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卿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上了馬,小心地試了試后,對著導演比了個OK的手勢。
“各部門準備!”導演扯開了喉嚨對著喇叭吼道。
“《破云》第三十場第一鏡第一次。”場記拍板道,“Action!”
顧卿卿閉著眼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后陡然睜開,恍惚間已是成了那個焦急尋人的白芷菀。
“駕!”
她騎馬的動作焦急中透著些僵硬,青樓里的溫香軟玉,哪里還有碰得這畜牲的機會。白芷菀臉上柔白細膩的皮膚此刻卻隱隱透著紅,一雙秋水似的眼眸里盡是無措和害怕。
快一點,再快一點。
爹爹已經(jīng)死了,我不能再沒了阿尋。
韁繩被她死死地拽著,連手上被粗糙的繩面磨出了血痕她也似乎無從感覺。雙眼恨不得再望得遠些,最好一眼就能在這城外的林里尋到妹妹所在的地方。
終于,前方傳來了些聲響,似是有一大批人在集合,隱約能聽到墨尋的聲音。
白芷菀趕緊拉緊了韁繩,生怕再靠近會驚動眾人。只是這馬卻高高地昂起了前半個身子,開始不安地扭動,她猝不及防地被震落下了馬車。
生怕自己這里的動靜吵到前面的人,白芷菀顧不得被摔得有些疼痛難忍的腿,一步一拖地鉆進了長得茂盛的草叢,她幾乎是拖著血跡艱難地來到了聲音傳來的地方,小心地撥開了草叢。
墨尋身上受了好幾處劍傷,最深的肩膀處的傷口還向外汩汩冒著血,她的臉上血色盡失,發(fā)絲散亂,嘴角卻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看著對面臨她而立的俊逸男子,眼中盡是自嘲。
“林渙風……”
她剛剛開口念出對面男子的姓名,回應(yīng)她的卻是寒光一閃后刺入心口的疼痛。
她張了張嘴,像是有話要說,卻只是吐出了一口鮮血,然后倒地不起。
男子收回劍后,拿出絲帕慢慢地擦了擦劍身,劍影映著他的眼睛,竟分不清哪個更冷。
“把她帶回去,殞生的秘密還在她身上?!?p> 目睹了一切的白芷菀,一只手狠狠地掐著自己腿上的傷口,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的眼睛比地上墨尋的血更紅,眼淚蓄滿了眼眶,一顆一顆地往下掉,無休無止。
不,不可以哭,如果這個時候被發(fā)現(xiàn)了,就沒有人能在為爹爹和阿尋報仇了。
白芷菀深吸了口氣,放下了捂住嘴巴的手,試圖平復自己的心情,但在目光觸及地上的妹妹時,卻還是忍不住眼睛的酸澀。
在即將要抽噎的下一秒,她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背,把所有的聲音都忍了回去。
這世間又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也不知自己在草叢里躲了多久,只知道當她回過神時,地上的墨尋已不翼而飛,那群人不知所蹤,天色也昏暗了許多。
她慢慢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那攤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旁,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再抬頭時,雙眼無神地望著天,忽覺世間空曠。
“情深似海,情深似海……”她突然笑了笑,狀似瘋癲,一字一句地說道,“情、深、似、海。”
想起從前自己與林渙風的種種,除了一句荒唐可笑,她竟再想不出別的詞。
她笑得越來越大聲,最后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像是要把心肺都吐出來似的。
最后終于脫力倒在地上,她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卡!”導演興奮地喊道,“太棒了,這一條直接過!”
這時眾人才如夢方醒地緩過神,把自己從那白芷菀的個人世界里抽離了出來。
就在眾人開始活躍起來,準備下一場時,顧卿卿卻依舊跪坐在地上沒有動彈。
“小羅,小羅!”顧卿卿喊著小羅的名字,語氣雖然冷靜但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剛剛下馬的時候真的摔到了,我現(xiàn)在站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