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等你
“肉腐出蟲,魚枯生蠹。”宣佩玖睜開眼,瞧著她衣裙上的血跡,嘆了聲氣,“救或不救是你的選擇,并不能說明你的心性好壞,這世道遠(yuǎn)比你想像的要復(fù)雜很多,一個人的生死或重或輕,且還看她是什么人?!?p> 他能預(yù)見郁家往后的情景,應(yīng)該說稍微能動點腦子的人都能預(yù)見郁家他日的結(jié)局,她想要活命想要保住繁榮,那她就絕不能是個心善的君子。
從她把郁寬迎進(jìn)家門的那刻起,她所要走的路就必然是孤獨的,要獨善其身要自保,只能權(quán)衡利弊唯利是圖。
“學(xué)生受教了?!庇魵g低眉順眼,手指觸及藏在衣袖里的巾帕,一陣唏噓。
她比他多活一世,經(jīng)歷了無數(shù)腥風(fēng)血雨,手里握了無數(shù)人命,居然還沒他活得通透,他隱忍克制,任何情感在他眼里形同虛設(shè),而她居然還殘有著可笑的同情心,論可憐,誰不可憐啊。
所有的痛苦和慘象,皆來源于自身的弱小。
其實她還有句話想問問他,若有朝一日他的利益和她的存亡之間起了沖突,他會作何選擇,是選擇棄她于不顧還是救她于水火。
馬車穩(wěn)穩(wěn)停在別苑前,馬夫把步梯放好,掀開車簾,“大小姐,春江水暖到了?!?p> 別苑雅致,清香四溢,入眼是兩側(cè)的竹林,小道鋪滿青石,假山處流水潺潺,時有歡笑聲傳出,里邊卻是半點不熱鬧。
守門小廝很是盡職地迎接,“兩位貴客里邊請?!?p> 他面露驚喜,悄咪咪地瞧著郁歡,那眼神說不出的怪異,淡然地帶著路又忍不住叨叨,“小人瞅您面生,這是第一次來吧,敢問小姐貴姓哪?”
“郁?!?p> “原來是郁小姐啊?!毙P這聲拉得老長,眸底掠過一絲笑意,他腳程慢了幾分,興致勃勃道:“您這樣貌實乃京中極品,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必說親的媒婆都要將郁家門檻踏破了吧。不知您家中可有婚配?心中可有心儀之人?”
郁歡心生疑慮,卻又沒感覺到半點惡意,只當(dāng)他性子活躍,故也陪著打趣道:“都無,你這是想給我介紹?”
“小人不敢,您家大業(yè)大,尋常子弟又哪里配得上您?!毙P笑嘻嘻地接茬,絲毫沒覺得自己多嘴,“婚姻是人生大事,萬不能有一丁點馬虎,這如意郎君,一來要旗鼓相當(dāng)二來要心意相通,主要還看緣分,又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這...”
宣佩玖驀然出聲打斷他的話,“吵鬧?!?p> 小廝惡寒,接收到一個眼刀,作勢拍了拍自己的嘴,硬著頭皮道:“瞧小人這張嘴,凈會胡說八道,還請兩位貴客見諒?!?p> 說完便不再嬉笑,安靜帶路。
屋檐下有一個穿著紅色錦衫的姑娘左顧右盼來回踱步,似是在焦急地等待什么人,她抬頭,笑容張揚肆意,朝著這邊奔來,“宣哥哥。”
郁歡微屈膝行禮,心底琢磨著這耐人尋味的稱呼,“見過公主殿下。”
只見顧疏桐一個眼神都沒賞給她,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宣佩玖身上,笑容微微收斂了些,然而怎么也斂不住眼中的歡喜,“已然過了飯點,我還以為今日還是等不到你?!?p> 她壓根沒有掩飾心意的想法,就這么明確地表達(dá)出來,絲毫不顧及有沒有旁人,聽她的意思該是日日都在這里守株待兔。
宣佩玖皺了皺眉頭,不喜這個稱呼,偷偷往郁歡身邊挪了幾步,聲音疏離冷漠,“不知殿下等我所為何事?!?p> 他知曉她對他的心意,但他并不領(lǐng)情,反覺得麻煩,這勢必會給他招來許多注意力,他只想要當(dāng)個透明人,工欲行其事必先利其器,他羽翼尚未豐滿,又置身他國,多余的注意力只會束縛他的行動,保不齊還會要了他的命。
他想他拒絕的態(tài)度足夠明確了。
顧疏桐像是聽不出他的疏離之意,道:“沒什么事,只是許久沒見你了,不知你近來可好,所以想來看看?!?p> 她這才注意到郁歡,所有出現(xiàn)在宣佩玖身邊的女人都會讓她有種危機感,她笑容僵硬道:“郁小姐是同宣哥哥一起來的嗎?”
郁歡花癡盛名京中何人不曉,都知其心儀顧繹心,近日卻像是轉(zhuǎn)了性,宣佩玖為她授課,那絕色的容顏,想必很難讓一個花癡不心動。
“是?!庇魵g坦然地任她打量,“看來老師和公主殿下之間有話要說,我還是先進(jìn)去了,免得打擾了二位的雅興?!?p> 一句老師撇清和宣佩玖之間的關(guān)系,一句打擾打消顧疏桐對她的敵意,被愛情蒙了心智的女人不要招惹,麻煩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