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水鏤碧塵
盡管知道手中捧著的是無數(shù)人哪怕身首異處也要爭上一爭的神功秘籍,方休卻根本沒有任何心思去看哪怕是一字一句,此時的他唯有冷汗涔涔,心弦緊繃之狀,唯有大腦發(fā)懵,魂驚魄顫之感!
再怎么慌張,于解決問題上都無濟(jì)于補(bǔ)。方休強(qiáng)定心神,并不刻意的側(cè)頭看了一眼,只見中年男子似乎徹徹底底沉浸到了功法玄妙之中,完全沒有察覺到身旁多了一個人。
他時而撫掌大笑,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絕妙之語,時而又眉頭緊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解之言,視周圍一切為無物,一心一意鉆進(jìn)了自己的小天地。
看到他的樣子,方休立刻想起了自己白天看到大道之相時,同樣對外界情況不聞不見,莫非這中年男子也進(jìn)入了那種境界?
如果這樣的話,他是沒有辦法注意到自己的!方休心中已有決斷,接著悄悄將手中功法放于原處,躡手躡腳的走向了樓梯口的周天風(fēng)雨大陣。
要不是顧忌剛上來什么都不做便直接離開會引人懷疑,方休在看到男子的一瞬間便直接下樓了,哪還會裝模作樣的去研讀什么秘籍。
眼下中年男子深陷功法之中,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反正通幽任務(wù)的期限還有兩日,自己有的是機(jī)會再來嘗試。
方休眼觀鼻鼻觀心,沒有發(fā)出任何腳步聲的走到樓梯口,一路上并無意外出現(xiàn)。
他心生暗喜,正要伸手激活陣法離開,身后突然傳來一道半瘋半癲的聲音,十分洪亮,恰如平地里一聲驚雷:“那邊小子等等!”
他果然早就發(fā)現(xiàn)我了!還好沒有露出什么破綻。方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硬著頭皮轉(zhuǎn)過身拱手行禮道:“見過前輩?!?p> 男子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抬起頭來眼神炯炯的盯著方休,好似一個認(rèn)真求學(xué)的孩童:“你說,水鏤碧塵,大化萬千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聽都沒聽過,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方休面帶為難,貌似苦笑道:“就連前輩都想不明白,晚輩實力低微,又怎會知曉其中奧妙。”
男子神情中頓時帶上了幾分不耐,低下頭將目光重新投向經(jīng)卷,右手低垂伸出,憤然前后一揮道:“去去去,連這都不知道,還敢在老子面前丟人現(xiàn)眼!”
得嘞!方休如蒙大赦,喜出望外,恭敬行了個禮后正要離開,突然聽到男子如雷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子等等!”
方休腳步一滯,欲哭無淚的又一次轉(zhuǎn)過身看著中年男子,滿腹怨念:“前輩,咱有話能不能一次說完?這么一驚一乍很容易把人嚇出病來的……”
“前輩還有事?”他按捺住心中的急躁,輕聲問道。
“當(dāng)然有事,”男子吹了吹不存在的胡子,瞪著眼睛道:“不然我叫你干嘛?”
頓了頓,他疑惑問道:“你說,水鏤碧塵,大化萬千這句話到底是什么?”
又來?。?p> 方休臉上恭敬的表情瞬間凝固,腦海中開始認(rèn)真思考一個問題:莫非這人不是半瘋半癲,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的瘋癲了?
他帶著歉意無奈道:“晚輩愚鈍不堪,還沒有想清楚?!?p> 男子聞言,臉上的熱絡(luò)好奇童真等種種情緒瞬間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數(shù)不盡的灰暗,看起來頗為失落可憐。
他默不作聲的垂下頭看著腿上經(jīng)卷,揮了揮手示意方休離開。
方休暗松口氣,走到大陣旁剛打算激活,身后便再次傳來了男子帶有幾分暴躁的聲音:“那邊小子等等,你說水鏤碧塵,大化萬千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來!有完沒完?
難道不給一個說法,這人就不會放自己離開?方休沉吟半晌道:“水者,無形無相,可一瀉千里,亦水滴石穿,可升天成雨,亦可入土成流,天地種種,飛禽走獸,皆有水而生,無水而死,因此水即萬物,上成青天,下起塵囂,故曰水鏤碧塵,大化萬千?!?p> 可能是因為習(xí)慣了男子一驚一乍,也可能是隱隱中對再次被叫住早有預(yù)料,這次轉(zhuǎn)身后方休心中的忐忑平定了不少,原本驚懼的感覺也全都消弭于無形。
“不管說的對不對,只希望回答了問題他就能放我離開,不要再做過多糾纏了。”盡管方休已經(jīng)不再害怕,但他終究只是一個外門雜役弟子,于情于理都沒有資格登上六樓。
正因如此,站在這疑似宗門長老的人身前,他總歸有些不自在,只希望對方能就此滿意或徹底失望,然后任由自己離去。
“一瀉千里……水滴石穿……”男子眼神越來越亮,仿佛抓住了生機(jī)的溺水者,強(qiáng)大的氣場從他全身出現(xiàn),向四周勃然而發(fā),震的書架咯咯作響。
他一只手拿著經(jīng)卷,一只手拍著大腿仰天大笑道:“好??!好啊!好一個一瀉千里,好一個滴水穿石,當(dāng)真是一言概盡剛?cè)岱ɡ恚畈豢裳?!妙不可言??!?p> 看著他激動的樣子,方休頗感無語的撇了撇嘴:“不就是兩個很常見的成語,至于這么激動嗎?”
想法剛起,他立刻便想起了李如平琢磨鸚鵡之事,心下頓時通透:“這方世界中同樣也沒有這兩個成語?”
果然,沒文化的人,就算是修行武技也會吃虧。
男子哈哈大笑,如癡如狂,似乎完全忘記了方休的存在。
方休念頭一轉(zhuǎn)打算趁機(jī)直接離開,不管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自己終歸是拿著曹雷的玉佩混上來的,萬一被發(fā)現(xiàn)就是身死之禍,還是不要交流太多為好。
他悄無聲息間后退兩步,將手放在光幕上準(zhǔn)備好了回歸五樓,可是明明已經(jīng)碰到了大陣,光幕卻波瀾不起,如一潭死水般沒有半點異象出現(xiàn)。
這是……玉佩失效了???
還是男子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不對勁,所以早就出手封閉了陣法?
方休心中大駭,正要再次試著激活玉佩,卻發(fā)現(xiàn)男子的大笑聲戛然而止,周圍陷入絕對安靜,落針可聞。
“來都來了,”男子沒有了任何瘋癲的感覺,轉(zhuǎn)而帶著一股悲天憫人的氣息說道:“這么急著走干什么?”
閣樓大廳驀然一暗,被封印的七本秘籍似乎承受不了這股氣勢,收斂起了陣陣散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