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jīng)》云:會(kuai)稽之山,四方。其上多金玉,其下多砆石。勺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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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陰氏,位于古揚州,浩蕩會稽諸山之南。所謂蒼茫會稽之山陰,傍滔滔勺水之生息,周匝鴻溝大壑陡起,群山巍峨聳立,古先民筑城而居。
由山巖筑起一道青黑色高大石墻,其上泛著一重金屬般的黝黑光澤。這一座筑城的石邑不大,周長一二十里,其間一間間青黑石屋憧憧比鄰,人聲川流沸沸不息。
此時正值朝陽初升,金霞燦燦灑落,人若置身朝霞中,似沐浴了天地造就的溫泉一般,渾身上下暖意升騰,洗去了一身的疲憊。
石邑大校場中,一個個形容粗曠漢子,身上獸皮半遮半掩,袒露出壯實的筋肉,手中或攥著石棍、或執(zhí)著銅斧、或握住竹矛,一下下的比劃著。
“風(fēng),風(fēng),風(fēng),”
十人一橫,五人一縱,四十個方陣陳列,兩千壯漢呼喝間,大校場上空一縷縷血煞氣息沸騰,生生擰成一股張牙舞抓之勢。
一張張剛毅的面龐,飽經(jīng)風(fēng)吹雨打,高大挺拔的體魄,其威不動如山,其勢動若驚雷,一聲聲金石交鳴鏗鏘之音,錚錚回響不休。
“殺、殺、殺?。 ?p> 壯漢們大聲呼嘯,步伐齊聲落地一踏,猶若滾滾天雷炸響云端,聲勢雄壯又似如餓虎跳澗,震動著山川百里大地,身上燥動的兇煞血氣,化作一股股狼煙,抵破云霄之外,聲勢極為駭人。
會稽一帶瀕臨南方荒蠻,生存環(huán)境極端殘酷,多有惡獸毒蟲繁衍。而人族天生贏弱,為求一存身之地,乃至一點果腹食物,歷代先人不得不與天爭、與地爭。
故而,會稽一帶的人族,生性極其彪悍,人人尚武,戰(zhàn)力驚人!
遽然,一聲兇戾的禽鳴刺破長空,金石亂顫,一頭龐大之極的鵬鳥,金色的羽翅一齊伸展,數(shù)十丈寬大的禽軀,似一大片烏云呼嘯,從高天之上倏然經(jīng)過石邑。
群山大壑深處,一聲聲獸吼此起彼伏,咆哮于廣大山林荒野,震的千里方圓顫動,兇煞惡機近乎實質(zhì),驚的百獸狂性勃然,爭相向四周亂竄奔逃。
山陰石邑后,一座高約十數(shù)丈的石崖,一道清瘦的身影矗立崖前,烏黑長發(fā)迎風(fēng)搖曳,順著白羆皮毛揉煉的坎肩拂動。
這少年清俊的面龐,雖尚顯生澀稚氣,但在其左右顧盼間,已有了一絲凜然生威的神采,仿佛一頭磨牙吮血的乳虎。
姒伯陽眺望著不遠的石邑,看著演武場中似如古老戰(zhàn)場般,陣陣金戈鐵馬,殺機冷冽的雄壯景象,亦不由微微失神。
哪怕十余載的不斷消磨,前世記憶承載著的喜怒哀樂,早已褪色暗淡,似如一場夢幻泡影,浮云朝露一般,不留半點痕跡。但這般雄壯的軍威氣象,仍讓人不禁顫栗。
迎著縷縷細碎金霞,灑落在清癯的面龐上,細碎的發(fā)絲,隨著山風(fēng)散亂,姒伯陽眺望著石邑中,血煞翻騰的壯麗氣象。
“哼哼,往昔如煙,活在當下,把握現(xiàn)在!”姒伯陽眸光開闔間,山風(fēng)拂動發(fā)梢,幾縷發(fā)絲輕輕游弋,五指握拳,初顯頭角崢嶸。
畢竟,這可是神話與傳說,交相輝映的山海大荒,其間的精彩難以想象!
山海大荒廣袤無際,大地兆億頃,方圓億萬萬里。人族天兵征伐大荒天地,大虞神朝屹立神州浩土,千萬載不朽長存。
在這歷經(jīng)億萬萬載歲月變遷,近乎于史話傳說的大荒天地中,古老神魔不死長存,遠古兇獸真身吞天噬日,上古正神烙印歲月千秋萬古,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為禍人間。
人族秉承古人皇血脈,作為眾多古神裔族中的一員誕生,修行人身神血、神骨、神魂三關(guān),打開人身之上的先天三道枷鎖,釋放肉身無上神藏,身具翻江倒海之神能,擔山拔岳之神力。
在這浩瀚無垠的大荒天地上,人王與神王們的神性.交相輝映,徹照著冥冥萬古盡頭。
一個個承載數(shù)十萬載、數(shù)百萬載歲月的強大氏族,橫行在這一方廣袤大地之上。不乏上古龍伯巨人東海釣金鰲,神人大羿彎弓射九日,上帝羲和浴日東海甘泉的神話傳說。
此世,神圣仙佛再非虛妄,長生不死亦非夢囈,一切都并非鏡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
這是一段與姒伯陽前世經(jīng)歷的科學(xué)紀元,迥然不同的歲月史詩。
以神魔為主角,以天地為舞臺,你方唱罷我登場。所謂人族,只是在神魔百族中,不上不下的一員!
“噓——嘻——”
姒伯陽仰頭,舌尖輕抵,迎著一輪初起朝陽,緩緩?fù)掏?、采集著大日神曦。以似疾似緩的呼吸韻律,調(diào)動五臟六腑蠕動,錘煉周身百骸氣血。
用每日朝陽初起之時,灑落下天地間,以最為精純的一縷天地神曦,溫養(yǎng)血髓、精血、肉竅,一并化為開掘肉身大藏的‘養(yǎng)分’。
此謂大荒修行法,最為基礎(chǔ)的煉血功夫!
以溫養(yǎng)肉身諸竅為基,運煉一縷古神真血,踏入神血、神骨、神魂三關(guān),最后褪繭化蝶,臻達上古巨神般,恨天無環(huán),恨地?zé)o柄,無法無天,無極無量之境。
姒伯陽十余載如一日,苦苦打磨肉殼,吞吐大日神曦,就為煉一縷古神真血,真正踏上超凡入圣之途。
只是,修行之道,難,難,難,難于青天攬明月,青天明月之上尚有通天捷徑,而修行之道卻難有捷徑可循。
這當中一步一個腳印,每一步落下都非是僥幸,而是由著無數(shù)的血汗?jié)茶T而成。
恒古歲月以來,并非沒有驚才絕艷者,以驚天的緣法,獲得不可思議之造化,借此實現(xiàn)一步登天,可這終究是少數(shù)中的少數(shù),身懷大氣運千萬載都難得一見。
“噓——嘻——”
少年運煉大日金曦一縷,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數(shù)十縷‘陽’炁,面色愈發(fā)紅潤通明,周身氣血愈發(fā)‘沉重’。一滴滴血液圓潤飽滿,幾如鉛汞丹丸一般。
流淌于百骸諸竅,周身大穴之間,溫養(yǎng)肉殼內(nèi)外。‘陽’炁升騰四肢百骸,舒絡(luò)血經(jīng)、血髓,將混合血肉中的雜質(zhì),一一排斥出身外,大滴大滴汗珠隨之滾落,含雜著絲絲腥酸腐臭。
人之凡軀,自生身胎兒之始,便沾染后天污濁,不復(fù)先天元胎之純凈。又以五谷雜糧,飛禽走獸,諸類生靈血肉果腹,肉殼中不知沉淀了幾多污濁。
故而,所謂修行之道,以呼吸、吐納、觀想之法、帶動渾身臟腑、經(jīng)絡(luò),達后天肉殼圓滿,臻先天元胎之境。返還先天本源一縷神魔血脈,以之錘煉血脈神性,化身上古神魔不死不壞之軀。
此為大荒無涯,天地?zé)o際,以人之一身,玄妙之無窮,證盡肉身無盡神藏,煉就不死不滅之軀,是為神魔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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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邑西南,山陰氏祖地!
山陰氏所謂的祖地,并沒有多少神異之處,只是山陰氏的先民們,一塊塊青灰色的丈許巨石,堆砌壘制的十幾間粗糙石舍。
然而,就這十幾間古老石舍,卻見證了山陰氏的先民們,自遷徙會稽山脈之后,一點點生息繁衍,并逐漸壯大的進程。
故而這些石舍雖看似粗糙古舊,但在這些山陰氏族人的心里,卻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更是山陰氏闔族上下,權(quán)柄中樞之所在,是商議族中大事、要事,不可或缺的重要場所。
此時石舍當中,有幾個耋耄老人聚著。這些老人雖須發(fā)皆白,但一個個身材魁梧,面色紅潤,氣血充盈,精氣神極足。
尤其當中幾位身軀魁梧的老人,眉宇間頗有獅虎咆哮山林大地之姿,一身的氣魄雄壯渾厚之極,渾然不似天不假年的老人,精氣神反倒是更勝青壯年不知多少。
這些老人就是山陰氏各脈各支的元宿耆老,與當代山陰氏首領(lǐng)共治山陰一萬一千五百戶,是如今山陰氏當之無愧的掌權(quán)者。
“咳,咳,咳……”
眾老中德望甚重的姒姓耆老,姒均末稍稍皺眉,道:“最近,大山里愈發(fā)的不太平了……山里面的東西,也越來越猖獗了?!?p> “咱看這形勢很不對頭啊……”姒均末兀自長嘆:“是不是咱這會稽山里,又出了什么狀況,不然不會有此異象?”
“近些時候,那些山里的惡禽兇獸,頻繁的徘徊在石邑四周,這些畜生的攻擊意圖都很明顯,看著就讓人害怕??!”
“若非咱有祖上的傳世神兵鎮(zhèn)壓,群獸懾與咱們神兵兇煞厲害,不敢侵犯山陰祖地,怕是早就出事了!”
一位旁支耆老稍稍蹙眉,枯瘦干癟如老樹皮的手掌,輕輕按在身前的石案上,面上露出一抹愁緒,道:“看來這大山深處,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咱不知道的變故,不然這些兇禽惡獸未必會如此暴躁?!?p> “誰說不是呢……我家的黑細腰,這些日子里,似乎也是受到了驚嚇,沖著大山方向狂吠不止。你們都是知道的,我家那頭細腰身上,可是有上古天狗的一絲血脈,對危機的感知極為敏銳……”
又一位耆老在一旁念叨著,最后不禁搖頭嘆息:“莫非,是山里的哪個‘大家伙’,從長眠中蘇醒,要出來掠食?”
此言一出,似是觸碰到了某種不可言說的禁忌,幾個耆老話音陡然一滯,神容不禁浮現(xiàn)一抹刻骨的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