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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浮生半世殤

第四章 問罪

半世浮生半世殤 葉韻歆 3038 2020-05-25 09:32:58

  主角未到,宴會尚未開始,江文絡剛剛到達宮殿門前,楚巧便已經(jīng)巧笑怯兮的等候著,手里還抱了個三歲左右的娃娃。

  隔著尚遠的距離,娃娃便已經(jīng)看到了江文絡的身影,奶聲奶氣的喊著“父皇”。

  楚巧抱著孩子淺淡的笑開,眉目之間含著萬種風情,江文絡漸近,娃娃小聲嘟囔著:“父皇抱抱,父皇抱抱”。

  江文絡并未伸手,娃娃見了,更是憋屈,兩個小臉蛋漲的通紅,半晌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楚巧見孩子哭了,不由的用埋怨的眼神剜了男子一眼,用手拍著孩子的小背心小聲哄著:“小景乖,小景乖,不哭啊,母妃在,母妃在”。

  江文絡見楚巧一副賢妻良母模樣,只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對于那一眼根本就沒放心上去,他旁若無人的走過楚巧身邊,看都沒看一眼直接上了大殿中央就坐。

  楚巧見男子根本就沒看自己,也只能氣惱的跺了跺腳跟了上去,娃娃依然奶聲奶氣的哭著,這時候的楚巧卻沒耐心哄著了。

  一巴掌拍在小孩子圓滾滾的屁股上,顯現(xiàn)出一個巴掌大的紅印子,這下,娃娃哭的更是厲害了,簡直肝腸寸斷,總算拉回了男子的目光。

  江文絡再次看過來的目光帶著森森寒意,他靜靜看著楚巧,不悅道:“孩子哭鬧你也帶來參加宴席,這是讓我剛剛歸來就跟辦喪禮一樣是嗎?你就是這么帶孩子的?”

  楚巧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沒有得來所求的關心卻得來一頓訓斥,內(nèi)心更是十分不甘,她強裝柔弱道:“陛下許久未歸,是怕陛下想念孩子的緊,這才把小世子帶過來的,請陛下恕罪。”

  “恕罪?你是該有罪”江文絡從龍椅中起身,睥睨著殿下的朝臣,手中的玉石杯被纖細玉指摔倒在地,響起清脆的破碎音,四散的碎玉四濺,驚了座下的一眾臣子。

  殿中舞女更是驚慌的瑟瑟發(fā)抖,喜樂之聲戛然而止。

  楚巧也是被這突然的一幕嚇的直接怔愣在地,眼神楚楚可憐的看著男子,江文絡好似沒有看見女子梨花帶雨的目光,徑直自上而下行去。

  江文絡此刻滔天怒火無從傾瀉,滿目赤紅之色,再無冷靜之姿,他啞著嗓子開口:“我泱泱大國,朝堂眾臣,妃嬪殯天,作為帝王我竟毫不知情,請問,在座各位,可都是裝聾作啞之人?”

  “知情不報者,該當何罪!”充滿威壓的聲音在殿內(nèi)響起,一眾臣子也顧不得此刻形象,紛紛伏跪在地齊聲喊:“陛下恕罪”

   “呵,恕罪”江文絡看著整齊劃一鴉雀無聲的眾臣,笑的十分癲狂,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如何模樣,那胸腔之中的疼痛劇感讓他無法呼吸,這種感覺太……難受了,簡直生不如死。

  他的眼掃過楚巧懷中的孩子,有過一刻的柔情又慢慢的消散,他走近楚巧身邊,朝孩子伸開雙手,孩子卻并不開心,反而有些害怕,小手抓著楚巧的衣袖喊著:“母妃,母妃……怕”

  楚巧看看江文絡,發(fā)現(xiàn)他維持那個姿勢始終沒有動彈,似乎不曾放棄,她拍拍孩子的背,小聲哄著孩子:“小景乖,父皇抱抱你,是喜歡小景”。

  孩子怯生生看了看江文絡,還是有著幾分的驚疑不定,小小的眼看了看楚巧又看看江文絡,好像在思考要不要過去。

  好半晌過去,孩子還是弱弱的朝江文絡伸了手,江文絡一把抱過孩子,朝孩子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她不是你母妃,以后別叫母妃了”

  楚巧聽聞此意,有些害怕,試圖懇求男子:“景兒還好,從小都是我撫養(yǎng)長大的,一向跟我親近,現(xiàn)在你要把他帶離我身邊,我怕他害怕,而且,我待景兒是真心的,沒人會比我照顧的更好了,求你,別……把景兒從我身邊帶走……”

  楚巧此生已無孕育的可能,這個孩子如今沒有了母親,正是她立足后宮的籌碼,她怎會就此放棄?

  “你還有資格嗎?”江文絡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捏住了女子的下顎,那力道讓女子差點疼的昏厥過去。

  江文絡厲聲道:“我給予你權利不是叫你胡作非為,為非作歹的,我容你忍你,那是念在昔日情分之上,你還真當自己可以替我做主一切?”

  “不是只有你有資格能力教好這個孩子,我才是他的父親,會讓他受何委屈?你該擔心的應該是你自己吧?”

  女子被江文絡一把甩開,直接摔倒在了一旁,頭重重的磕在地上,清晰可聞,眾臣鴉雀無聲,只有江文絡懷中的孩子看著女子哇哇大哭。

  沒有理會孩子哭鬧的情緒,江文絡直接宣布宴會結束,抱了孩子就回了自己的寢殿。

  楚巧一路眼巴巴的看著那道身影漸漸消失在自己面前,眼底浮起濃重的不甘和恨意。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對著小瓷瓶露出了一個陰森至極的笑意,看著瓶身清晰的條紋,彎了那剛剛還淚如雨下的眉眼,詭異的聲音緩緩飄蕩在空空蕩蕩的殿內(nèi):“呵呵……你終歸還是輸了,一敗涂地”。

  江文絡回到寢殿的第一件事便是安頓好孩子,剛剛的一場驚嚇讓孩子哭鬧不止,讓江文絡本就煩躁的心更加抑郁了,喚來張讓吩咐好孩子的事宜,草草換了個行裝他就再次出了寢殿。

  雖一再努力讓自己忽視這個已成的事實,他還是不愿意見到她躺在自己面前毫無生氣的樣子,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她了呢?這一去,竟是永別,何其可笑。

  殿外緩緩下起了密密麻麻的雨點,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大,他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一路而去,目的明確。

  走到一半的時候,江文絡的身上已經(jīng)完全濕透,張讓撐著傘從遠處跑來,輕喚道:“陛下還是先回去吧,隔日也可去看望皇后娘娘,陛下日夜操勞,這才歸來未一日,還沒好好歇息片刻,便如此勞神,恐有損帝王龍體安康”

  江文絡擺了擺手,只冷硬的回了句:“你先回去吧,我就是想看看她”。

  “可是陛下”張讓本想繼續(xù)勸阻,江文絡已經(jīng)轉身面對著他,冷著嗓子道:“我說的話可是耳旁風?”

  正巧一陣風吹來,冷的張讓直打了個哆嗦,他低著頭,顫著嗓子哆哆嗦嗦回道:“臣不敢”。

  江文絡從雨幕中行去,張讓看著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身影此刻竟顯現(xiàn)出一種寥落感,不禁深深嘆了口氣,想起昔日不露聲色的帝王今日已然幾次動怒,深覺不可思議的同時亦清楚的知道……這天怕是要變了。

  越接近所在地,江文絡越覺自己難以呼吸,那種呼入心肺的疼痛怕是要跟隨他一輩子了,清冷的雨雖冷,卻讓他異常的冷靜,他緩緩走到一個有些微雜草的墳坡前,上面沒有名字,一個無字碑代表了一切。

  江文絡只感覺臉頰上有什么滾燙的液體滾落,滑入了他的衣領,仿佛將他的心都給燙得蜷縮起來,他輕輕伸出手,抓向空中那道渺茫的身影,抓了一手的空。

  他怔怔看著空無一人的墳地,落寞荒涼無限襲來,寥落的聲音無限回蕩在空中:“原來你,是要一生躺在這樣一個地方,我怎么舍得,怎舍得……”

  怎舍你一人于此浮沉,不可能……

  他從懷中掏出一顆墨綠色泛著光點的碎石,上面有細密看不懂的符文纏繞,又接著出現(xiàn)一個藍青瓷瓶,江文絡小心的把瓷瓶放置在女子墓前,拿墨色碎石放置于心口處,不停叨叨著什么。

  有藍色煙霧妝的東西從他頭頂升騰而起,躍入藍青瓷瓶內(nèi),男子原本紅潤的臉一下子蒼白至極,唇邊隱隱有血色溢出,他只簡簡單單擦了擦,揮手之間,墳土飛揚,露出底下白色的女子衣裙。

  再揮手間,可見陣陣爬蟲從土中鉆出,一股尸臭味撲面而來,江文絡也沒有皺絲毫眉頭,他專心的扒拉開女子胸前的衣服,盡量少的去看那張已經(jīng)面目全非的臉。

  墨色碎石在女子胸前閃了幾閃,光芒愈加璀璨,江文絡深深呼出口氣,有些疲倦,亦有些釋然,可就在光芒極盛的時候,墨綠色的光點卻以光速快速的黯淡了下去,看的江文絡目眥盡裂。

  看著毫無變化的尸體,他低聲喃喃:“怎么可能,怎么會失敗,怎么會,不可能,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他反復的觸摸著手中的墨色碎石,等了許久許久,除了空中一如既往的寂靜之外,沒有任何奇跡發(fā)生。

  雨水唰唰的傾斜下來,淋盡了白色衣袍上的粘土,露出一張殘缺又熟悉的臉,江文絡就那樣靜靜看著,麻木沒有知覺,靈魂都似瞬間化為虛無。

  他緩緩握住那只早已被爬蟲咬爛的手,鏗鏘道:“我不會放棄的,絕對不會……蒼天要你亡,我也要把你從地獄閻王那拉回來”。

  男子的臉在夜色映襯下,半明半滅,剛毅的側臉誓要與天做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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