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憐被一股巨力掀翻了出去，落在柴房的角落，震得身下的地顫了三顫，“撲簌簌”落下一層灰下來。
一件衣服往路遙身上蓋了過來，路遙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冷香氣味兒，心里忽然間便踏實了。
就好像只要他在，便什么都不必怕了。
“仙。。。仙尊?！倍呌幸鈶z顫抖的聲音。
路遙被一雙手抱了起來，臉靠著的胸腔高低起伏。
“你好大的膽子。”這句話帶著濃烈的殺意。
路遙艱難地看著眼前景象，模糊中好像有易霜、盈珠、衡澤帝君。。。還有許多不認識的人，他們都那般安靜地看著她，默默地往兩邊退開，讓出了一條道。
“別怕，別怕，有我走。”墨滄的聲音格外溫柔。
路遙朝他靠了靠，像是要努力躲在他的身體里去，滿是血污的手抓著他一片潔白的衣服。
“是我不好，是我來晚了?！彼前銕е敢獾?。
終于可以安心地睡下了，她靠著他，嘴邊掛著笑意，就這般閉眼沉沉睡去。
“漫漫，漫漫。。?！?p> 墨滄緊張的聲音不住地喚她。
狗男人，到這個時候還想著漫漫，老娘是路遙，路遙。。。
路遙這一睡便睡了幾天幾日都沒有睜眼，墨滄一直守在她身邊，連海棠園的門都沒有出過。
南翁仙君也算住在平夢里了，每日早晚與路遙請脈。
她被帶回來的時候受了太多的傷，腳上、手上，淤青和鞭痕交錯，密密麻麻，衣服也被扯碎，可憐的幾片衣料根本無法蔽體。
墨滄幫她擦拭的傷口，她太脆弱，像是稍微用點力便會破碎一般。
盡管他那么小心翼翼，她在睡夢中還是會疼得哼出聲來，額間有細細的汗。
墨滄小聲道，“一會兒就好了，一會兒就好了?！?p> 他知道她聽不到，但是嘴里還是不停重復(fù)道，他說著說著也會笑，幫她擦著汗，“本座的漫漫最乖了，一點兒都不怕疼?！?p> 也不知為何，忽然眼淚便落了下來，滴在她的手心。
他看著她手中的那滴淚忽然愣了神，這都多少年沒哭過了？上一次，應(yīng)是她走的那年吧。
她眼睛微微睜開，大半都是眼白，墨滄趕緊將淚擦了，撐起個笑意道，“你醒了?！?p> “紅袖?！彼粗珳妫曇舻偷统脸?，像是囈語。
“我不是紅袖?！彼?。
路遙拉著他的手，還是喊，“紅袖，紅袖你別怕，爹娘走了，還有姐姐呢，你放你，有姐姐在呢。”
說罷，手往下垂，又暈了過去。
墨滄手指劃過她的眼下，才發(fā)現(xiàn)也有一片淚漬，“傻子，自己都成這樣了，還能保護誰？”
到了第三日，路遙身上的傷也好了許多了。
陵越仙君帶著妻兒來平夢里致歉來了，一家三口跪在海棠園外頭，倒是很虔誠的樣子。
那一年，陵越仙君帶著妻子回九重天的時候，也是這般跪在紫微宮外頭的。
但是墨滄不是天帝，他守著路遙三日都沒有合眼，任由著他們跪去。
似冬有些看不下去了，勸道，“仙尊還是去歇歇吧，姑娘有我們看著呢，總不會出什么岔子的?！?p> 墨滄擺了擺頭，只道“南翁說她今日便應(yīng)該有好轉(zhuǎn)的，怎還是不見她醒？”
“興許是姑娘太累了吧，仙尊別太擔心了，南翁仙君既說姑娘沒大礙了，那便一定會好起來的?！?p> 墨滄微點了點頭，替她捏好了被角，只道一個“好”字。
似冬知道再勸他也不會再聽了，撇了撇嘴，又退了下去。
等到第四日，沒等到路遙醒了，反等來了天帝。
平夢里向來不設(shè)結(jié)界的，陵越仙君一家人不敢擅闖，但是天帝敢，備了些仙藥便趕到了海棠園。
這些日子送仙丹妙藥的不少，墨滄從來都不拒絕，何況天帝送的自然不是凡品。
不過墨滄東西是接了，臉色倒是如常，接了藥，便回頭往屋里去。
“意憐的事你打算怎么處理？”天帝在墨滄身后問道。
“我現(xiàn)在沒時間考慮那些事?！蹦珳骖^也不回地答道。
“你不打算放過他們是不是？”天帝在他身后追了幾步。
墨滄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墨滄，你的戾氣何時變得這樣重了？”天帝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惋惜。
“這些事難道是怪我的戾氣重？”墨滄一回身，目光已經(jīng)帶著幾分不奈，“漫漫現(xiàn)在重傷未愈，我沒時間給你討論這些?！?p> 天帝神情稍霽，往前走了幾步想要去拉墨滄，卻被他躲了過去。
他無奈嘆氣，“這件事縱然意憐他們做得不對，但是大家相識一番，總不好做得太難看了，小懲大誡也就罷了?！?p> “呵?！蹦珳嬉粨]手，冷哼一聲，“當初陵越逃婚，你也是這般做的，但是我不是你，做不得這般大度的事?！?p> “我知你心疼那姑娘?！碧斓劾^續(xù)道，“但總歸不過是個女子，何況人也無礙了，何必為了這些事撕破臉皮？”
“天帝素來仁慈，惜萬民、憐眾生。”墨滄的話帶著些諷刺的意味，“這件事南辭也逃不了干系，天帝你打算如何做？”
天帝被這一句話問住了，愣了愣，一擺頭，“你當真執(zhí)意如此？”
墨滄不答，一揮袖便往屋中去，“漫漫還躺在床上，離不得人，我便不送天帝了。”
天帝碰了一鼻子灰出去，不大一會兒，外頭便響起了陵越仙君一家人的哭喊聲。
顯然，墨滄連天帝的面子也不給，他們也知道，此次在劫難逃了。
陵越仙君顧不得體面，擠著身子往平夢里闖，墨滄沒出來，小菊和似冬兩個下人又攔不住。
“仙尊，仙尊，都是婦人一人之錯，只求仙尊放了我兒，一切都由我這個婦人來承擔。。?！?p> “仙尊仁慈，還望留我兒一條性命。。。”
海棠園外頭哭喊聲如殺豬一般，路遙躺在床上，眉頭不安地皺了皺。
“你醒了？”墨滄一喜，趕緊去拉路遙的手。
路遙被那些哭聲攪得頭疼，朝門外的方向望去，干癟著聲音問道，“是何人在吵鬧？”
墨滄的臉上露出幾分嫌惡，只道，“不過是些不相干的人，你怎么樣了？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你們干什么？”
“你們不能進去？”
外頭傳來小菊和似冬呵斥的聲音，門被人推開，那婦人沖在最前面，越過屏風瞧著躺在床上睜著眼的路遙。
“路遙姑娘你醒了？”那婦人見路遙醒了，欣喜難耐，干脆利落地朝路遙跪下。
“你是何人？”
“妾身芷辛，見過路遙姑娘?！?p> 芷辛，路遙好像有些印象，“哦，與陵越仙君私奔的那位?！?p> 那婦人聽了這話不恥反喜，“是，是，是，路遙姑娘您還認識妾身？”
這邊說著，陵越仙君和意憐也跟著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