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聚會嘛,來來回回都是那么些人,上次紫微宮設(shè)宴是什么人,今日還是什么人。
唯獨(dú)聽說天帝正在準(zhǔn)備第四次天劫,閉了關(guān),這次沒來,所以人人都以墨滄為尊,所有人圍著他們二人轉(zhuǎn)。
一次、兩次都成了焦點(diǎn),路遙很是不自在。
“呵,成親,今日笑,明日哭,男人薄情寡恩,有個什么意思?”
一派喜氣洋洋之時,路遙聽到了一句十分不合時宜的話,打眼一看,巫山神女坐在席面之上,已是醉眼迷離的樣子。
她兩頰酡紅,獨(dú)自一人坐在席面上搖搖欲墜,打人群中一眼便能萬眾矚目。
大婚之日聽到她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語,場面又很快冷了下去。
這姐們兒總是有這樣的本事,不管什么時候總是有超強(qiáng)的冷場能力,別人說好,她說壞,別人往左,她往右。
她就是她,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神女又來了,每次都神神叨叨那么幾句話。”
路遙聽到坐下有了些竊竊私語的聲音,顯然是對她這般作為已經(jīng)積怨已久。
“是啊,是啊,每次有人大婚她都喝個爛醉,像個什么樣子?”
“今日可是帝君嫁女,只希望她別鬧出什么岔子來。”
“對啊,同為仙友,每次別人大婚都鬧得這么不愉快,有什么意思?”
“成日間像個怨婦似的,就她這個樣子,誰愿意娶她?”
此話引起了一片贊同,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p> 此刻神女已經(jīng)趴在面前的桌案上睡著了,酒杯“骨碌碌”地在手邊轉(zhuǎn)動,周圍的話自然是聽不著的。
路遙不禁感嘆,此女子真乃神人也。
外頭一陣嗩吶聲,吹吹打打一片熱鬧地往這邊來,接親的隊(duì)伍長龍一般,逶迤著看不到尾。
易霜騎著馬走在最前頭,眼睛一瞟便看到了坐在最首位的路遙。
此刻她嘴里正塞著滿滿一口吃食,一抬頭便對上的易霜的目光,“咕嘟”一聲,嘴里的食物便咽了下去,哽得她心口犯疼,眼泛淚光。
易霜的神色一動,原來她還是有心的,可為什么偏偏不說?
她身邊坐著墨滄,拿帕子細(xì)細(xì)地替她擦過嘴角的油漬。
易霜回過頭不去看她,呵,女人,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貪圖墨滄的身份地位,又放不下他年輕美貌,呸。
前頭鞭炮聲響,盈珠蓋著蓋頭被衡澤帝君牽著緩緩?fù)@邊來。
易霜趕緊下馬去接,衡澤帝君拉著盈珠將她的手放到易霜的手中。
通常在這種時候,當(dāng)?shù)目傄o女婿囑咐些什么,易霜不急,瞧著衡澤帝君的樣子,也似有話要說。
衡澤帝君老淚昏花,幾次哽咽都把話咽了下去。
如此反復(fù),才飽含深情道,“珠珠,你從前喂了一只老鼠精,給它起了個什么名字?”
。。。。。。
眾人差點(diǎn)兒栽倒,等他醞釀情緒等了半晌,他問出這么一句話來。
路遙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知道衡澤帝君害怕蓋頭下的人又被了掉了包,心理陰影難以驅(qū)散,需得反復(fù)確認(rèn)才行。
這時才聽蓋頭底下的人悲傷難忍道,“叫白白,因?yàn)樗装讏A圓的,后來落在后院水池中被淹死了。
為此女兒哭了好幾日,父親為了哄女兒高興送了女兒好幾個婢女陪女兒玩。”
衡澤帝君一聽,眼淚止都止不住,一把將盈珠抱住,“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好女兒沒錯?!?p> 盈珠也將衡澤帝君回抱住,放聲痛哭,“爹爹。。?!?p> 這父女兩人的分別讓人覺得好生奇怪,來吃酒宴的眾人都看得十分迷惑。
只有另一頭,人高馬大,肌肉橫生的烈陽星君垂足頓胸,眼淚汪汪道,“媽的,嫁人就嫁人嘛,搞這么煽情干什么?嗚嗚。。?!?p> 衡澤帝君聽到這話,才意識到自己失了儀態(tài),放開自己女兒,擦了擦眼角的淚,轉(zhuǎn)頭看向易霜。
“臭小子,老子真不想把女兒交給你,你可知這些年,老子養(yǎng)著一個女兒熬心熬肝廢了多少心神?
可是我終歸不能照顧盈珠一輩子,往后我便把照顧盈珠的責(zé)任托付給你了。
我不管你之前是如何想的,你既今日與盈珠成了婚,便要好好待她。
倘若將來你讓她受了半分委屈,我會親自到西海,來接她回家。”
易霜十分鄭重地從帝君手中接過盈珠的手,堅(jiān)定道,“帝君放心,從今往后,盈珠便是我的妻子。
我是荒唐,是無用,但也知責(zé)任二字,往后必不會虧待盈珠分毫?!?p> 衡澤帝君這才滿意地笑了,拍了拍易霜的肩膀,沉沉地道了一個“好”字。
易霜牽著盈珠的手,轉(zhuǎn)身離玉華宮而去。
“爹爹。”盈珠走出幾步,忽然回過頭來,對著衡澤帝君跪了下去。
“女兒走了,爹爹往后多保重?!鄙w頭下的人已經(jīng)是哽咽難言,”能成為爹爹的女兒,是盈珠這輩子最大的幸事。
可是女兒不孝,一對修為無長進(jìn),二沒能讓爹爹省心,今日離爹爹去了,養(yǎng)育之恩不可報,讓女兒給爹爹磕幾個頭吧?!?p> 衡澤帝君擦著眼角的淚水,“磕什么頭?搞得跟個生離死別似的,難不成往后就不回來看你爹了?“
盈珠不說話,額頭觸地,三個頭磕得誠懇。
這些做完,才依依不舍拉著易霜離去。
“怎么?感動了?”路遙看著發(fā)愣,墨滄一根食指擦過她的眼底,劃出幾滴水珠。
“也。。。也還好啦,誰家成親不是這樣?有什么可感動的?”路遙隨手拿了一塊糕點(diǎn)放進(jìn)自己嘴里道。
“傻子。”墨滄的手放在她的頭頂上,將她的發(fā)胡亂揉了一氣,“跟我何必端著?嫁女兒本就是件容感動的事啊,不信你看看烈陽?!?p> 墨滄手指一指,斜對面的烈陽星君哭得齜牙咧嘴。
將近一米九的大高個兒,那叫一個梨花帶雨,猛虎落淚啊,路遙本是挺難過的,被烈陽星君這個樣子逗笑了。
那邊盈珠已經(jīng)上了花轎。
誰也沒有注意到,極遠(yuǎn)的天邊,滾滾黑云正往這邊欺壓而來,暗藏著滾動電光閃動。
玉華宮熱鬧喜慶,低沉的雷聲正壓抑地“轟隆”作響,像一個蟄伏的野獸,發(fā)出攝人的低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