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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國演繹

第七章 墨子驅(qū)徒

戰(zhàn)國演繹 清嵐如水 3609 2020-05-23 18:05:40

  許多國君也曾因慕墨子之名而邀請他到本國講學,甚至還以高官厚祿為聘。

  其實大多是想拉攏他,利用他的名望或為自己盜譽,或借以號召民眾擴充自己的實力,真正接受墨子主張的寥寥無幾。

  如今能得國君的大力支持,在異國之內(nèi)開創(chuàng)推廣墨家思想的基地。

  墨子也非常高興,說干就干,立刻就著手定計劃、發(fā)通知,讓一些水平較高、有組織能力的學生來衛(wèi)國幫忙。

  然而,一種思想意識要想深入人心,讓人們都能認真的自覺遵循,要經(jīng)過很長時間。

  甚至需幾代人的身體力行、不懈努力,才能達到一定的境界,絕非聽幾次講座,看幾遍文章,背幾條語錄就可立竿見影一蹴而就。

  僅在衛(wèi)國也許就費盡墨老先生的畢生精力。

  不過對于他來說,多半輩子都是來去匆匆、四處奔波,能享受到相對安定的生活,也是好事。

  可惜天下嗷嗷待哺,需要先生援手之處太多了,怎容他把席“坐暖”?

  衛(wèi)國的事業(yè)初見規(guī)模,弟子魏越匆匆來報:

  “師兄勝綽當了齊國大將項子牛的某士,屢屢?guī)退l(fā)動侵略戰(zhàn)爭,如今又在策劃攻魯,形勢危急……”

  現(xiàn)在的魯國更加衰弱,已是日薄西山,氣息奄奄。

  而齊國姓田后,勢力更加強大,已不止是當霸主,大有稱帝之心,要滅到魯國,有如捏死一只螞蟻。

  墨子聽了勃然大怒,一拍桌案,蹭地站起,便向衛(wèi)慎公告辭:

  “弟子不肖,違背‘非攻’之戒,故國亡在旦夕,事關(guān)重大,必須親自回去處理,衛(wèi)國的工作可由田鳩主持?!?p>  衛(wèi)慎公雖然戀戀不舍,可也知道留不住了,不禁眼中垂淚:

  “寡人老矣,從此一別,還有相見之期嗎?”

  墨子嘆口氣:

  “臣已身許天下,不能自主,看緣分吧!”

  墨子的性格,說走就走,連設(shè)宴餞行都不肯等,衛(wèi)慎公只得命人備一輛馬車,另送黃金百鎰,被墨子謝絕:

  “因為急于救難,接受車馬之贈已是破例,別的財物恕不能收,當然,再給點兒干糧路上吃還是需要的,窩頭就行!”

  事急,墨子的心更急,所以魏越就把車趕得飛快,不料疾馳中卻聽到老師連呼:

  “停下!馬上停下!”

  魏越連忙用力勒住馬問:

  “有事嗎,老師?”

  墨子一指前面城門上方的兩個大字:

  “這是‘朝歌’吧?不能進城,繞過去!”

  魏越只得指揮馬兒們調(diào)頭,向左轉(zhuǎn)走,免不了叨咕一句:

  “朝歌城為啥不能進?繞過去遠多啦!”

  墨子哼了一聲:

  “你也不想想,朝歌者,早晨唱歌也,晨起不應(yīng)奏樂唱歌!雖是地名,終違‘非樂’之意,我不愿意接近它!”

  雖然有些迂,卻也可見墨子原則性之強!

  回到魯國,連夜派人召回勝綽,在同門大會上責問他,為什么助齊策劃不義之戰(zhàn)?

  勝綽一看這陣勢和老師的態(tài)度,知道亂子惹大了,但還想辯解:

  “行動是由齊王決定,弟子食人之祿,不能不服從?!?p>  墨子瞪起大眼睛:

  “為什么不勸阻?”

  “勸過,可人家不聽??!”

  “既然對你言不聽、計不從,就應(yīng)該辭職!”

  勝綽不敢說自己舍不得這份高薪厚祿,只得低下頭,默不作聲。

  墨子望了他一眼,沉聲道:

  “按你所犯錯誤,本應(yīng)自裁以示天下。

  但念你父母年邁,你又是獨子,為不傷老人之心,死罪可免,然本門不能留你了,咱們師徒關(guān)系,到此為止,你可以離開了!”

  勝綽哭著跪下:

  “老師開恩,弟子連夜回去辭職,再也不敢有違師訓(xùn)!”

  其他弟子們呼啦啦全都跪下,為師兄求情,墨子一揮手:

  “別說了!為師言出不回!但你雖不再是墨門弟子,卻愿你不忘墨家的做人原則,勿令同門蒙羞也,望你好自為之!”

  勝綽是首批弟子之一,聰明好學,文武全才。

  跟隨墨子吃了多年苦而無怨,本可傳衣缽。

  只為雙親年邁缺乏供養(yǎng),才出仕為官。

  今日逐出門墻,墨子也很痛苦。

  但墨門的紀律堅逾鋼鐵,任何人都不得觸犯,自己做為宗師,更不能徇私護短而玷污墨家榮譽!

  個人感情上的漣漪,在他心中稍現(xiàn)即逝,更需要面對的還是困難:

  “必須阻止對魯?shù)倪M犯,止不住就準備幫魯軍打一仗!”

  墨家弟子與儒家不同。

  既習文,又練武,且多為武林高手。

  集合起來就是一支訓(xùn)練有素的軍隊。

  戰(zhàn)斗力相當強,又極其勇敢,不怕犧牲,齊國人真要攻進來,最難對付的就是這支“墨家軍”。

  勝綽還沒走,哭著說:

  “老師請放心,我去說服齊王,一定能弭息這場戰(zhàn)爭?!?p>  墨子點點頭:

  “能停戰(zhàn),不僅有益于魯國,對齊國百姓也有好處,打起仗來,他們不死人???

  兩國的百姓間本沒仇恨,為什么要讓他們在戰(zhàn)爭中無辜送命呢?

  你能說服齊王,我就可以放心離開了,禽滑厘的信剛到,宋國那邊又吃緊了,希望我去?!?p>  宋國是周朝的一個諸侯國,也曾強盛一時,宋襄公還名列“春秋五霸”之一。

  不過此君既好大喜功又很不明智,視戰(zhàn)爭為兒戲。

  在對楚作戰(zhàn)時,楚軍分批渡河,宋將請求趁敵方尚未全部進入,力量相對薄弱時進行攻擊,宋襄公卻不同意:

  “仁義之師不傷二毛(指白發(fā)老兵和黃發(fā)少年)不擊半廢?!?p>  結(jié)果,楚軍全部登陸后,從容不迫地發(fā)起強攻,“仁義之師”大敗潰逃。

  宋襄公的屁股上也被射進一枝不講仁義之箭,疼得他昏死過去。

  宋國從此一蹶不振,一方面由于鄰居強楚頻頻侵擾,一方面也是內(nèi)亂不斷而日益衰弱,竟成為墨家的“重點照顧”對象之一。

  首席大弟子禽滑厘長駐于宋,最近接到消息:

  楚惠王從魯國請來的能工巧匠公輸般(魯班),研制出了一種攻城利器——云梯,準備用宋國做“試驗品”搞一次實戰(zhàn)演習。

  而國殤民窮的宋國倉猝之間難以備足人力物力,更不了解“云梯”的威力虛實,禽滑厘感到很棘手,只得向老師報告。

  墨子和魏越匆匆趕到宋國,便把魏越打發(fā)回魯,卻把衛(wèi)慎公送的車馬留下捐給了宋。

  然后由禽滑厘陪著察看了宋都的城池和其他戰(zhàn)備狀況,制訂了一套方案,但對“云梯”也不清楚,便決定親自到楚國去一趟:

  “能說服楚惠王停止伐宋最好,起碼也得摸清云梯的結(jié)構(gòu)原理,才能想出應(yīng)對之策。

  你這里人手太缺,我先回魯看看。

  如果齊、魯?shù)膽?zhàn)事平息,就從那邊抽調(diào)一批力量來增援你,我就直接赴楚,有了結(jié)果再到宋來通知你?!?p>  簡單吃點兒飯,連夜又步行回魯,你說把老先生忙成這樣,他坐的席子又怎能“暖”呢?

  魏越剛起來,抱了柴正準備做早飯,頭發(fā)衣服上沾滿草屑的墨子一步邁進屋中,魏越趕忙招呼:

  “您回來啦,走了一宿路?”

  墨子邊往下摘包袱邊回答:

  “沒有,走累了就鉆進路邊的草堆里睡了一覺?!?p>  墨家人要辦的是急事,經(jīng)常日夜兼程,累極了,就睡到草堆里,不為省店錢,而是圖個方便、省時間。

  他們的生活方式比較隨便,不像孔老夫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坐如鐘、臥如弓……

  衣食住行都得按禮制,中規(guī)中矩。所以墨家的原則很難被上層社會所接受。

  墨子洗完臉梳完頭發(fā),魏越說:“老師您先稍息片刻,我去做飯,馬上就得!”

  墨子從缸里舀了半瓢水,扭頭告訴:

  “別做面粥了,蒸窩頭,多蒸幾個,吃完還得去楚國,路上做干糧?!?p>  說完,咕嚕咕嚕一氣灌下肚,用袖子抹抹嘴才坐下來,憤憤地說:

  “楚惠王也太貪得無厭了,剛吞掉江淮諸國,又謀劃伐宋。

  我的師弟也可恨,放著有利民生的事兒不做,偏要幫楚惠王搞那些什么先進的殺人工具!這不是助紂為虐嗎?

  宋國屢經(jīng)戰(zhàn)亂已是困苦不堪,楚惠王再雪上加霜,讓老百姓怎么活?我得找他們理論理論去!”

  說著,又喝了半瓢水,老頭真是又渴又餓到極點。

  灶上風箱呼呼,熱氣騰騰,窩頭很快蒸熟,魏越揭開鍋蓋先撿出一個,兩手倒換著給老師送去。

  墨子接過來就是一大口,呵著熱氣邊嚼邊咽,用不了一分鐘就已吃完。

  這時魏越已擺好桌子放上飯菜,一盤窩頭,幾片腌蘿卜,這就是一代宗師、赫赫有名的墨先生的一頓飯,難怪司馬遷老先生說他:

  “儉而難遵”。

  師徒倆吃著飯,魏越說:

  “這么遠的路,我陪您去吧,稍作準備,明天一早走?!?p>  墨子搖頭:

  “你去也沒用場,留下還有事?!?p>  主要是此行到楚國,有很大風險,他不愿意讓魏越同涉不測。

  魏越忙問:

  “我在家做啥?”

  墨子反問他:

  “齊國的事怎樣啦?”

  魏越挺高興:

  “果然被勝綽師兄給擺平啦!”

  墨子瞅了他一眼:

  “不要再喊他師兄,他已經(jīng)不是墨家中人了?!?p>  “他立了這么大的功,還不能……?”

  “此事由他而起,由他而平只是贖罪,不算立功,還得繼續(xù)考驗!有了突出成績后才可以考慮恢復(fù)門籍?!?p>  可惜,在有生之年,勝綽一直沒能獲此殊榮。

  但他卻與同門兄弟們并肩戰(zhàn)斗,在一起對齊的自衛(wèi)戰(zhàn)中不幸犧牲。

  墨子以墨家禮制為他舉辦葬禮,并下令所有在魯?shù)茏訛樗托校簿褪腔謴?fù)了他的墨家身份。

  儒家的門規(guī)卻沒有這么嚴格,冉求做季氏家臣,幫季孫肥搜刮民財,發(fā)動侵略戰(zhàn)爭,氣得孔老夫子號召弟子們:

  “小子可群起攻之!”

  卻沒把他逐出門墻。

  大概是因為兩派組織的結(jié)構(gòu)性質(zhì)不同,孔門類學校比較松散。

  墨家則屬團隊,組織嚴密,他們有時要組成戰(zhàn)斗隊,不能不以“軍法”約束門下。

  議論完勝綽,墨子吩咐魏越:

  “我走后你挑選三百個精悍能干的帶到宋國去增援禽滑厘,如果我回不來,抗楚之戰(zhàn)就難免了!”

  魏越一驚:

  “在楚國有危險嗎?”

  墨子一笑:

  “沒事,有備無患以防萬一?!?p>  好在對于他們而言“危險”有如窩頭,身邊常伴隨,沒危險的地方,他們還不去呢,魏越也就沒再說什么。

  吃完飯,撿出的窩頭也晾涼了,放進包袱中,系在肩上,邁開大步直奔楚國。

  整個一位為生活而奔波的打工族,誰知他肩負的,除窩頭外,還有宋國的安危!

  為了搶在楚軍攻宋之前,又得日夜兼程,一路上窩頭就咸蘿卜,多虧南方大河小溝多,水源豐富,渴不著。

  氣溫較高,蓋天鋪地也凍不著,十天工夫就趕到楚都郢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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