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陰陽在道

　　偶然之間的發(fā)現(xiàn)讓柳元正欣喜若狂，他輕聲的呢喃著，那斷斷續(xù)續(xù)不成字句的聲音又仿佛是少年沉沉壓在喉嚨中的失聲嘶吼！陣陣的酥麻感覺從四肢百骸傳來，最后直沖天頂。

　　這一瞬間，柳元正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顫抖的雙手分別緊緊地攥著兩部道書。

　　仿佛是狂喜。

　　這便是聞道者的喜悅嗎？

　　他從來不知世間真正的五行雷法應(yīng)該是怎樣的，《玄霄秘策》之中并未記載昔年五雷散人所修的功法，柳元正拜入五雷仙宗，也并未見過旁類傳承。

　　此間修法，在柳元正的認(rèn)知中是一片空白的。

　　所以，他只能走上一條更為艱難的道路，一條參悟出他怎樣認(rèn)為什么是五行雷法的道路！

　　但當(dāng)柳元正費(fèi)盡心思，通過傳功殿的聽講，一部又一部的將道功抄錄，左拼右湊的將自己能夠接觸到的甲木雷法經(jīng)文拼接到了一處，他因之而欣喜，似乎自己已經(jīng)更為接近目標(biāo)。

　　可事情真的會是這樣么？

　　哪怕少年不斷的寬慰自己，這不過是尋摸到了前路的方向，這只是自創(chuàng)道功的根基，自己已經(jīng)邁出了第一步，甚至是第二第三步，剩下的只需要時間去一點點印證。

　　可事情真的會變得如此輕易么？

　　自己果然是萬古無一的天驕妖孽？便是連根本的修法都可以無中生有？

　　天底下的長生修行真的會變得如此兒戲？只憑著拼拼湊湊就能創(chuàng)出所謂道功來？

　　即便柳元正僥天之大幸，真的就這么創(chuàng)出了一部道功來，那么五部道功呢？

　　便是五部道功都能創(chuàng)出來，自己如此修煉，到了最后一步，真的能夠做到五行相諧么？

　　這些聲音早就存在于柳元正的心中了，甚至已經(jīng)存在了很久，只是柳元正始終無法去正視這些，他不想乃至于不愿認(rèn)為自己一直以來做的事情只是無勞無功，他不愿認(rèn)為這是一條死路。

　　直到，一切真的就像水到渠成一樣，柳元正因著自己梳理道功經(jīng)文的過程，順理成章的因為甲木乙木之道，想到了陰陽合練。

　　“陰陽在道中，陰陽在混沌中，陰陽在五行中么？”

　　陰陽應(yīng)該也是在五行中的。

　　“木行以甲乙為陰陽，火行以丙丁為陰陽，土行以戊己為陰陽，金行以庚辛為陰陽，水行以壬癸為陰陽！”

　　漫漫的思忖著，少年的目光愈發(fā)明亮起來！

　　玉都院有八十七部功，金章院有四十三部經(jīng)，但是這些經(jīng)文道功，卻源于六部仙經(jīng)，在玉都院時，柳元正或可用此取巧之法，拼湊五行雷道，但等到晉升如金章院的時候呢？甚至有朝一日晉升親傳道子的時候呢？

　　這些道功的軌跡終歸是朝著六經(jīng)靠攏的，便也意味著若是按柳元正早先的思路，他遲早會在某一個境界遇到無有經(jīng)文可以捉摸的地步。

　　但若以陰陽雷法與五行雷法相互印證，便徹底不同。

　　于內(nèi)，陰陽雷法乃宗門一脈傳承，直指根本仙經(jīng)，道途通衢。

　　于外，以陰陽為總綱，統(tǒng)御五行，也可免去自身五行不諧的擔(dān)憂。

　　從無到有的開天辟地艱難，但依靠著參天大樹的小修小剪總是來得輕易許多。

　　緊緊攥著掌心的道書，柳元正雙目似閉未閉，掩去目中精光。

　　“以往心里總是想的太大了些，便是歷代宗門先賢，都要在六經(jīng)的基礎(chǔ)上各自發(fā)揮，不說創(chuàng)經(jīng)，而言拆經(jīng)，心比天高，總免不了命比紙薄，我該務(wù)實一些的，便以這道功為藍(lán)本，勾勒出我的前路來！”

　　一念至此，少年又閉目良久，平復(fù)了先前雷云激蕩的心情，方才再度伏在桌案上，取出一張白紙，一手翻閱著道書，一手再度不停的書寫起來。

　　……

　　如此，便是數(shù)月時間匆匆而過。

　　山間的盛夏總是過去的很快，逝去的悄無痕跡。

　　當(dāng)一夜瓢潑大雨之后，忽然之間，秋意漸漸濃郁起來。

　　這一日，柳元正依舊是在傳功殿中聽講，高臺上紫泓老道端坐，細(xì)語慢聲的講著太陽雷元一脈的道功。

　　殿中人群里，柳元正一邊仔細(xì)聽著，一邊伏在桌案上奮筆疾書，將紫泓老道所講關(guān)隘著重記下。

　　眼見得天色稍稍黯淡，紫泓老道的通講也到了尾聲，伴隨著一聲“今日便講至此”，殿中眾弟子匆匆起身，朝著高臺上躬身行禮，便要轉(zhuǎn)身而出。

　　柳元正這里心神依舊沉浸在下午通講的內(nèi)容之中，便是頭也不抬，如眾人一般動作，而正待少年轉(zhuǎn)身的時候，便忽聽得高臺上又傳來紫泓老道的聲音。

　　“元正。”

　　柳元正身形一頓，抬頭看去時，見紫泓老道已經(jīng)走到了偏殿門口，正朝著自己揮手。

　　殿中諸弟子也是詫異，紛紛朝著柳元正這里看來，少年卻不假思索邁步而走，身形如往常無異，無視眾人探尋的目光，步履溫吞的隨著紫泓老道走入偏殿中。

　　殿內(nèi)，依舊是兩張蒲團(tuán)，一老一少對坐盤膝。

　　“不算拳殿修行，你入玉都院也有六月時間，如今各殿課業(yè)如何？拳殿不用說，老夫知你八十七部拳都已掌握了?！?p>　　“回長老，弟子自忖，當(dāng)是符殿進(jìn)境快一些，許是柳氏家傳緣故，多少有些符法基礎(chǔ)，已學(xué)全了《煉雷九鼎神篆符》全套，《小云禁雷光符篆》全套，目前在學(xué)《金章小字雷篆書》。

　　至于其余諸殿，丹殿器殿課業(yè)去學(xué)的多些，也算是大有收獲，至于辰、陣二殿，實在是因為心力有限，往日里去得少一些，想著等三月后過了考教，便要舍了這兩殿的課業(yè)。”

　　聞言，紫泓老道點點頭。

　　“人力終有窮盡時，左右不過是護(hù)道之術(shù)，擇其一二精研便是，一切看你考教，老夫不做主張，只是你如今聽講課業(yè)也半年了，老夫見你來這傳功殿最勤快，可是有心中選擇的道功了？”

　　“還未，只是想著多聽聽長老講道，也好做決斷?！?p>　　聽聞柳元正還未做出決定，紫泓老道這里只是頷首，也不點評，更未催促。

　　如此，又閑散的問了數(shù)句，紫泓老道便示意讓柳元正離去。

　　等少年走出偏殿時，偌大的傳功殿內(nèi)已經(jīng)十分冷清，沒有了諸弟子的身影，柳元正也不再多留，邁著溫吞的腳步，便朝門外走去，只是剛剛跨過門檻，柳元正這里便腳步一頓。

　　道殿外的樹林旁，一個清冷的身影就站在那里，面朝傳功殿，似是等待著柳元正一般。

　　少年面露疑惑神色，但旋即便是露出憨直笑容。

　　“見過糜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