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誰是天才，誰是大神
7點，段嘉許從辦公室放下包，又急匆匆地提著漢堡沖到動畫部。
剛一推門，就看到壓著飽嗝的蘇城朝她忽閃著圓圓的大眼，往旁邊看，宋柯正靠在桌邊看著圖紙，完全沒做反應。
“打擾了?！边€沒等蘇城打招呼，她便跟個小宮女似的，低頭退出了辦公室。
“段嘉許她怎么回事？”
“她也吃不完?！彼慰骂^也沒抬。
蘇城：“……嗯？”
吃飽喝足后，蘇城從桌子上拿起一疊打印好的人設手稿，邊研究邊慢慢地朝落地窗走去。
DT動畫公司的風格向來獨樹一幟，就連公司落址也選在遠離鬧市的風景區(qū)，而動畫部，就處在整棟辦公樓最絕佳的觀景位置。
往窗外看，正值清晨薄霧未散，遠處的群山山頭正被輕邈的云慢慢撩撥著。
而這一次，蘇城的人設靈感就來源于深山。
那是一段小時候在老家經歷的，長大后有幸將它們畫進畫中的“怪力亂神”的故事，對她來說，也是十分重要的童年回憶。
這些靈感都是她倒騰自己的微博翻出來的陳年舊貨，蘇城想重新賦予它們新的生命。
事實上，蘇城私下還是個坐擁幾十萬粉的人氣博主，江湖稱“金澤?！保饺绽锵矚g發(fā)一些插畫、故事短畫集等，但她從沒接過商稿，一切的畫作都是出于興趣。
由于她的作品有很強的個人風格，她被粉絲們一直稱呼為“澤大”。
還記得當時，急于想把這段童年歲月印刻在手稿上的她，還只是個大二的學生，終日學習著自認為無比枯燥的理工專業(yè)，渴望有朝一日能一舉跨進動畫圈呢。
生活本就是個圈不盡的圈，而沒人能逃出自己的故事。
“別太緊張。”
宋柯忽然開了口。
“我嗎？”
“看你表情挺嚴肅?！?p> “哦，我剛才在想以前的事情。”蘇城笑了笑。
“如果是你，就肯定沒問題。”
“……你怎么比我還有自信？”
“這是你第一次做人設總監(jiān)，我當然要對你有信心，否則某人可要哭鼻子了?！?p> “我才沒有這么容易哭好么……”
宋柯把文冊放在一邊，撐著桌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但是，和以前不一樣了，不是嗎？”
他眼里的笑意漸漸彌漫到整張臉上，是和以往同樣的，極溫柔的笑。
蘇城心底倏地受到了觸動，她有點疑惑，還有些驚訝，但是她沒追問，怕自己自作多情。
關于那個三年前使勁渾身解數(shù)只為跨進動畫行業(yè)的，24歲的她；
還有那個苦笑著形容自己像是掉進水里，“要么掙扎著爬出來，要么就被淹死的”，那個去意已決的她。
“滿地都是六便士，你卻抬頭看見了月亮?！?p> 她猶記得剛進入GT時，老穆悄悄寫給她的這句留言。
此時的蘇城無法形容心底的變化，只是忽然意識到，在宋柯的眼里有種她從未注意到的，理所應當?shù)臏厝帷?p> 蘇城覺得耳朵有些發(fā)熱。
“放心，我不會讓你們?yōu)殡y的?！?p> 慌張下，蘇城說了句言不由衷的話，便匆匆低下頭，回到辦公椅上。
“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柯緊張地看著蘇城在辦公桌前低頭不言語的樣子，后悔地扶住臉。
他不知道的是，蘇城只是不承認自己害羞罷了。
一周后的的人設定稿會議上，當蘇城放出十幾頁十足詳細的ppt時，在場的同事們是沉默的。
這種沉默當然不是不認同，而是太驚訝，就好像蘇城直接撕開了上帝視角，風格太新奇乖張，張力狂肆似野獸，卻在細節(jié)之處展現(xiàn)出恰到好處的傳統(tǒng)與婉約。
讓大家能夠完全信服，這些人物就是為這個故事量身定制的。
宋柯的掌心有些發(fā)熱，心底處涌出一股難以抑制的、興奮情緒的熱流，他很清楚，作為原畫師，他即將面臨著的是一場棘手的、又令人無比亢奮的硬戰(zhàn)。
ppt講完了，蘇城有些局促地站在原處。
宋柯是一個拍手的人，緊接著大家才反應過來。
“畫風夠野！”
“男主的妖精形象設計的真不錯，城城，你的風格很有意思啊，完全能自成一家了。”
“即使裝扮成現(xiàn)代人的樣子，男主眼里透露出的邪魅也完全擋不住，分明就是個裝作聽大人話的搗蛋少年啊?！?p> “看起來玩世不恭的樣子，但畢竟是生了千年的妖，眼底的冷靜像是毫無波瀾的一潭水，細節(jié)處理的很到位?！?p> “女主也不錯，雖然長得柔弱，你看她眼神，一定是有故事的?！?p> 辦公室里十幾號人響起了七嘴八舌的評論聲，熱浪一波又一波，毫無結束之意。
蘇城一直雙手合十，微微低頭向大家表示感謝。
可唯有宋柯完全不吭聲，一直默默地坐著那里。
蘇城注意到了，在投影的明暗交替下，她想找尋宋柯的表情，就正好撞上了他散發(fā)著異樣色彩的眸子，那是宋柯難得流露出的欣賞的表情。
蘇城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宋柯輕搖了搖頭，到底誰是天才，誰是大神，還真說不準。
晚上，蘇城躺在床上，轉發(fā)了這條多年前的微博，并配文“這日子過得就是個圈~”，發(fā)出去沒多久，底下的粉絲就開始激情刷屏了。
ID這就是my江湖：時隔33天6時35分，大大終于上線了！哭唧唧！
ID是你的臭妃：大神深夜考古！臭妃們速速圍觀啦！
ID來包辣條嗎：天吶這是我對澤大的入坑之作啊……
ID甜甜不說話：又熬到這個點不睡覺……是時候找個小哥哥給你暖床了。
……
……
蘇城被粉絲們的回復逗得前仰后合，難得有興致地一一回復。
與此同時，宋柯的書房里。
“你們的策劃案我已經收到了，很有誠意，我很期待這次合作?！?p> ……
“對了，聽說這次的作畫監(jiān)督也有這個叫蘇城的小姑娘？”
“她可是您的超級粉啊，不瞞您說，在我看來她的風格是很貼近您的要求的?！?p> “不錯，是我喜歡的路子?！?p> “其實她的靈感來自于自己的一部短畫集，水墨風的手繪風格以及故事情節(jié)都令我印象極深，如果您有興趣就看看，郵件剛剛我已經發(fā)過去了。”
“……你這是關心畫啊，還是關心人啊?！?p> 宋柯笑了。
“Sober老師，我這是借花獻佛，您就給個面子?！?p> 電話那頭沉默了，過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女孩……有這么難追？”
“……”
“好啦，老穆和你的面子我都要給的，不過，我最感興趣的可不是你們，而是你們這位號稱史上最年輕的作畫監(jiān)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