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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錢令

第八十一章 傈僳少女眉苗

骨錢令 夏語樓 3106 2020-08-07 12:03:00

  行至半路。

  哪里還看得清人樣。

  兩人成了十足的泥猴。

  賈行云渾身是泥,厚重的泥殼壓得他喘不過氣。

  “不行了?!辟Z行云??吭诼愤?,癱坐在稍顯干涸的濕土上,摘下頭盔往地下一砸,喘著粗氣道:“路太破了,人也重,車也重,還不如走?!?p>  李林摘下頭盔,抖了抖,小半殼的泥漿。

  頭發(fā)更是打了泥結(jié),臉上除了泛著白眼的眼球,哪還看得清顏色,全身濕呼呼的,粘稠得也不知是汗還是泥。

  賈行云也好不到哪里去,脫掉摩托車連體騎手服,全身濕透,猶如剛從水里鉆出來。

  他就著連體衣還算干凈的內(nèi)瓤,擦了擦頭上的泥,撇著大腿拉了拉褲衩,“內(nèi)褲都濕透了,還以為能像在南昆山那樣山地飆車呢,這連體衣穿著,真是作繭自縛?!?p>  “可不嘛!”李林脫下短袖,抖兩抖,揪著擰出渾濁的水漬,再展開來,抖兩抖,穿著身上,一陣涼意。

  “走吧,路邊雖然泥濘,好歹不是稀泥漿?!辟Z行云崴著腳步,撇開大腿,一左一右拔腿到路邊。

  路邊路況好不到哪里去,好在隔那么幾步遠,有人為鋪就的苔蘚、石塊、雜草、爛木頭。

  賈行云打頭,兩人踩著高高低低、軟噠噠的泥窩,舉步維艱。

  鞋里盡是泥漿,走起路來,發(fā)出吧唧吧唧的聲響,腳踝處一圈干巴巴的泥環(huán)。

  前一刻還在沉悶的天氣中揮汗如雨。

  下一刻就毫無征兆一陣雨簾卷著山霧蓋了過來。

  等兩人被劈頭蓋臉淋了個透心涼,還沒找地兒躲雨,雨又停了。

  有個很貼切的方言名詞,稱這種才是晴天,馬上來陣暴雨的突變天氣叫“跑暴”。

  兩人措手不及,從泥猴變成了落湯雞。

  “礦區(qū)的人怎么進出的啊?!崩盍謩倲Q干的衣服,又脫下來,重新擰了一遍,摸出濕透的煙盒,懊惱地捏扁,狠狠仍在地上。

  陣雨過后,山風涼爽。

  賈行云抹著額頭,將頭發(fā)往后披了個領(lǐng)袖頭。

  他撿了片薄薄的石片,就著濕漉漉的衣服擦干凈,竄進路邊矮叢,尋到一株被砍得渾身是刀口的芭蕉樹。

  “李哥,搞點中空的草根?!辟Z行云摘下芭蕉葉,包了個圓錐,挑著芭蕉樹無傷的地方下石片,斜斜下拉出一條長長的口子,再將圓錐芭蕉葉扣進流水的縫里。

  李林在賈行云盯上芭蕉樹的時候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賈行云話音剛落,兩根干凈的中空草根就出現(xiàn)在他手中。

  一人一根,插入圓錐芭蕉葉,鼓著腮幫子,一陣猛咂。

  “剛悶熱暴走,渾身出汗,又淋了冷雨。這個好,芭蕉水能清熱解毒,能預防上火,也能清理熱毒?!辟Z行云一氣猛嘬幾口,砸吧著嘴,愜意地長舒口氣。

  “嗯,還能解渴。”李林咬著草根,含糊不清,“芭蕉桿芯還能充饑,當年野外拉練,沒少吃,拉屎都是纖維?!?p>  噗~!

  賈行云嗆了一口,憋得臉通紅,他猛咳幾聲,扔掉草根,擦了下嘴,跳下矮叢。

  “其實味道不錯?!崩盍謸狭藫项^,咧嘴傻樂,高聲沖著賈行云的背影,“雨后濕苔上還有鮮嫩的地木耳,少爺要不要吃?”

  賈行云朝后擺了擺手,頭也不回道:“又不是野外求生,不至于,到了礦區(qū)還怕買不到吃的?趕緊走?!?p>  兩人接著淌泥濘,走得氣喘吁吁。

  真應了那句話“望山跑死馬”,舉目遠眺,依稀可見綠頂油布鋪就的成片窩棚,走了個把小時,往前一看,依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泥漿路。

  兩人走得要死不活,那怕是李林這種體力耐力俱佳的人,都有點吃不消,更別提賈行云了。

  賈行云站在原地,雙手杵在膝蓋上,張大嘴,風箱般喘氣,“歇會吧,天氣太悶熱,全身黏糊糊的?!?p>  李林撿來根小臂粗的枯木,靠在土渣滓路墻,拍去上面的苔蘚,扶著賈行云坐下。

  李林咂摸下嘴,苦兮兮的,想抽煙,摸了摸口袋,那里早已干癟。

  他舉起胳膊擦了下汗,望著遠山模糊的窩棚,“少爺,你在這歇著,我去礦區(qū),看有沒有車,雇來接你?!?p>  賈行云累得不想說話,拉著李林坐在枯木上,擺了擺手,指了指窩棚的方向,再指了指自己,右手食指、中指倒著提起,做了個走路的動作。

  歇了十來分鐘,緩過勁來,賈行云拍了拍腿,正要起身。

  一聲清亮的哞聲穿透山林。

  李林瞬間站立,表情嚴肅,條件反射擺好了防御姿態(tài)。

  山林晃動,從泥漿路的右邊竄出一頭,未成年的小象。

  小象憨態(tài)可掬,蒲扇著耳朵,圓潤的眼珠盯著賈行云,象牙將露尖尖角,象鼻子耷拉在泥漿里,甩鼻就是一團泥。

  方遭透汗,又遭雨淋,這下又來一出泥雨。

  賈行云愣在原地,被澆了個徹頭徹尾。

  小象哞地一聲輕叫喚,嗵地一聲滾在泥漿里,翻滾得甚是歡快。

  “你媽沒,教……育……你……”賈行云火氣剛冒起三分,被小象身后慢悠悠出現(xiàn)的一尊龐然大物澆得目瞪口呆。

  大象,很大一頭母象,比賈行云動物園里見過的任何一頭都巨大。

  “沒事,它們不攻擊人。”

  大象說話了?

  賈行云看了看母象,左邊象牙缺了一半,右邊象牙近乎兩米長,灰白的骨質(zhì)象牙滿是裂紋痕跡。

  象腿粗得一個人合抱不過來。

  再看那象耳,小象的耳朵如果是蒲扇大小,這母象的耳朵就堪比磨盤,右耳上還缺口一塊,剛好海碗大個缺疤,缺痕上還坐著一人。

 ?。???

  賈行云內(nèi)心一突突,仔細看去,是視覺錯落,跪坐在象背上的少女就像坐在缺疤上。

  她約莫十九,上著右衽粉紅上衣,下穿深紅裙子,裙長及腳踝,裙折很多。

  腰間前后系墨綠小圍裙,以黑布鑲邊,斜斜挎著一彩色小挎包。

  長發(fā)垂肩,頭上用綴有小白貝的紅線系辮,胸前佩一串指甲大小的紫紅瑪瑙“拉白里底”。

  膚色帶小麥色,明眸善睞,顧盼生輝,彎彎的眉芽會說話。

  “芽芽和猛媽不會攻擊人?!鄙倥p輕拍了拍母象的背,唇角微翹,露出兩顆依稀的小虎牙。

  小象就是芽芽了,聽到少女叫他的名字,癱在泥漿里撒潑打滾,撲騰得更歡快。

  賈行云抹掉臉上的泥漿,咧著白燦燦的牙,臉上灰麻麻一片,“你好,我叫賈行云,這位是我朋友李林,我們要去那里?!?p>  賈行云指了指李林,再指了指窩棚的方向。

  “你們要去礦區(qū)?”少女歪著腦袋俯視著兩個泥人,疑惑著語氣道:“靠走?”

  賈行云張了張嘴,嘆了口氣,不知如何解釋。

  “剛好順路?!鄙倥c了點頭,摸著胸前的瑪瑙胸飾,“剛芽芽調(diào)皮,甩了你們一身泥,捎你們一程吧,就當賠禮了。”

  她指著在泥漿中打滾的小象,用肯定且半撒嬌的語氣道:“你們可不要生芽芽的氣哦?!?p>  聽到有“交通工具”可以乘坐,賈行云心情美到冒泡,連連擺手,道:“芽芽這么可愛,怎么會……”

  噗嗒嗒嗒……

  又是一陣泥雨,小象甩著鼻子,“哞嗚~哞嗚~哞嗚……”

  大象打了個響鼻,長鼻子甩在小象身上,吧嗒吧嗒地拍在它身上,不痛不癢,似在教育這個不知禮貌的小屁孩。

  熊孩子。

  賈行云嘀咕一句,臉上擠出笑容,不過除了眼睛、牙齒,哪還看得清他什么表情。

  他指著小象,用語重心長的語氣道:“芽芽幾歲了?這么……可愛,猛媽一定很疼愛吧?!?p>  “一歲半?!鄙倥牧伺拇笙?,跪爬向前,摸了摸它的耳朵,似在跟它低語溝通,她直起身來,招了招手,“上來吧?!?p>  大象前肢跪倒,象鼻伸向賈行云。

  “才一歲半啊,難怪這么……可愛?!辟Z行云繞開四蹄踐踏泥漿的小象,扶著大象的鼻子被它卷上象背。

  半空中,菊花一緊。

  卻是小象哞嗚一口,甩著鼻子抽在了他屁股上。

  “真調(diào)……可愛?!辟Z行云哭笑不得,站在象背上,無處下腳。

  象背上是孔雀羽毛編織的毛毯,干凈、秀美、五彩繽紛,臟兮兮的賈行云不好意思弄臟少女的毛毯。

  “沒關(guān)系的,坐?!鄙倥Z行云的泥手,將他拉坐在毛毯上,取下竹筒遞給他,“我叫眉苗,緬北傈僳族,你先洗洗吧?!?p>  “傈僳族?”賈行云接過竹筒,抽開蓋子,倒在掌心上,邊抹著臉邊說,“那咱們可是一家人?!?p>  賈行云之所以這么說。

  是因為傈僳族是我國古老的民族之一,在明朝“三征麓川”期間,傈僳族隨軍西征戍邊,至萬歷年間,作戰(zhàn)失敗,被迫渡過滄瀾江,引發(fā)第一次傈僳族的西遷。

  清嘉慶六年,爆發(fā)大規(guī)模反封建武裝斗爭,引發(fā)第二次大規(guī)模向西部怒江和緬甸北部遷徙的事件。

  傈僳族光在緬甸,人口就近乎43萬。

  迄今全球傈僳族包含國內(nèi)人口在120萬到128萬之間,境外傈僳族大部分認同來自西部的歷史,由于與華夏各族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淵源,境外傈僳族也被視為華人。

  “是的,中緬一家親?!泵济缗牧伺拇笙螅瑢⒗盍忠步恿松蟻?,肯定道:“我們要世代友好,瑞苗萬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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