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月小柒切了一聲,眼露鄙夷,否定前面的猜測,“別裝了,你是上一任被卡寨趕出去的實帕……”
“喔喲,還說我是大鬼主?是想詐我吧,有點門道啊,居然被你發(fā)現(xiàn)了?!敝鞚凉亮瞬翗尮?,甩了甩槍口,“接著猜?!?p> “你之所以這么痛恨瓦策,是因為趕你出寨的人中扎哈出力最多,為什么呢,因為你勾結(jié)上任丹拓,種植罌粟,扎哈等人不同意,你暴力鎮(zhèn)壓,未曾想被這任實帕頭人背叛,也就是你的胞弟扎伊拉,而你,不叫朱濤濤,本名扎伊唯。“
扎伊唯聳了聳肩,朝篝火旁的白骨努了努嘴,“他告訴你的吧?!?p> “誰告訴的,并不重要?!霸滦∑馀牧伺穆燥@僵硬的嘟嘟臉蛋,再次狠狠踢在賈行云心窩上,”這小子傻兮兮的,以為得到了尋方令副盤的線索,殊不知這是你有意為之。
身為前任實帕頭人,自然有權(quán)利知道族中木刻傳說的所有秘密,你知道尋方令的妙用,知道禁地中封印的所謂洽尼的神器是血鴉笛,是一件可以召喚血鴉的大殺器。
你要向卡寨復仇,而且是親手血洗的方式,你想解封血鴉笛,使卡寨成為血霧的絕地,我猜想,禁地封印的松動,是你在從中搗鬼吧?!?p> “是我?!痹廖樕犀F(xiàn)出陰霾,一拳捶打在雕像上,咬牙切齒道:“我?guī)е迦税l(fā)家致富有什么不對,窮山惡水抱著狩獵的傳統(tǒng)什么時候才能出頭,我們要走出去,要擁抱外面的現(xiàn)代世界,馬無夜草不肥,我們又不制毒,種點罌粟怎么了?”
扎伊唯憤憤不平,越說越激動,發(fā)泄地朝空地掃射,“扎哈這群老家伙,居然聯(lián)合扎伊拉把我掃地出門,被族人反對的窩心,我忍了,但是被親人背叛的痛心,被族人像野狗一樣追殺的屈辱,我忍不了?!?p> “所以你破壞禁地的封印,讓血霧溢出,制造礦區(qū)的亂局,斬斷卡寨的經(jīng)濟來源?!痹滦∑饽樕下冻鲎I諷,左右五指相對,依次點碰,“你想先讓卡寨陷入經(jīng)濟危機,族人窮困潦倒,自然會反省你的計劃是否可行?你依然幻想著某一天能被族人迎回卡寨?!?p> “不,我不想?!痹廖ù盗舜得盁煹臉尮?,平靜地指著血泊中的賈行云說道:“見到這小子在賭石場露了一手,我就知道刻木傳說上記載的尋方令出現(xiàn)了,一個血鴉笛就能呼風喚雨,若是擁有整個尋方令,豈不是所向披靡,我要做王者,做緬北的王者,區(qū)區(qū)卡寨已經(jīng)滿足不了我?!?p> “所以,你改變了計劃?!痹滦∑馐种笇c的節(jié)奏越來越快,似在默默心算時間,“扎哈出現(xiàn)在別墅區(qū)不是偶然,那頭小象是你馴化的?”
扎伊唯微微一愣,摸了摸光頭,否認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
月小柒點了點頭,繼續(xù)猜測道:“那我換個說法,你雖然被驅(qū)出卡寨,但是好歹當過實帕頭人,族中自然有擁躉,你引出扎哈等族中精銳,聯(lián)合丹拓,以驅(qū)趕這幾個警察的名義,橫掃卡寨。如何?親自梟首胞弟的感覺是不是很爽快?!?p> 扎伊唯臉上現(xiàn)出扭曲的笑意,臉皮幾近顫抖,他抽搐著嘴角,瞳孔放大,無意識吼道:“是啊,很爽,我就是這么變態(tài),活該,活該,都該死,都該死?!?p> “你這種人……”月小柒搖頭,慢條斯理鄙夷道:“就不該活在這世上。”
“哪又如何?強者為尊,誰能奈我何?”扎伊唯指了指地上的四個挺尸,“是他們?”他呵呵冷笑,又指了指月小柒,“還是你?”
“你也不是什么好貨色,都是一個山的狐貍,別跟我玩什么聊齋?!痹廖ㄟ┝诉┍翘?,擦在后背上,端起槍指向月小柒,“別廢話了,尋方令給我?!?p> 月小柒聳了聳肩,將骨錢令拋了過去。
扎伊唯左手持槍,右手摟住,摸著骨錢令上的紋理,興奮得臉上血紅。
他抱住骨錢令狠狠親了一嘴,開心嘀咕,“有了這寶貝,我就可以收掉血鴉笛,什么實帕頭人,老子不稀罕,我要做大鬼主,真正的大鬼主?!?p> “大鬼主?你做不了了,做鬼比較適合你。”月小柒右手打著響指,左手食指伸在唇邊,輕啟唇瓣,“1……2……3……”
“什么意思?”扎伊唯抬起槍口,右手發(fā)麻,漸漸有血漲的感覺。
他驚覺不對勁,扔掉骨錢令,拔高聲音吼道:“你在上面放了什么?”
“呵呵。”月小柒捂嘴嗤笑,眼角蘊著笑意,“我月小柒的東西,你也敢徒手接?真是……”
“真是不知者無畏?!痹滦∑獯蛑懼福?jié)奏猶如鼓點,在扎伊唯心頭輕輕敲擊,繼而越來越重,“鬼敲門這種藥,在我大秦是用來審訊犯人的,如何?是不是有種心悸難受,心臟被人揪起暴捶的感覺?”
扎伊唯槍掉在地上,按著心臟的位置靠在雕像旁,豆大的汗水滾滾而下。
他顫顫巍巍,說話斷斷續(xù)續(xù),“你,卑鄙,咳咳咳?!?p> 扎伊唯咳出血塊,帶著碎肉的血塊。
他無力地軟坐在地,從懷中顫抖著摸出一個烏鴉造型的木雕,吼道:“巫?!?p> 砰地一聲槍響打斷了扎伊唯咆哮的聲音。
扎伊唯手中的木雕碎成粉末,手掌更是血肉模糊,齊根稀爛。
他不甘地強撐口氣,看著密林中沖出三輛臟兮兮、滿是泥漿的四輪山地摩托車,摩托車上一個寸頭的中年漢子舉著輕狙,冷漠地注視著自己。
“啊!是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扎伊唯用勁最后氣力,吼得嘴里噴出血來。
血液飛濺,在陽光照射中,映射出一道彩虹。
彩虹下,扎伊唯死不瞑目,瞪圓眼珠,愣愣地注視這天空,眼神慢慢渙散。
這天很藍,跟小時候阿媽包裹苞谷粑粑的手帕一樣藍,跟該死的扎伊拉尿床的床單一樣藍。
下輩子,我想做個好人。
扎伊唯閉上眼睛,永久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