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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國演繹

第一百五十一章 說服太后

戰(zhàn)國演繹 清嵐如水 2457 2020-07-16 20:59:28

  老先生的頭發(fā)、胡子全白了,拄著棍子彎著腰一搖三晃地來到威后面前,還要跪下。

  威后一擺手:

  “免了吧,給左師看座。”

  卻還是一臉的冰霜:

  “您又跑來干什么?”

  觸龍的頭本來離地面就不太遠,稍一曲膝便等于跪下。

  聽到“賜座”不用站起,嘴里說著“告罪”的客氣話,一扭身已穩(wěn)穩(wěn)坐下,又咳嗽了一陣才嘆口氣:

  “老臣很久不上朝了。

  雖然總用腰腿疼來自諒,可又怕太后因國事繁忙而勞損玉體,心里惦記,就過來看看?!?p>  “什么惦記我?”

  威后暗想:

  “還不定是誰給支使出來當說客呢!”

  所以臉上的溫度還在零下,但人家既是來“問安”總不能不答:

  “我也走不動了,出來進去都是坐小車。”

  觸龍并不在乎她的態(tài)度,關(guān)心的只是她的身體,還是絮絮叨叨地問:

  “吃飯香甜嗎?”

  “咳,不想吃,勉強喝幾口粥而已?!?p>  “那可不行,人全靠飯頂著,得想辦法開胃。

  老臣前一段也是食欲不振,吃了不少藥也不見效。

  后來大夫給出了個主意,每日千步走,我忍著腳痛堅持鍛煉,您猜怎樣?

  還真管用,慢慢胃口就好了?!?p>  威后嘆口氣:

  “老身比不了您,走不動啦!”

  因為談的都是老年人的飲食起居這些生活瑣事,有共同語言,威后的精神戒備稍有松懈,忽然間又起疑心:

  “左師公,您忍著腳痛大老遠地跑到宮中,不能只是為了閑聊天吧?

  有什么事兒,快說吧!我還忙著呢?!?p>  觸龍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

  “您不問,老臣還真張不開嘴,讓您猜著啦,果真有事想求您答應(yīng)?!?p>  威后不能不緊張:

  “什么事兒?”

  “想求您給開個‘后門’。”

  “是為了您自己的事情走‘后門’?”

  老先生嘿嘿地笑了:

  “犬子舒祺是老臣最疼愛的小兒子,因最幼從小嬌慣,頑皮貪玩,不肯學(xué)習(xí)。

  眼看大了不能閑散下去,所以想趁老臣還在世上這點兒老面子。

  求太后在王宮禁衛(wèi)隊中添上他的名字。

  不圖眼前吃口飯,只求日后有個前途?!?p>  威后笑了:

  “這么點兒小事還用您親自跑一趟?讓誰來說一聲還不行???”

  “唉,老臣是怕別人說不清楚耽誤事兒。

  太后不知,老臣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兒子,也就為他操碎了心??!”

  “行,我應(yīng)了,多大啦?”

  “十五了,五十歲上得的他?!?p>  “嗯,比長安君大四歲,也就快成大小伙子啦!

  唉,長安君若也長大成人我就心安了!

  你們男人也懂得疼愛孩子?

  在禁衛(wèi)隊里當兵紀律嚴格,我聽說操練很苦啊。”

  “咳,舔犢之情誰能沒有?男女一樣。

  不過男人是從大處著眼,看得遠;

  女人們往往只顧眼前,目光未免短淺。

  我要送舒祺進禁衛(wèi)隊,老伴就是不同意,怕孩子受苦,可她怎知正因為‘受苦’才能日后建功立業(yè)有前途?

  所以男人對孩子的愛不同于女人的溺愛,是真正對孩子負責任的愛。”

  威后對這句話有點兒不愛聽:

  “左師公您知道,我同一般婦女不一樣?!?p>  觸龍急忙拱手賠禮:

  “對不起太后,老臣指的是天下婦人之心,應(yīng)該把您排除在外。

  誰不知太后處理國務(wù)公正廉明、內(nèi)外得體,就是男人又有幾個及得上您?

  不過在家事上您卻有點兒偏心,對女兒比兒子愛得深?!?p>  這簡直是胡說!威后笑了:

  “左師公老啦。

  說話竟顛三倒四!

  終究是兒子能守在身邊一輩子,我又怎能偏愛嫁出去的燕夫人?

  憑良心說,燕后跟我的感情的確深,怎奈嫁出去的女熱潑出去的水。

  所以我最關(guān)心的還是長安君?!?p>  觸龍倒不怕威后惱怒了,竟和她認真辯駁:

  “依老臣看,您最關(guān)心的還是嫁出去的燕夫人,您送燕后出嫁的時候,扯著她的衣服哭得悲悲切切。

  從心里說,是真舍不得她遠走啊。

  但逢年過節(jié)的祭祀大典上,您卻又口口聲聲地禱告祖宗保佑,千萬別讓她回到娘家來。

  因為除非國破家亡,往后不能離國。

  您不惜與女兒終生不見,還不是為了她和子孫們在燕萬世永昌嗎?

  這才是真正的關(guān)心?。 ?p>  威后的眼前不禁涌上一層朦朧。

  在戰(zhàn)國紛爭的歲月里,貴族的生命、地位也都處在動蕩不定之中,誰敢保自己和子孫幾世、甚至一世的平安呢?

  自己出嫁后,直到母死父亡,又何曾見過一面?

  心中一陣酸痛,不禁一聲長嘆:

  “果然如此,我真是一回回在夢里見到她,又怕是‘夢想成真’啊!”

  觸龍擦擦自己的眼睛:

  “對燕后,您想得長遠,直到她的子孫后代。

  可是對長安君,您卻只關(guān)心他眼前的衣食住行是否舒適,對他的未來卻不考慮。

  所以老臣說您對女兒比對兒子愛得深。

  在疼愛兒子上,您就不如老臣想得遠了?!?p>  “啊,你是說我對長安君……?”

  威后的思緒已被觸龍引到遙遠的薊京,卻又被牽回到長安君身上,難免有些恍惚。

  觸龍緊緊地把握住時機,毫不放松地步步深入:

  “您并沒有從長遠大計為長安君想!

  各國王侯的子孫,哪個沒有封爵俸祿?

  可又有幾家能延續(xù)到三代王孫之后?

  不是被滅族,就是淪為平民百姓。

  就拿咱們趙國來說,立國百余年,歷代趙王的子孫受封者還有誰能世襲到今天?

  您還不清楚嗎?”

  威后默默地點點頭。

  “為什么他們都不能長保富貴?

  原因只在于他們持宗室之親,無功而位尊,不勞卻祿厚,正如《詩經(jīng)》云:

  ‘不稼不穡,不狩不獵’。

  不攻不戰(zhàn),卻財寶如山,怎能不被人忌恨?

  千夫所指,無疾而終,此天下積怨,豈能久乎?

  老臣承認,是想勸您答應(yīng)齊國,固然是為了國家大計,但對長安君也是一件好事。

  您想,他現(xiàn)在只不過一個孩子,就已封尊爵、享富貴,可是對趙國又有什么貢獻?

  不也是不勞而獲嗎?

  當然,在您的羽翼下他可以高枕無憂,然而,一旦‘山陵崩’,他又能依靠誰?

  您已年過五十,他才十一。

  太后,您只能庇護他一時,卻管不了他一生。

  如果不為他的未來做好安排,他眼前的安逸,恐怕只是曇花一現(xiàn)而已?!?p>  “??!”

  威后并不是那種沒見識的糊涂女人,觸龍的開導(dǎo)已把她從意氣用事的迷惘中驚醒:

  “左師公,您看……”

  “臣以為齊國定要長安君為質(zhì),正好給他創(chuàng)造了一個為國立功的大好機會。

  他到臨淄去雖難免路途辛苦,日后,國家卻要把一個十歲孩童在危急時刻出國求援記入史冊,永不泯滅。

  您所給予的,就都是他應(yīng)得的,誰也不能再說三道四,從長遠看,這是一個多么難得的機會??!”

  當大臣們都是振振有詞地逼迫一個小孩子去為國分憂時,不能不給威后造成一種逆反心理,所以陷入對立僵局;

  而觸龍則是站在她的立場上為長安君設(shè)計長遠利益,自然能引起威后的共鳴,進而達到共識。

  大概這就是所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吧?

  第二天,威后用百輛車送長安君赴臨淄。

  齊王建也只得派田單援趙,田單發(fā)兵的同時又向趙要求啟用廉頗與自己配合作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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