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陸家漁村。
“伶伢兒回來啦?!?p> 一位黝黑中年漁夫對著少女道:“喲,今天收獲不錯啊,還捕到了這么多黃稠?”
望著光膀子向她打招呼的漁夫,陸伶伢大大方方回應道:“運氣好而已,六叔今天沒有出海嗎?”
“沒呢,網(wǎng)讓那小崽子弄破了,這不,還在修補呢。唉,要是家里那小子有你懂事勤快就好了,明明和你同年的,你都在出海捕魚了,那小兔崽子還在盡干些損事兒?!?p> 陸老六想到不爭氣的兒子,吧嗒吧嗒深吸幾口旱煙。
“那六叔你先忙著,我回去啦?!?p> 回到家中。
“阿娘,天哥我回來啦?!?p> 陸伶伢拿起葫蘆瓢兒在水缸中舀了一瓢清水咕咕咕喝下。
“一回來就知道光喝水,飯已經(jīng)做好了,等戰(zhàn)天回來了就吃飯吧?!?p> 中年婦人拎起魚簍看了看,道:“這么多黃稠,等下給你大嬸和二叔家送幾尾過去吧?!?p> “阿娘,天哥哩?”
“還在帽兒山打柴吧。”
“那我去喚他?!?p> 說罷,陸伶伢找出那雙心愛的厚底布鞋穿上,一溜煙向山林跑去。
婦人看著女兒匆匆忙忙的樣子,心中嘆息一聲。
“唉,這丫頭……”
陸家漁村,三面環(huán)海,一面臨山。
這座帽兒山就是漁村通往外界的必經(jīng)之地。
林中。
楊洲聽到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傳來,收起了木劍,將早已劈好碼放整齊的木柴放扛到肩上。
“天哥,吃飯哩,這么多柴火啊,我也扛一捆吧?!?p> 陸伶伢上前,看到兩捆較重的木柴都在楊洲的肩頭,就把剩下那捆較輕的提起來。
“好?!?p> 楊洲跟在她身后,說道:“伶伢你明天就不要出海了,看這天色,明天的海浪估計會很大?!?p> “知道了天哥。”
楊洲被陸伶伢撿回漁村已經(jīng)兩個月了。
在這對母女倆的照料下,楊洲昏迷了三天就蘇醒了。
若不是有那條不知死活的海妖妖魂滋補,他還得昏迷一段時間。
從元神中把三魂七魄重新斬出來,讓他的魂魄受創(chuàng)頗重,直到現(xiàn)在,楊洲的臉色依然十分蒼白。
即便沒有告訴他們自己要自斬修為,楊洲以為在天南的父母過一段時日沒有他的消息后,也應該會前來尋他。
結果這一過,就過了兩月……
順著帽兒山走出四十里,便到海城。
海城再一路向北,兩千多里之后,就能回到天南。
“既來之則安之,先靜下心來修煉吧,等重新回到元神境界,應該才能這橫跨兩千里的距離……”
于是楊洲就在漁村住了下來。
陸伶伢母女倆就兩間茅草篷屋,一間吃飯待客的堂屋,一間母女倆歇息。
這兩間篷屋還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外面大雨屋里就下著小雨。
楊洲醒過來第四天,就帶著一把柴刀到帽兒山砍樹伐木去了。
不僅是為了給自己弄個住的地方,也為了對陸伶伢有所答謝。
花了一個月時間。
楊洲把這兩間茅草篷屋變成了一座四進四開的木制四合院。
周圍還圍上了一圈柵欄。
隨后楊洲想要分擔一些生活壓力,便跟著陸伶伢一起出海,可一到船上,晃動不穩(wěn)的漁船令楊洲頭暈惡心不止。
這不是暈船。
楊洲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身體里魂魄受創(chuàng)的原因。
二人剛剛走出帽兒山不遠。
就看到前面小路口站著三個人,指著不遠處的四合院落正在說長道短。
“那個位置,應該是伶伢兒她們家吧?怎么變成這樣了?!?p> 三人中,一位和陸伶伢年紀相仿的少年開口問道。
“就是說啊,也不知道那丫頭從哪里撿回來一個野男人,這就是那個野男人給她們家建的,瞧瞧那柵欄,嘖嘖,大家都是一個姓,還知根知底的,防誰呢這是?”
其中的婦人繼續(xù)說:“還好當初沒有答應那丫頭的條件,要是給你二弟娶進門,還不知道會給我們家撿多少野男人回來。”
野男人?
我堂堂戰(zhàn)天帝在這無知村婦的口中竟成了野男人?
楊洲眉頭一揚,就要上前。
“夠了!”
只聽那三人中的中年男人喝了一聲,對著他媳婦吼道:“三年前伶伢兒她爹出海失蹤,這三年來一直是伶伢兒出海捕魚,養(yǎng)家照顧她阿娘,她爹失蹤那會伶伢兒才十二歲啊!這丫頭要是能進我們家門,是我們家的福氣!”
“你吼我?”
婦人帶著哭腔,扯著男人的衣裳,撒起潑來:“你為了一個外人吼我?你覺得那丫頭那么好,當初怎么不答應她的條件,將她阿娘也接到我們家啊?!?p> “好啦,爹娘不要吵了。”
少年輕輕將二人分開。
聽到這里,陸伶伢不再駐足,直接朝前走去,越過三人。
“這丫頭,看到長輩在這里也不打聲招呼就走,簡直沒有禮貌!”
婦人的矛頭轉移到了陸伶伢頭上。
陸伶伢充耳不聞,扛著木柴向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落日的余暉從陸伶伢臉頰透過,楊洲看到了她眼角掛著一滴晶瑩淚珠。
楊洲扛著兩肩重重的木柴從婦人旁邊走過。
“哎喲!”
婦人陡然一個踉蹌摔在地上,手臂磕在一塊尖銳的石頭上,破了皮。
“走路不長眼睛,你眼睛白瞎了啊你!”
婦人叫罵道。
楊洲聞言,腳步一頓,轉過身來。
“沒事沒事,破了點皮而已,沒什么事情,你先走吧。”
少年頓時護在婦人身前,朝著楊洲客氣道。
看著楊洲走遠,中年男人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
“飛兒你是怎么回事?你都已經(jīng)武徒九段了,剛剛為什么不替你母親教訓一下那個小子?”
陸飛沒有回答父親的問題,眼神一直死死地盯著楊洲右手。
那緊緊摟著木柴的右手上,有一只樣式古樸的戒指。
直到楊洲的身影消失在院落中。
他方才出口問道:“那人是誰?”
“不就是陸伶伢撿回來的那個野男人么!”
……
“剛剛在路口的時候,我們遇到的那少年是誰?”
吃過晚飯,楊洲向正在洗碗的陸伶伢問道。
漁民會經(jīng)常出海捕魚,平常大多數(shù)時間是會不穿鞋的。
路口碰到那三人,中年夫婦是赤腳,腳上都有又黑又厚的老繭,膚色黝黑,這才是長期出海捕魚的漁民。
而穿鞋的唯有那位少年。
“他是陸飛,村長的大兒子,前些年村長花了大價錢把他送去城里習武,今天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