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通和有本奏”
萬歷徐徐退下后,另一身著紫色衣袍的女子站了出來,拱手道
“講來”
“是。一工道等地也因天災的問題,果樹和草苗長勢不佳,今年作物產(chǎn)量大減。
但是無昧之神的祭祀將至,確是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湊齊貢品,而且貢獻來的果品屬于上品極少。
請君主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對這些延遲或上供差的道中鳥族們,可以從輕發(fā)落”
看著殿下對她背挺如松的女子,雖竭力掩蓋內(nèi)心的惶恐和慌張,但話語間不時流露出的幾分顫抖卻出賣了她的害怕,
熠霖估摸著她是趁現(xiàn)在白衫不在才敢在朝堂上提出的,畢竟白衫為了祭祀早已昏了頭,為了完美什么做的出來,她肯定也知道奏報出的后果,卻依舊這樣做了,不錯!
眼露贊許,熠霖面上的淺淡笑意深了幾分,緩緩道
“這件事,就照你說的辦吧!吾早就說過,祭神只在心而不在形,吾等皆為神的子女,此般天災實是難為于吾民,想必神知道后必當不會太過苛責。
讓上供不了,或者正在上供的路或道都停下吧,都積極出錢出力到安撫災民和穩(wěn)定災情上,至于祭祀大典的事,吾再另想辦法。
而已經(jīng)運到的貢品,各種都挑出上等數(shù)量的一半,其余的都由錢都使帶人去變賣成當?shù)伉B族現(xiàn)今所需之物,助她們度過難關”
“君主大德,吾等之幸”
許是沒想到這件事輕飄飄的就這樣說過了,自己上奏前,就已經(jīng)做好了死諫的準備,家中夫兒老小俱都做好了妥善的安排,若自己…………,現(xiàn)在這樣真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這官員喜不自禁的退下了
“還有嗎?”
退下了一個,熠霖伸手輕輕的撣去寬大衣袖上的灰塵,端坐在大位上催促著。
當官大多本就是審時度勢的做著,當好官可以,但也得有命在才行,一切為民請命的背后,都是傾盡一切的豪賭,所以官員大多畏縮在隊伍里,深怕看到自己
一個二愣子上之前,他們都做好了眼觀鼻舉動的遮掩心中的不忍,現(xiàn)見巫不在的君主是這般處事,心中就有幾分活泛,莫不是有余地?
在前人的帶領下躍躍欲試的站在兩邊,準備著自己的上奏
“臣林井然有本奏,從林道地震不斷…………”
“臣光寒有本奏,”
“臣”………………
從悶熱的中午到夕陽西下的傍晚,熠霖等人一直都在大殿內(nèi)議事,中途兩次她讓宮人搬來座椅小食,與臣子們休息一陣才又開始,慎而又慎的總算是把堆積著最重要的事情商議完了。
“好了,今日姑且就到這兒吧,諸位的奏報準了的就先把事情實施落實,沒議的留待明日,不要讓鳥民苦等”
捏捏鼻梁,感到眼眶酸澀不已,腦海中陣陣的困意襲來,熠霖面色顯露幾分疲憊在上示意道,搭在扶手上的手招了兩招,讓藿香來扶著的腿疼酸軟的自己小心退去了后殿
“是,君主恭退!”
“君主恭退??!”
掀翻宮殿頂?shù)暮艉按似鸨朔@般折騰下來,幾個年歲大早胸悶氣短癱軟在椅子上,不時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捶捶腰腿,為了維持自己的威嚴,在那里強撐著。
好不容易等到熠霖消失在了紅色繡九尾金鳳的紗簾后,她們幾個趕忙讓自己的后生來,攙扶在左右支撐自己往門口趕去,面上一副疲軟的樣子,腳下卻是健步如飛
“這幾位夫人就是逞強!”
從紗簾的空隙里,熠霖戲謔的看著這些老夫人的倔強樣,明明撐不住,還要死拽著旁人的衣物往前挪,堅決不在人前丟面子
搖搖頭,眼睛露出幾分好笑,心中卻很是歉疚。她太想把積壓的奏章上的事情都處理完,卻忘了她們和自己不一樣,縱然是妖身,也只不過是比凡人多了一兩百年的壽命而已,生老病死一樣跳脫不了
“藿香,你來”
一邊盯著官員陸續(xù)退出大殿里,抬手手指對著藿香方向彎了彎,示意她過來
“是,君主”
踱步到她左側(cè),藿香躬身笑著應道,指著前面走的急切蹣跚的那幾位老夫人,熠霖吩咐道
“何采錄,許盡歡,空悅這三位夫人將近兩百六十了,年歲不輕,找宮人來用軟轎將她們送到朝宮外吧。
另外,將近兩百歲的的那些個夫人,也都派幾個宮人給代腳力,背出去”
“謝君主厚德,奴這就去辦”
含笑應下,藿香躬身行一禮,后退幾步轉(zhuǎn)身徐徐離開。跟隨在藿香身后,熠霖也向著后殿門而去
坐在寬敞的步攆上,十六人抬的四平八穩(wěn),只隱約傳來輕微的晃動,讓本就有些倦意的熠霖更添幾分昏昏欲睡,
眼皮上下打架的迷蒙間,覺得周圍有什么在注視著她,直挺挺的突兀,扭轉(zhuǎn)脖子對著左邊的木窗,有人站在了宮道旁的花草里
明明寒西雪和他站立在了一起,自己卻只是看到了他。敷冰若雪的一張俊顏,挺拔如松的身姿,只需站在那里,就冷靜了整個世界
抬手輕輕遮住自己的眼瞼,熠霖禁不住在心中哀嚎,禽獸啊自己,禍害了這么好的男子!
墨明淵背著手默然的看著她,眼中沉靜無波無瀾,像是特意在等她,熠霖讓步攆過去停在面前,從窗里探出頭笑道
“好久不見,明淵”
“確是多日不見”
被他直愣的眼神看的有些無措,熠霖不自在的別過頭摸摸自己的耳朵,指著兩旁綠意盎然的宮道,道
“不知明淵在此何為?這里可沒有好風景”
“北辰殿中備了些酒菜,君主勞累了一天,剛好可享用”
“用飯???”
面上幾分遲疑,熠霖又想起了那些蘿卜,蘑菇開會的過去,面色幾分糾結(jié)。
似是想起了自己做過的事,唇瓣抿了抿,眼中水光閃爍,他上前幾步,穿花過柳的到熠霖面前看著她彎腰低頭道
“這次無礙,君主放心大可放心?!?p> 眼中真誠明朗,態(tài)度軟而強硬,熠霖也就生不出拒絕的心思,極力按耐住心中要發(fā)起的苗頭,掐死在萌芽里
“好”
想了想,熠霖答應了,畢竟以后可能就不會再相見了,就當是朋友送別。
自己輕松了,也就放下了,緊繃著內(nèi)心只會困在回憶和痛苦里,泥潭深陷。
步攆晃動幾下要起身,熠霖看著在窗外跟著走的男子,終是沒有開口讓他進來和自己同坐,一行人沉默中去往北辰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