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泉水有古怪
當(dāng)晚,只剩蟬鳴風(fēng)聲的漆吳山,依舊安靜,可琳瑯一夜沒睡,她在想,那個喚慕晨的少年。
天,漸漸有了光亮,早陽在群山中升起驅(qū)散了清晨的朝露,鳥獸蘇醒開始忙活尋找一天的事物,但昨天那個跟自己約好了的少年,還沒有出現(xiàn)
琳瑯沒了出去的心思,就化為玉魂的模樣,坐在洞中的石頭山,百無聊賴的撲騰這小腿,但雙眼仍直勾勾的看著洞口。
原來第一次等一個人是這種滋味,好討厭等待的感覺,
為什么還不來,凡人就是凡人,一點(diǎn)都不守約。
小琳瑯,你在嘀嘀咕咕說我什么呢?我可沒有爽約,這不是來了嗎?
那是那一刻琳瑯最想聽到的聲音,背著竹簍卻仍舊輕快的腳步聲,少年獨(dú)特的嗓音在洞口響起,一身褐色衣裳,跟昨日一樣的竹簍,一樣隨意的擔(dān)在左肩,笑得隨意,對上雙眼卻有溫柔的模樣。她很開心,但仍坐在哪塊石頭上撲騰著雙腿。慕晨同樣很開心,因為那晚,他也一夜未眠。
來得這么晚
晚?小琳瑯,我可是天一亮就往山上來了,嗯?莫非你在等我?
等......等你......哼,怎么可能在等你,本姑娘不過是信不過你們凡人,怕你帶人把我給賣了,本姑娘還在尋思要怎么報復(fù)你才好呢,
喲,你這小白眼狼,我在努力上山來見你,你卻在尋思怎么報復(fù)我?
哼。琳瑯雙手叉腰,把頭撇向一邊,生起了悶氣
好啦好啦,你就是小孩子脾氣,看在我天一亮就上山的份上,你可別跟我生氣了。走,我?guī)憧巢窨达L(fēng)景講故事去。
慕晨走到玉石聲身旁,放下竹簍,看著大大咧咧的慕晨,將琳瑯本體放進(jìn)竹簍時的動作還是十分溫柔的,而那竹簍底部與往出不同的是里面多了一個小竹簍,里面鋪著一層柔軟的墊子,就像是為琳瑯專門準(zhǔn)備的。
走咯,慕晨不費(fèi)力的提起竹簍就往洞口大步走去,就算放上一塊沉甸甸的玉石,也看起來是少年毫不費(fèi)力的灑脫。
琳瑯飄起來坐在了竹簍上,讓慕晨背著往外走,什么都沒說,嘴角卻揚(yáng)起了明顯的幅度。
正當(dāng)慕晨要跨出交界的洞口時,自己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聲驚呼:“呆子,停下?!?p> 慕晨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琳瑯:“可是漏了什么東西?”
琳瑯想說什么,卻突然變得有些猶猶豫豫,眼神中有了一絲羞澀的閃躲
“呆子,我重嗎?”
慕晨想都沒想,一個重字脫穎而出還沒發(fā)掘有什么不妥。
好家伙,我就隨便問問,這呆子就答得這般實(shí)誠!自己看著一臉無辜的慕晨,氣就不打一出來,隨即玉魂回到玉石內(nèi),還故意在筐中跳了一跳加重了重量,害得慕晨一個踉蹌差點(diǎn)沒站穩(wěn)。
“你這是生什么脾氣?我哪里做得不妥嗎?”
琳瑯不懷好氣的說:“沒,你沒什么不妥。”隨后又冒了出來,指了指洞口不遠(yuǎn)處的石井。“呆子,你去喝一口那里的井水?!?p> 慕晨看著琳瑯不開心的神色,識趣的不在說話。他走了過去,伸出手觸碰到了井中的水,眼中滿是震驚:“這水,怎么忽冷忽熱的?”
琳瑯有些不解,井水不都是這樣的嗎?漆吳時常拿井中的水來釀酒,自己偷喝時大概由于水的緣故,使得酒也是忽冷忽熱的,于是面對慕晨的疑問,自己到不覺得有什么不對。
“不是的,人界的水一般都是涼的,除非放于火上燒煮,才會使水變得滾燙。不過這世界上既然有神魔,那么也許你們的水也是一般奇特吧?!边@倒是讓慕晨猜錯了,其實(shí)其他六界的水也和人界沒什么不同,不同的是這口井而已。
琳瑯有些煩了,略微快些的說著:“不管冷的熱的了,呆子你喝了這水?!?p> 慕晨也不再糾結(jié)了,他雙手鞠起一捧井水,快速的給喝了下去。但這一瞬間,冷熱交替的感覺就充斥了全身,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慕晨才緩過神來。
“呆子,怎么樣怎么樣,有什么變化沒?”
慕晨感到一股暖流充斥全身,先前上山的疲憊一掃而光,手臂與先前相比,更加結(jié)實(shí)了,他提了提背后的竹簍,身后仿佛輕如無物。
“你變輕了?!?p> 這下琳瑯委實(shí)是忍不住了,跳起來對著慕晨后腦勺就是一踢,慕晨吃痛悶哼一聲。
“呆子!不是我輕了,是你力氣大了,還有,漆吳說了,不可以說一個女孩子很重的!”
慕晨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小琳瑯一直生氣的原因竟是因為自己說她重,他不由得一笑。
“我這才知道你在生什么氣,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你一塊小石頭也在意這個?!?p> “當(dāng)然在意了,你們凡間的女孩子不都很在意嗎?”
慕晨莞爾一笑:“你呀,知道你對人間好奇,不過也不必什么都跟我們學(xué),你本來就是一塊小石頭,重點(diǎn)確實(shí)沒什么稀奇。”
琳瑯恍然“原來如此,好吧,那我就勉強(qiáng)原諒你了。”
慕晨頓時疑惑的看著她:“話說回來,我不止一次的聽你提起漆吳了,這不是山名嗎?難道這座山也是精怪?”
琳瑯認(rèn)真的答道:“這倒不是,我說的漆吳是這座山的山神,前段時間他離開山打架去了,還沒回來呢?!?p> “原來是山神大人。”
琳瑯看著慕晨這不再驚訝的神色,這下反倒好奇了起來:“你知道漆吳?”
“也不能算是認(rèn)識,只不過在我們?nèi)私?,還是相信傳說中神靈的存在的,因此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祭祀儀式,我們村里面每年冬至,也會有祭祀山神的儀式?!?p> 難怪漆吳每年冬天總有一天穿得花里胡哨的出去一整天,原來是去接受祭祀去了?!捌釁强偸悄眠@泉水去釀酒,他說這水凡人喝了有增強(qiáng)體力的效果,對我們而言卻沒什么用。這與那洞一樣,夏天溢出冬天干涸的,冬天的時候等洞門關(guān)了,你便可以從井口進(jìn)到這里來了。”
慕晨這兩天見了太多認(rèn)知以外的事,對這些奇奇怪怪的事,委實(shí)不再感到驚訝了。
他拿出竹簍中的水壺,將壺裝滿帶回家去,加入燒制的菜肴中,這樣父母干活時便不會太過勞累了,不過也就是偷偷的加,被發(fā)現(xiàn)奇怪的地方找到這里可就不好了。
這里對于琳瑯來說,是家鄉(xiāng);對于慕晨而言,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他們都不想這份美好,被其他事物破壞。
漆吳山中,一人一石,竟就這般相遇并成為了奇怪的搭檔。
在那之后的,慕晨每日上山砍柴都會順路來到洞中,叫醒貪睡的琳瑯,隨后熟練的把小石頭放入背后的竹簍中,背上山去砍柴。
而感受到慕晨氣息醒來的琳瑯,則會化成三四歲孩童的模樣,利落的鉆入盛放本體的竹簍中,乖乖的被慕晨背著上山。
在上山的路上,琳瑯會時常會把頭給探出竹簍,好奇的看著洞外的世界。琳瑯會指著天空飛過的麻雀興奮的喊道:“哇!小呆子,小呆子,你看,這些動物有翅膀,是小鳥,是小鳥對吧?”
年少的慕晨這時也同樣是個年少輕狂的少年,看著化成幼童模樣在自己身后嘰嘰喳喳興奮的說個沒完的女孩,他時常故意裝出不耐煩的語氣說:“是是是,那些是小鳥。你給我乖乖的在竹簍里待著,嘰嘰喳喳的吵死了,你再這樣我就把你從這里丟下去!反正你一塊石頭,也不會受傷?!?p> “什么!你這呆子,你又威脅我,你又嫌我煩,看我你把你打成豬頭”
琳瑯對著慕晨那毛發(fā)茂密的腦袋就是一頓捶打。
其實(shí)琳瑯也不是真沒見過小鳥,她可在山中與漆吳待了幾百年,山中什么花草野獸沒見過。自己不知為何,總是想逗逗他,想個嬰孩一般對什么都充滿了興趣,只覺得這樣不停嫌著自己話太多,又不厭其煩的給自己解答各種問題的慕晨十分有趣。
慕晨一邊舉起雙手熟練的去阻止著琳瑯對他腦袋開啟的攻勢,一邊嘴上還停不下來的念叨:“你這小屁孩,給我住手。我原先看你就是一塊小小的玉石,這幾天好像又重了好多,你是不是又胖了,看你這樣都快成肥妞了你。”
“你才肥妞,你全家都是肥妞,本姑娘才沒有偷吃……”琳瑯?biāo)坪跏窍氲搅耸裁?,激靈的用白嫩嫩的小手捂住嘴,偷偷的看著慕晨。
“你剛剛說什么?偷吃!我還奇怪這幾日我竹簍里的烤雞腿,怎么總是在我砍完柴休息的時候消失了,敢情是被你這小屁孩給偷吃了?!?p> “讓你那么呆,你自己就是個小屁孩,還總這么喊我,哼!”
其實(shí)上山的路程并不遠(yuǎn),不一會兒慕晨就到了砍柴的地方。他放下連同琳瑯在內(nèi)的竹簍,熟練的從竹簍底部握住斧頭向上穿過琳瑯半透明的玉魂將斧頭拿出,雙手緊握斧頭青筋暴起,狠利精準(zhǔn)的朝樹身砍下,其深半寸有余。
身后的琳瑯白嫩嫩的小手正抓著一根雞腿,蹺著二郎腿不滿的說道:“我說呆子,你倒是越發(fā)不懂得憐香惜玉了。拿斧頭如今都不帶一絲提醒,我要是沒有激靈的讓玉魂變成可穿透狀,就不知道我的靈體要被你劈開多少次了?!?p> 慕晨轉(zhuǎn)身看著身后吃的滿臉油膩的女娃,翻起白眼說:“你也知道你是女子?你看你此刻這吃相這扮相,哪還有讓男人憐香惜玉的沖動?還有,你這些蹺二郎腿等亂七八糟的惡習(xí)到底是從那里習(xí)來的,我可不記得我教過你這些。”
“切!膚淺,這還用你教?我的靈識能看到方圓五里內(nèi)的事物,要學(xué)習(xí)你們?nèi)祟惖牧?xí)性,看山腳下茶肆里那些過路的行人自然就學(xué)會了?!?p> “山腳的茶肆中都是些山野莽夫或是趕考書生,商販之類的男子。哪來什么女子風(fēng)雅能讓你習(xí)得,不懂就一頓亂學(xué)?!?p> “嗯?呆子,莫不是,你嫌棄我?”琳瑯靈體的眼中閃現(xiàn)一種不悅的神情。
“哪敢哪敢,如今你這模樣可真是極具女俠的風(fēng)范,時時刻刻都能把我打飛。女俠在上,請受小的一拜,你就饒了小的吧?!彼蛄藗€激靈,朝著鸞玉笑著做了個江湖人抱拳的動作。
“哼,這還差不多。動作快些,別浪費(fèi)時間,繼續(xù)給我講昨日沒講完的故事。”
慕晨舉起斧頭繼續(xù)有節(jié)奏的向樹落下:“故事啊,昨日講到……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
在接下來每一天中,他都會如今天這般上山帶著琳瑯砍柴聊天,與她將外面人間的故事。時不時的還會跟她搶搶雞腿,斗斗嘴,只不過,慕晨越來越大的飯量倒是引起了母親的注意。
慕晨的母親就是尋常的農(nóng)家女子,雖然沒讀過什么書,卻是個溫柔的人,愿望也不過是簡簡單單的的一家三口過日子,在等慕晨娶妻生子,但慕晨與以往越發(fā)不同的舉動越發(fā)引起了她的注意。
慕晨每日都越發(fā)早的上山去,到了很晚才回來,卻不大見什么疲憊的神色,反倒是滿心歡喜的回家,第二天天沒亮又像是要見什么人似的急沖沖的往外走,飯量也是莫名奇妙的大了兩倍。
他本以為是慕晨砍柴太過勞累,又是正趕上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diǎn)沒什么。但慕晨帶上山的飯量越來越多,幾乎是兩個的飯量,這就顯得不太尋常了。
又是一天像平常一樣的日子,慕晨早早的上山去,這位母親就不太淡定了。
在院子里縫衣服的她來到發(fā)絲些許發(fā)白的老漢身邊,慕晨的父親正在專心的劈柴,慕晨的母親用手肘碰了噴他。
老頭子,你有沒有看出我們的孩子有什么不尋常的行為?
不尋常?我們的孩子不就是每天山上下山,你啊,別老疑神姨鬼的。
可不是我想太多,這孩子的飯量跟每日上山的開心,可都跟以前不一樣。
你啊,你們婦人就是喜歡想多,要我說,我們的孩子就是越發(fā)懂事了。
你說,他是不是在山上遇到什么姑娘家了?
姑娘?沒聽兒子提過???他還這么小,哪來的這些心思,你這想得可太多了
可,萬一......萬一......
好啦好啦,安心做你的,孩子的事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緣分,再說了,要是真遇見什么喜歡的姑娘家,那也不用但心什么,我們兒子的眼光可是隨了我,好著呢。
你說什么呢?這么多年,還是這么不正經(jīng)。
哈哈哈哈哈,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慕晨的母親拍了拍身邊的丈夫,繼續(xù)縫衣服去了。當(dāng)然,自己家中父母的小心思,慕晨可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