!?p> “哎呀,徒兒不是笨么,這才修的慢呀?!?p> “推脫之言。為師想告訴你的是,你這樣慢慢的修煉下去,若是他日天道對你的考驗來了,你又當(dāng)如何?”
“師傅,真的有天道嗎?”
“天道生萬物。道于萬事萬物中,又以百態(tài)存于自然。道有非恒道,恒道,可想象,不可想象,可感知,不可感知。人君不顯,便是諸國紛戰(zhàn),亂世又起群雄;再看春去秋來,那螻蟻都尚且偷生。這蕓蕓眾生,世間百態(tài),皆稱為天道?!?p> “那如果真的和師傅說的那樣,等天道的考驗來了,我若是通不過又會如何呢?”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若是到了那個時候,你真的不能擔(dān)大任,怕是要被天道給損了?!焙蜕秸Z畢竟是推測,這話說起來也不是很認真,更多的是出自關(guān)心罷了。
昝纖纖捂嘴一樂,和山語搖了搖頭,自己這個徒弟的性格真的是無憂無慮,但是實際上真的是那樣嗎?
和山語并沒有再說話,只是很認真的看著自己的愛徒。
“師傅?!标美w纖止住了笑,也很認真的看著靈臺外的那道化形,仿佛要把她印到靈魂最深處一般。
“嗯?”
“纖兒是不是,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師傅了...就好像再也見不到哥哥,見不到爹爹,見不到娘親了一樣???嗚嗚嗚!纖兒不想這樣啊,纖兒不想修仙??!??!嗚嗚嗚。。?!辈恢獮楹?,昝纖纖忽然再也繃不住內(nèi)心的無助,再也壓不下腦海里的思念,只想用最大的聲音,好好的哭上一番。
和山語如釋重負的笑了笑,能哭出來總比憋在心里好。
“纖兒,莫哭了,你既然想你的親人,那我便和你說說你的親人吧?!?p> 自從當(dāng)年和山語看過郡守遞上來的文書之后,便派人打聽到了昝大成的生平事跡,畢竟凡人得遇仙人,總得有什么過人之處才對吧?雖然后來被真仙點破那大鸻的把戲,但也算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和山語細細的講述了昝大成的生平,蔡氏的生平,昝鴻鵠的生平,甚至連昝鴻鵠的妻子王氏的生平,和山語若是愿意,也都能講述的清清楚楚。
原本她是不知道這些的,靠人去打聽出來的東西畢竟有限,更何況年頭都已經(jīng)久遠了。但是和山語對那幾人卻是事無巨細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連昝大成小時候每次去偷玉米時,會多藏幾個玉米在野地里的事情她都知道。
這個能力,是一直到她修為達到洞虛之后才有的。直到她能洞窺萬物生機時,她才能做到真正的了解自己的百姓,清楚百姓們的疾苦,知道百姓們的生平。這,便是人君。憂民之憂,知民之苦。
當(dāng)然,和山語不會把每件事情都說清楚,這只是一道神念罷了,哪能堅持那么長時間。留在這里的目的,也只是留個契機,讓昝纖纖能把心中的情感發(fā)泄一下罷了。修仙之人,若是連念頭都不通達,又如何能修出大成來?
當(dāng)和山語說到大鸻的時候,知曉了前因后果的昝纖纖腦海里有了無數(shù)個疑問。當(dāng)時連身為人君的和山語都看不出自己是無垢靈體,為什么那個妖怪能知道?
而且不是見到了才知道,而是如同未卜先知一般,從昝大成幼時便設(shè)下計來,誆騙于他。那大鸻既然是妖,大可以等到自己降生的時候,大喇喇的來探查就好,為何要苦苦欺騙昝大成那么多年呢?
而它所說到的北海三圣,除了行道圣人之外,另外兩名圣人又是誰?
如果那大鸻說的是真的,那么這個行道圣人為何要派個妖精來害自己?
那妖精搬巢時,嘴里念的法決昝大成都聽見了,既然聽見了,那么就算昝大成忘了,有洞虛之力的和山語也一樣能知道,‘元始告萬靈,三山五岳祗’,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正道法決,他一個妖怪又怎么能驅(qū)使的動呢?
把這些疑一一說出來,和山語卻也無法解答。這些問題她倒是也早就發(fā)現(xiàn)了,只不過和山語只是安國的人君,并不是北海的人君,所以她也無從知曉。
目前的昝纖纖實力雖高,但那只是在安國境內(nèi),就像那拓跋星辰,在邊關(guān)境猶如蓋世的戰(zhàn)神,但是等遇上了和山語的那一刻,便如那土雞瓦狗一般。
昝纖纖心中暗想等日后修為大成再去探查吧,最少得凝個元嬰出來才保險。
修仙一途,世人多不知曉,甚至連昝纖纖也無從得知,唯有人君才能一窺門庭。根據(jù)和山語的講解,昝纖纖才能明白其中的各個環(huán)節(jié)。
民生疾苦,應(yīng)出亂世君王,被稱之為人君;君,天、地、君、親、師。
初窺門庭,萬民饋聚靈氣,被稱之為凝氣;氣,指天地萬物之靈氣。
凝氣有成,化靈氣凝靈液,被稱之為煉乳;乳,為混沌初開之靈乳。
乳浸周身,凝乳聚而成丹,被稱之為聚丹;丹,成周而復(fù)始之靈丹。
丹相莊嚴,則可開辟靈府,被稱之為靈臺;臺,需靈府大開后,由靈丹轉(zhuǎn)化而成。
靈臺圓滿,方可凝聚神魂,被稱之為元嬰;嬰,凡胎化仙的開始。
元嬰大成,幸得洞窺天機,被稱之為洞虛;虛,包含世間萬象,若是無德,終一生仍止步爾。
修心修德,漸感天梯玄光,被稱之為登天;天,乃天外之天,非扶搖所能至。
擅渡天梯,便是冒犯天威,被稱之為渡劫;劫,乃是氣運之劫,并非只有強者才能渡之。
歷經(jīng)九劫,方能成就仙位,昝纖纖不曾經(jīng)歷君劫,和山語也不知道這會是福還是禍。不用經(jīng)歷亂世枯骨,便能感應(yīng)天地靈氣,這應(yīng)該算是福吧,最少不打仗的話,對百姓來說便是福。只是沒有萬靈饋養(yǎng),那么修行便只能靠自己,需要靈氣的時候也得自己動手攝取,若是日后對敵,受傷失去意識,沒了靈氣入體,怕是很難活命,那可就真的是件禍事了。而且沒有萬民饋養(yǎng),日后進階洞虛也是個難題。
只不過這都還不急,畢竟目前的昝纖纖還只是靈臺初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