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期末逼近。
各科老師瘋了似的印卷子、發(fā)卷子。學生們瘋了似的做卷子。
高一的老師們看到,都唏噓道:嘯正的高三,上下一群瘋子。
嘯正有好幾間印刷室,每天去食堂路過的學生們都能聽到印刷室里傳出的講臺隆隆的噪音,咔咔響的機子晝夜不停地工作著,催命似的。
學校領導老師利用各種資源,席卷各大省份的名師考卷,紙質版的不好弄,他們就都整成電子版的,由自己的印刷室印卷子。按照高三年級主任段殷源的意思,要學生們在期末前把這些卷子都做爛做透,為明年的沖刺高考做準備。
文重三班。
震耳欲聾的背書聲顫得樓道里的玻璃發(fā)晃,老蔡撫了撫他有些出溜的眼睛,背起手握著他那一卷子政治書站在門口,又往外站了站。
年紀大了,他耳朵受不了。
講臺上一摞摞卷子堆積如山,語數(shù)外,政史地,都有,但還沒來得及發(fā)放。
講臺下一個個被試卷堆成小山丘似的桌子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地方了,過道外側掛在桌子上的書掛被課本資料什么的塞得滿滿的,有些搖搖欲墜。
靠前門最右邊,第二排過道。
方可可正蹲在地上重新綁了綁她的書掛,近些天里面的東西塞的太多,書掛繃斷了好幾次。
拍了拍手,方可可收拾完又坐回座位,歪頭看了眼坐在里側的女生。
那人肌膚白嫩無暇,眼睛亮而有神的認真的看著手里的政治課本,嘴巴一張一合的背著書,側臉隨意散亂著碎頭發(fā),長直的高馬尾搭在她藍白色校服的背上。
滿滿的青春活力,又帶著點女生的小性感。
察覺到方可可在盯著她看,白牧歆瞄了眼站在門口外側的老蔡,轉頭拿書擋住臉,看向方可可:“有事?”
“嗯……”方可可一臉嚴肅,沉吟了一下,隨后認真道:“我怎么覺得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怎么說?”白牧歆挑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涼,帶著點軟綿綿的。
最近宮玖每晚都來給她送飯,她吃的也多,看方可可這樣,她以為自己長胖了。
“說不出來,感覺有點好看,卻又覺得沒什么變化。”方可可伸手戳了戳白牧歆軟白的臉,棉花糖似的,又毫不客氣的捏了一把。
“爽?!狈娇煽苫匚吨指校σ鉂M滿的發(fā)表著感言,沒再理白牧歆,轉頭支起政治書,繼續(xù)算著藏在底下的數(shù)學卷子。
政治課本已經(jīng)背了千萬遍了,四本必修她高二的時候就已經(jīng)背的滾瓜爛熟了,對她來說,知識框架早已經(jīng)融在她的腦子里,寫答案的時候知識點也是信手拈來,背不背都無所謂了。
這次換白牧歆看方可可了。
方可可最近有點蔫了,話也沒有從前多,白牧歆以為她是累的,也就沒再打擾她。
“歆子,你以后想去哪個大學?”方可可似猶豫了一下,突然開口,但沒轉頭。
“去BJ的大學,盡量往上考,你呢?”白牧歆轉頭看著她,方可可的頭發(fā)已經(jīng)有些長長了,高二剪的齊耳短發(fā)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到肩了,但她沒梳起來。
高二的時候方可可就一直督促著白牧歆學習,說以后要白牧歆和她考一所大學,或者一個城市。
這也是白牧歆心里想的,她朋友不算太多,初中的時候還有幾個玩的來的,后來因為去了不同的高中,聯(lián)系也就慢慢的少了。
方可可是她在高中最好的朋友,兩個人也早就說好,大學去一個地方,一起學習一起旅游。
這是兩個小姐妹的秘密。
“嗯,再說吧?!狈娇煽蓜澙碜由系牟莞寮?,低聲說了一句,再沒開口。
有問題。
這是白牧歆的第一反應,想要再開口詢問,卻發(fā)現(xiàn)老蔡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方可可的邊上,半彎著腰看著方可可寫數(shù)學卷子。
神情一尬,白牧歆不動聲色的在桌底下用腳碰了碰方可可,那人一愣,瞬間就發(fā)覺了不對勁。
干咳了兩聲,手飛快的將數(shù)學卷子塞到桌洞里,方可可機械般的轉頭,僵硬的扯出微笑:“老師,我……”
“這是準備參加競賽的節(jié)奏啊,陳老師的提議你接受了?”老蔡看起來并沒有什么不高興,甚至還有點好奇。
白牧歆皺眉,看了眼有些尷尬的方可可。
陳老師,是她們的數(shù)學老師。
……
課下,有些寂靜的樓道里,兩個女生扒著窗戶。
外面的冷風著方可可的長長得了的頭發(fā),有些凌亂的掠過她的臉側,很好看,不會再像以前那種雞毛狀了。
方可可的有點失神的看向窗外,遠處的操場上還堆著一點積雪,面露愁色,她有些糾結。
“陳老師說,國外的一所名校今年設了數(shù)學競賽,能過的話,就可以直接去國外了?!?p> “好事?。 卑啄领勓砸幌?,她和方可可數(shù)學都不錯,但是方可可屬于思維比較跳脫的那種,總能以答案上沒有的思路將題解出來,每次考完試,年級部的數(shù)學組都能拿著方可可的卷子研究半天。
所以她的常規(guī)思路,與方可可比,還是有一定差距在的。
方可可去的話,有很大的把握是能過。
見方可可還是低頭不語,白牧歆皺眉,試探性的問道:“是因為洛楓么?”
要是方可可走了的話,洛楓估計要等她四年吧。
四年異地戀,太磨人心了。有些人連跨省都熬不住,更何況跨國呢。
“不是,洛楓家里知道有這個機會,已經(jīng)在幫他安排了,甚至……他們知道我和洛楓的事,還要替我出錢去讀?!狈娇煽煽壑AЭp里的污垢,有些心不在焉道。
“我天!這種好事你還糾結個毛線?去??!”白牧歆真心為她高興,忍不住一巴掌拍上方可可的背,她激動的心情和上次聯(lián)考考了全校第一有的一拼。
“嗚嗚嗚嗚——狗子我舍不得你啊嗚嗚嗚——”方可可扣了半天窗戶縫,在聽到白牧歆這句話后,終于忍不住一把摟住她,將白牧歆抱的緊緊的。
喉中有點哽咽,見沒人注意,飛速的擦了兩把從眼角流出的不明液體。
如果她去了國外,就不能和白牧歆一起考大學了。
當初明明是她先說好要一起走的,現(xiàn)在她卻要食言了,陳老師跟她說的時候,她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在想,白牧歆怎么辦。
“哎呀,等你畢了業(yè)成了海歸再來看我不也一樣的嘛!”白牧歆笑著拍了拍方可可的背。
她倒不覺得這有什么,天大的好事擺在眼前,方可可還能糾結成這樣,有些好笑,又覺得有些感動。
“嗚嗚嗚你那么傻乎乎的,我走了以后誰罩著你啊,嗚嗚嗚你就是一根筋,還死心眼兒!”
肩膀上的女生哽咽的聲音越來越大,白牧歆忍不住頭冒粗線,抽抽嘴角:“你確定不是在損我嗎?”
“嗚嗚嗚只有我能損你,別的誰都不行!宮玖也不行!”方可可重重的在白牧歆的肩上蹭了蹭。
白牧歆的肩膀上有點濕。
懷里的人不肯松開她,白牧歆就這樣一直拍著她的背,她的眼睛也有些模糊,忍不住向窗外看去。
狹小的窗口外,是一片寬闊的操場和有些枯黃的草坪,甬路兩側種的有冬青和松樹。
天上的云壓的有些低,但一望無際,開闊的讓人心曠神怡。
也許,遠方和離別,才是命運的常態(tài)。
緋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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