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求情

　　孫姑姑自小在宮中長大，最是看中這些規(guī)矩，我雖不喜，卻也不好說什么。

　　“下次吩咐奴才們送過來就是了，不用特意等在居興殿外，現(xiàn)下雖是開春，早晚寒氣依舊很重。”

　　“是，奴婢記下了?！睂O姑姑見我喝完湯，又遞上手帕給我擦嘴，忽然有種回到了在西苑時光的錯覺，眼眶微微發(fā)熱，我撇過頭去，壓下了這突如其來的傷感。

　　“君上年輕，性子急躁，有些話說起來，難免會重了些?！睂O姑姑對鄭有德解釋道。

　　他誠惶誠恐道：“姑姑折煞奴才了。”

　　我繼位以后，西苑的人都跟著她留了下來。如今居興殿的奴才，全是內(nèi)務(wù)府重新?lián)艿男氯?。大約是怕身邊的人不忠心，又擔(dān)心我耍小性子，她總在這些小事上幫我留心。

　　平日里她送完吃食，總是不肯多逗留片刻，今日想必是有什么話對我說。

　　“都出去吧?！蔽移镣肆怂闹埽骸肮霉每捎惺裁葱氖拢俊?p>　　“聽說春日宴上，景珍公主對君上出言不遜？”

　　我撥茶的手一頓，低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景珍公主素來心高氣傲，對西苑的人很是不喜。一時之間，性子難以轉(zhuǎn)圜。君上念在手足之情，略施懲罰即可，勿要傷了皇貴妃的面子。”

　　我喝了兩口茶，覺得心頭都跟著燙了起來，這個鄭有德，手下的人辦事越發(fā)懶惰了。

　　我心里裝著一大堆不耐煩的事情，放茶杯的動作稍微重了些。孫姑姑立即察覺，恭敬的下跪解釋。

　　“奴婢并非有意要干預(yù)君上的朝政，只是，今日皇貴妃來西苑苦苦哀求奴婢。奴婢老了，實在見不得這種，一時心軟，這才舔著老臉，想來替皇貴妃求一求君上?！?p>　　孫姑姑不安和惶恐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我，仿佛方才的溫情，不過是我自作多情。“姑姑這是做什么，你與朕之間，何時要這樣小心謹慎?！?p>　　我抬手將她扶起來：“姑姑悉心照拂朕母妃十幾年，又哺育過朕，在這宮里，也只有你真心待朕好。你有什么要求，朕自當(dāng)滿足?！?p>　　“鄭有德。”我高聲對門口隨侍的內(nèi)監(jiān)傳喚道。

　　“景珍，言行有失，以下犯上，無人臣之禮，罰禁閉一月，每日抄禮記十遍?；寿F妃，管束無方，德行有失，罰俸兩月?！?p>　　以禮罰之，孫姑姑眉梢?guī)Я艘稽c笑意：“君上如今辦事這般利落，貴人若是還在，定是歡喜不已?！?p>　　鄭有德神色復(fù)雜的看了她一眼，低頭出去傳旨。

　　我心頭的熱氣仿佛被夏日的涼水浸過一樣。再沒了一點暖意，我并未接她的話。只是體貼道：“姑姑一大早起來煮清岺湯，又在居心殿外吹了風(fēng)，定是累著了，朕讓人送你回去歇著吧。”

　　她這次沒有察覺到什么，以為我還有政事要忙，起身行禮出去。臨走前又囑咐道：“君上多注意身子。早晚記得添衣?！?p>　　景昭殿

　　內(nèi)殿新?lián)Q的仙客來開得正盛，屋子里彌漫著淡淡的清香味，塌上的俊美男子隨意搭了一件外袍，雙眼緊閉，正在小憩。不知夢見了什么，神色竟是難得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