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1章 賤婢害主
東周桓帝元年春
巍峨皇宮樓宇重重,朱紅色宮墻蜿蜒曲折,一直沒入最遠處的宮苑里。
從西六宮最后一座宮殿繞過去,還要再走一盞茶的時間,才能到達最后一座宮殿——流颯宮。
這宮殿的名字里,就莫名帶著不詳?shù)臍庀ⅰ?p> 而流颯宮的確是后宮妃嬪們避之不及的地方,只因為這座流颯宮是東周皇宮里的冷宮。
原先是沒有名字的,還是當(dāng)今廢后被遷移到這座宮殿以后,才有當(dāng)今圣上親筆題寫的。
廢后娘家姓葉,單名一個清字。
她本是東周一流世家國公府的嫡長女,被先帝賜婚現(xiàn)在的皇帝那時的太子,為東宮最尊貴的女主人太子妃。
她陪著當(dāng)今一路從太子到皇帝,整整走了十年之久,而她也由太子妃一躍而成為六宮之主。
可她剛坐上皇后寶座不過一個月,就因為一件莫須有的‘巫蠱’事件被廢,并且被圈禁在流颯宮里。
她娘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說話,就連她當(dāng)年陪嫁的侍女,也在她被廢的那一天散去了一大半。
就只剩下兩個大宮女,陪著她一道被關(guān)進了流颯宮里。
她當(dāng)皇后的時候是去年的初秋,被廢的那一天是一個陰雨天,連綿細雨從空中灑落,映襯著她和兩個侍女的背影,凄涼,落魄。
從去年的秋天,到桓帝改年號以后新年的春天,她已然在流颯宮里被關(guān)了八個月之久。
皇帝自從廢了她,關(guān)了她以后,似乎就忘了她這個人,后宮妃嬪們也一起跟著忘了她的存在,倒是從沒有過來流颯宮這里鬧事,看她的笑話,欺負她。
葉清在被廢的日子里,并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抱怨哭泣,而是平靜的接受了她的命運,安分隨時的被圈禁了起來。
要說唯一讓她惦記的,就是她被廢被圈禁在流颯宮之前,剛出生不久的兒子。
皇帝在她生產(chǎn)的當(dāng)日,就叫人把她的兒子抱走了,連一眼都沒有讓她看。
她每天在流颯宮里,除了安靜的坐在窗前,看著日升月落,看著秋去冬來,看著春回大地,就是想念她的兒子了。
“娘娘,您又在想小殿下了嗎?”
跟著她進流颯宮的兩個大宮女,一個叫春華,一個叫秋月。
這兩人都是她早逝的生母為她挑選的,陪伴著她一同長大,并且做為她的陪嫁進了東宮。
兩人沒有成為桓帝的女人之一,也沒有離宮嫁人,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不離不棄。
春華是個不愛說話的,卻有著一手好針線活和廚藝。
讓她被廢進了冷宮以后,卻在衣食上也沒有受了多少委屈。
秋月跟她相比,就比較活潑一點。
這會子,春華在小廚房里鼓搗她想出來的吃食,秋月則從院子里掐了好些剛開的鮮花過來窗前。
“是啊,也不知道他是胖,還是瘦。也不知道他愛哭,還是愛笑。”
葉清比被廢以后略顯清減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看著秋月舉到她眼前的鮮花,心思卻飛到了流颯宮外,飛到了皇太后所在的慈寧宮里。
她的兒子被搶走以后,唯一能讓她得到安慰的是,孩子被抱到了慈寧宮,由皇太后接手照料。
可能世間的婆媳關(guān)系好的真的不多,她和皇太后的關(guān)系就淡淡的。
不,是皇太后單方面的不待見她。
但她的兒子畢竟也是桓帝的兒子,是皇太后的孫子,皇太后就是再不待見她,也不會放任下頭的人傷害、苛待她的兒子的。
只是啊……
葉清心底微曬,皇太后會接手她的兒子,也必然抱著將來她們母子即便有相見的那一天,也要讓她的兒子只親近皇太后,而不親近她這個生母。
想到這些,她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她已然顧不得許多了,只要她的兒子能活著,能在將來安然離京做一個有封地的王爺,她就別無所求了。
至于幻想她的兒子成為下一任皇帝,然后接她這個生母出冷宮,讓她重拾六宮之主的風(fēng)光,她是想都不會想的。
“娘娘,我剛做了一樣新的小吃食,你快嘗嘗看?!?p> 春華端著一盤小餅干,從小廚房里走出來,把秋月從窗前給擠開了。
秋月自覺失言,忙把那一捧鮮花抱開,往后退了兩步。
葉清其實并沒有多大胃口,但看到盤子里春華用心做出來的金黃色的小餅干,還是拿了一個放到嘴里,慢慢的咀嚼了兩下。
“不太甜,味道清淡,我吃著剛剛好。”
這小餅干入口即化,吃在嘴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彌漫在口腔里,一路進到她的胃里。
“娘娘,你要是喜歡,就多吃點?!贝喝A破天荒的第一次勸她多吃,往常都是憑她自己的喜好,決定吃不吃。
葉清要再拿第二塊小餅干的動作停住了,猛地扭頭看向春華,還有抱著鮮花的秋月,就從她們兩人的眼底看到了心虛和緊張。
根本來不及把吃下去的小餅干吐出來,她就覺得胃部一陣劇痛,讓她眼前一黑,張嘴就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來。
“娘娘,你別怪奴婢們心狠,要不是你沒用,被廢以后還安于現(xiàn)狀,不肯從冷宮里掙扎出去,奴婢們也不會害你。”
軟軟滑倒在地上的葉清,就看到向來忠厚老實的二人變了臉,換上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
“你們以為背叛了我,就會有好結(jié)果嗎?”
“都到這時候了,娘娘還有功夫關(guān)心奴婢們,您還是關(guān)心一下您自己吧?!?p> 秋月猛地把鮮花扔到地上,跟著春華沖進了內(nèi)殿,兩人一左一右,一個用力摁住她的胳膊,讓她不能動彈,一個把濕了的桑皮紙,一張接一張的貼在了她的臉上。
仰躺在地上的葉清,漸漸的就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胸腔里似乎燃起了一團火,由內(nèi)而外的燒灼著她,疼的她想要蜷縮起身體,卻什么也不做。
她停止了掙扎,或者說她根本沒有一絲力氣掙扎,就那么靜靜的躺著,等待著一切的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