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共赴盛會 - 3
藿轉(zhuǎn)身躍進(jìn)海里，招呼一玥下去。一玥看著海水，有些害怕。藿不耐煩地說：“你不下來，我走了！”
一玥咬了咬牙，也跳進(jìn)海水里。勉強(qiáng)游到藿身邊，說：“我游得慢，你等等我?！?p> 藿說：“你盡力深吸一口氣?！?p> 一玥照做。剛吸飽一口氣，就被藿一把拉住手腕，猛地向下一拉，兩人一起潛入了海水中。
夜晚的大海本就黑暗，海面上有月光，尚能勉強(qiáng)看得見千千雪白的身影在不遠(yuǎn)處引路。越是向下，光線越是微弱。千千和藿下潛的速度極快，很快地眼前只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見了。一玥心中有一瞬間的驚慌，但手腕間傳來的溫?zé)岷芸熳屗男木w平靜了下來。她也說不清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力量，竟讓她忘記了恐懼不安，踏踏實實地任由藿拉著她向更深的海底游去。
因為海龜內(nèi)丹的作用，一玥氣息綿長，一口氣足夠她在水里遨游三四個時辰，而且即使已經(jīng)深潛到幾十丈深的水下，也絲毫感覺不到壓力。一玥覺得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她放松了身體，細(xì)細(xì)體會著海水在身邊流動的感覺，就好像自己變成了一只大海龜，生來就屬于大海一般。深不見底的海洋并不是那么可怕，反而給予了她無限的自由。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游了多久，一玥忽然看到遠(yuǎn)處的水中若隱若現(xiàn)地有了一星光亮。像是天邊的小星，微弱卻真實地存在。又游了一會兒，在那枚小星的附近，又零星地閃出了幾點(diǎn)星光，白色、黃色、紫色、綠色……漸漸地越來越多，很快，目光所及之處密密麻麻的，全是五顏六色閃耀的星光。一玥的心情也隨著星光的點(diǎn)燃?xì)g騰了起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游到星光叢中，雖然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奮力地開始劃水。藿像是感應(yīng)到了一玥的迫切之心，帶著她游得更快了。
不一會兒，他們終于游到了星海的邊界。一玥這才看清，那一顆顆閃亮的，原來是一只只顏色各異的水母。小的像是螢火蟲，大的甚至有車輪般大小。一個個啫喱般透明的身體，隨著水波任意漂流，光怪陸離，美輪美奐。
千千早已沖進(jìn)水母群中，在一盞盞或溫柔，或明亮的小燈之間穿來穿去，不亦樂乎。藿也放開了一玥的手，示意她可以自己隨意玩耍。一玥手腳并用劃了幾下水，鉆進(jìn)水母群的深處，放眼望去，上下左右，到處都是星光閃耀，哪一邊都看不到盡頭，仿佛置身于宇宙之中。一玥向最近的一只粉紅色的水母伸出手，那水母居然沒有躲避，溫順地倚靠在她的掌心。一玥驚喜地捧住這柔軟的小家伙，看著它在手掌上翩翩起舞。
忽然聽到遠(yuǎn)處有歌聲傳來，分不清是男聲或是女聲，卻比一玥曾聽過的任何歌聲都更純凈美妙。一玥凝神傾聽，越聽越覺得周身舒暢。那在水波中縹緲的歌聲，竟有著一種令人心曠神怡，寵辱皆忘的神奇力量。隨著歌聲由遠(yuǎn)而近逐漸清晰，四周的水母不再像之前那樣隨波逐流，而是和著歌聲的節(jié)奏，忽明忽暗，排列出各種不同的陣型。幾千萬只水母的表演，像是夜空中的煙花綻放，又像是著了色的麥田怪圈，不僅美麗，更是壯觀。
千千不知什么時候變回了乒乓球大小，游到一玥耳邊，對她說：“這是鮫人的歌聲。是世間最美的聲音?！?p> 一玥點(diǎn)頭。只是她屏著一口氣，無法在水中說話，心中早已爆棚的驚嘆贊美也無從說起。她看到不遠(yuǎn)處的藿，正閉著眼睛愜意地躺在海水中，欣賞鮫人的歌聲。
一玥學(xué)著藿的樣子，閉上眼睛，躺在水中，在鮫人空靈的歌聲中，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一玥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海面。鮫人的歌聲早已停止了，身邊的水母也已散去，東方的天空微微有些發(fā)白。大概是藿的靈力所致，一玥覺得身下的水雖然仍能將她浸沒，但卻比平時有著更大的托力，像是一張柔軟的墊子。一玥翻身坐起，想起自己竟然在海底睡了一夜，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不遠(yuǎn)處的水面上，藿悠閑地坐著看著她，千千正在藿的肩膀上睡得香甜。
一玥有些不好意思：“歌聲太美，聽著聽著，竟然睡著了?！?p> 藿不以為意，說：“鮫人的歌聲有魅人之力，我也睡得沉了。若不是氣息不夠，再睡一天也醒不過來?！?p> 聽藿說他也在鮫人的歌聲中睡了睡了一夜，一玥回想起昨天的情景：她睡時，似乎藿就在離她不到三尺處。她在水中漂蕩時，隱約也有幾次觸碰到了藿。這樣的一晚，不知算不算是共眠。這樣想著，心不禁急跳了幾下，臉頰也有些發(fā)燙。
藿像是覺察到了她的異樣，看向她。一玥忙低下頭，假裝洗臉，用手捧了海水潑在臉上。
藿移開了目光，看了看天色，把熟睡的千千拎起來塞進(jìn)懷里，游來拉起一玥的手腕，說：“天要亮了，該回去了?！?p> 一玥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著藿向來時的礁石的方向游去。此時天色已漸漸亮起來，她可以清楚地看見藿在水中的身姿。像是海豚一般，自由而健美。他一頭深藍(lán)色的頭發(fā)在水中飛揚(yáng)，有一種灑脫不羈的氣質(zhì)。一玥心里知道，這正是她喜歡的類型?？上氲阶约阂唤榉踩?，在這個屬于神裔的世界里也不知道能呆多久；即使一輩子也回不去了，她這幾十年的壽命，對于神裔而言，不過是白駒過隙，太過短暫。她對藿而言，或許就像是從前小區(qū)里的流浪貓狗。善心起時施舍些貓糧狗糧，可有朝一日貓狗不知所終，最多不過嘆息一聲，過兩三天也就忘了。既然不可能長相廝守，何必去做無謂的招惹？況且還有那個咄咄逼人的爍陽，一玥搖了搖頭：藿不會是她的良人?？粗鴿u漸亮起的天色，一玥心中竟然有些失落，這樣的良辰美景，也不知道是否還有機(jī)會能再次經(jīng)歷。
回到礁石上，藿用靈力取出一玥身體里海龜妖的內(nèi)丹，還給大海龜。大海龜收了內(nèi)丹，對藿和一玥點(diǎn)了點(diǎn)頭，慢慢地爬到礁石邊緣，跳下了大海。
因為多虧了大海龜?shù)膬?nèi)丹，才讓一玥能享受一夜的海底漫游，看到那樣的奇景，所以一玥心里，對這只大海龜甚是感激。她目送大海龜離開，直到它沉入深海，再也看不見，才收回了目光。
一玥轉(zhuǎn)身，看見藿的身上陣陣白霧升起。一玥愣了一瞬，反應(yīng)過來藿是在用靈力烘干身上的衣服。再看自己，濕衣裹身，頭發(fā)也是亂糟糟地糊在腦袋上，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藿弄干了自己，笑看著一玥：“把衣服脫下來，我替你弄干？”
一玥條件反射地用雙手環(huán)住自己，防備地說：“不要。”
藿說：“這樣濕著，回去的路上，凍死你！”
一玥想起來時的大風(fēng)，知道藿所言不虛，但要讓她脫了衣服給藿烘干，她也實在做不到。只能嘴硬：“我不怕冷?！?p> 藿冷笑說：“很好?！痹捯魟偮?，已經(jīng)拎起濕漉漉的一玥跳進(jìn)風(fēng)中。
一玥被冷風(fēng)一吹，立刻凍得上下牙齒噠噠直抖。可剛才明明是自己嘴硬說了不怕冷，只好拼命忍著。不一會兒，就覺得手腳僵麻，連彎都彎不起來，再這樣吹一會兒一定會被凍死。一玥心里叫苦，糾結(jié)再三，覺得就這樣凍死實在有些不劃算。反正藿是個醫(yī)生，連婦產(chǎn)科都有男醫(yī)生，不如還是請他幫忙……卻沒想到等她想通打算求救時，臉上的肌肉竟已凍得僵硬，嘴唇更是麻得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下一玥真的慌了神，眼看著風(fēng)越來越大，身上的衣服濕津津地黏在身上，寒涼刺骨。四肢凍得失去了知覺，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難道真的要因為自己一時逞強(qiáng)凍死在這平行的空間里？
一玥正在絕望，耳邊似乎聽到一聲嘆息。藿收起手臂，攬住一玥。調(diào)轉(zhuǎn)方向，用自己的后背迎著風(fēng)，將一玥圈在臂彎中，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前。一只手按住一玥的后背，用靈力護(hù)住她的心脈。一玥已經(jīng)被凍得有些神志不清，只覺得耳邊的風(fēng)聲小了，一股暖流自背心沁入。雖然還不能把周身都捂暖，但至少寒意不再加重了。她低頭倚在藿身上，隱約聽到幾下跳亂的心跳聲，也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