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夢蝶(二十五)

　　天禮日，是祭祀無昧之神的時候，在每年一月一日的這天，萬民垂首跪拜

　　站立在一丈來高，四四方方的天禮臺上，熠霖身著與朝服相似，只是花紋和紋理更加繁瑣的祭袍，

　　外袍衣袖寬大飄逸，金色的烈焰和紅色的百鳥與九鳳交織纏繞在黑色的緞面上，圖案鋪滿背脊，雙臂，一直蔓延到衣擺。內(nèi)里紅色的束袖衣袍，一條寬面金色黑皮帶勒在腰際，

　　發(fā)髻簡單的盤起，烏發(fā)長長的拖拽在地，用幾株艷色的芳草別在上頭做裝飾。整個人顏色濃烈而不妖冶，英氣而霸道

　　藿香距她身后兩步處站立著，身著和熠霖樣式相似的月白色祭袍，黑色的神秘字符圈圈繞繞的鋪滿她的衣服，眼所到之處，非黑即白，

　　發(fā)髻也簡單將頭發(fā)盤了別上素色的芳草，手持權(quán)杖肅穆的站著，神情莊重

　　在朝國國都三系道任職的官員，各鳥族派來的代表都恭敬整齊的站在她們的身后，均是頭佩各色香草，身著麻葛布做成的褐色祭袍。

　　百姓也早早的從三系道的四面八方趕了過來，穿著自己最好的衣服，頭戴香草，圈圈圍繞在環(huán)祭臺下，仰頭而上安靜的等待著祭祀。

　　十六根擎天巨樹環(huán)抱著中間那根更為粗壯的梧桐樹。邊沿十六顆樹冠頂，都漂浮著一塊刻著繁瑣花紋和古老文字的白玉板，面積夠十人同時站立，胎膜輕薄剔透，光線穿過就要破碎一樣

　　梧桐樹的樹冠頂也漂浮著一塊雙環(huán)玉板，如同小型宮殿的面積，內(nèi)外兩圈環(huán)繞，兩圈上的顏色和花紋，與熠霖和藿香祭袍的一樣，熠霖是外環(huán)，藿香為內(nèi)心

　　天幕的景象一直在變，太陽，白云和月亮，星星交替輪流出現(xiàn)，白天黑夜輪流轉(zhuǎn)換著，速度快的讓人看不清樣貌

　　最后越是接近子時，景象變幻就開始緩慢，而后定格了下來。太陽與月亮相向?qū)χ哦鴴?，各占天幕的一半，星星和云霧交織纏繞在一起包圍著它們，

　　幕色起起落落，各色交融在一起，匯成了墨紫色，暗藍(lán)色，幽紅色的汪洋，一望無際，神秘而又充滿誘惑，

　　“祭起！”

　　天象變化剛一穩(wěn)定下來，藿香快步從熠霖身后走出，站在天禮臺邊沿處，面對著環(huán)祭臺和百姓，手握著權(quán)杖在地上重重一放，聲音沉悶而古老，大聲喝道

　　聞此言猶如聽令，熠霖最先運起全身元力利箭般沖了出去，身后的眾人也緊隨其后，施展出自己的能力來騰飛

　　各色各樣的元力自他們身上彌漫開來，星星點點的漂浮在空中，籠罩著整個接迎島。

　　按照自己在十六個道路中的管轄范圍，眾人陸陸續(xù)續(xù)的落在十六個樹冠的玉盤上，落穩(wěn)后恭敬的垂首跪下，并將手中一直托舉著的祭盤放在身前，

　　每一個人手中的祭盤都是一樣縮小了的祭品，吃穿用度，珍奇寶物，應(yīng)有盡有。看似都是零碎大小蜷縮在盤子中央，取出卻個個都有不小的分量

　　熠霖在外圈站定，撩開身前的袍子緩緩的跪了下來，雙手放在膝蓋上，平視著內(nèi)圈里的藿香

　　唯她一人獨立，似天地間只剩下了她一人。雙手高舉著權(quán)杖過頭頂，做迎天狀，藿香眼神堅定的看著天幕，呼喊道

　　“虛無縹緲的至高之神啊，萬物以您為源，萬物因您而生！

　　您不在我們的身邊，但您的一吸一念，一識一志都在引導(dǎo)著萬物，您就是萬事萬物的最初。

　　現(xiàn)在，藿香，朝國的祭祀，在此帶著朝國上下所有鳥族的祈愿，祭祀與您，萬望您不要拒絕我們的崇敬”

　　“無昧之神，佑我朝國”

　　“無昧之神，佑我朝國！”

　　百姓在玉盤下聲聲激昂的吶喊，揚起的面上都是對神的憧憬和信仰，眼睛里興奮的熠熠生光，生怕自己錯過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

　　此時太陽與月亮的光亮已經(jīng)同時到達(dá)了極致，雙目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晃眼的慘白，所有人都被迫閉上了眼睛，有的被刺激的難受，眼淚止不住的順著面頰流下。

　　唯有藿香的眼眶睜的越來越大，眼角幾欲呲裂，手中的黑色權(quán)杖在光亮也發(fā)出耀眼的白光，在這樣的明亮中也不能忽視它的存在，呼喊道

　　“神??！請接受來自您子女們的敬仰和崇敬，請接受我們吧！”

　　額頭于地面緊緊相貼，眾人舉手將祭盤舉過頭頂，內(nèi)里的祭品源源不斷從祭盤中飛出，如萬溪入洋一般，匯到藿香上空的海洋里旋轉(zhuǎn)著

　　“無昧之神啊，護(hù)佑朝國吧”

　　“神??！請護(hù)佑鳥族百姓吧”

　　“請?zhí)焐褡o(hù)佑小人一家安康！”

　　“請神保佑天災(zāi)早日過去，讓地里快點長東西”

　　…………

　　不同的人說著不同的愿望，聲音越大好像就越顯得真誠，最后都叫喊的嘶聲力竭，額上青筋暴鼓。

　　他們都想要聲音隨著那飛舞的祭品一樣匯聚到那最高處，或者劃破天際，讓那在云端的神能夠聽見

　　蔬果，香木，寶石…………各色各樣的物品不斷的從祭盤里飛出，數(shù)量多的是遮天蔽日，所有人都籠罩在這片陰影里。

　　匯聚在海洋里的祭品紛紛散發(fā)出各色光亮，隨著旋轉(zhuǎn)的速度越快，光芒也越發(fā)耀眼，

　　內(nèi)里似是包裹著危險，光團忽大忽小的變化著，最后爆炸開來，祭品都化作粒粒輕盈，綿軟的元力，飄散在空中

　　“感謝神明笑納”

　　“感謝無昧之神”

　　…………

　　實物化作虛無，一切都化作元力滋養(yǎng)了萬物，這就代表神接受了俗世的祭祀。

　　所有人望著這一切都?xì)g欣的手舞足蹈，滿臉都是幸福的紅光，沐浴在這光彩之中

　　“就是此刻，化形！”

　　大喝一聲，藿香的身形開始變化，周身縈繞在黑白混沌中，而黑色的烏鴉虛影在頭頂盤旋圍繞

　　火紅的鳳凰展翅在天際，俯瞰著接引島上正在化形的眾人，威嚴(yán)道

　　“一切隨心，不可強求！”

　　“是，君主”

　　“是”

　　雖是聲聲應(yīng)答的利落，妖力不夠的鳥族卻還是急切的在磕磕絆絆中化了形，在將要穿梭的隊伍中等待

　　鳳眼瞄過那幾個明顯還未成年和妖力不夠的鳥族，轉(zhuǎn)頭飛到更高空去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