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今天媽媽看到你上幼兒園的照片了。有幾張,你看起來挺自在的,在和小朋友一起舉起一塊巨大的玩具,你扭過頭,看起來胸有成竹。還有幾張,你好像不怎么喜歡正在做的事,有一張在吃飯,媽媽覺得你好像剛剛哭過。
媽媽看到你在照片里的樣子之后,就激動的流下淚。
小夏,媽媽知道你會一直留在爸爸老家,和奶奶一起生活,媽媽一直都知道,盡管爸爸顧左右又遮遮掩掩的說過,計劃未定,尚無定論,可媽媽也知道那只是敷衍和搪塞。媽媽短期,長期都無法再見到你了,這一點媽媽一直都知道。
這感覺就像寒冬里的一支冰針,直接刺進媽媽的后腦,帶來的是刺耳,清晰而又實實在在的痛。它時常出現(xiàn),會讓媽媽一下子被鉆心的痛驚的矗立起來,繼而失魂落魄好一陣子。
小夏,今天媽媽突然得到計劃外的信息,知道你上幼兒園了,就和媽媽猜想的一樣。那一條本不該被我看見的分享信息,在它出現(xiàn)的一瞬間就被媽媽捕捉,又在被刪掉的前一秒,帶著媽媽來到了你的世界。這就像美好的魔法一樣,帶給媽媽無盡的幸福。
媽媽看到照片里的你,心就立刻沉浸在只有你的世界里。這里有你抱著媽媽的樣子,也有你的聲音,還有你噠噠噠跑步的樣子,媽媽覺得一切都熟悉極了,可同時又覺得已然陌生。媽媽覺得一切都是自己和你注定會在一起的命運,可又覺得一切只是虛幻夢境。得到與失去并存,我們也許有些悲劇的相遇與分離,就像詩一樣充滿了深遠的寓意。
小夏,請不要誤會媽媽現(xiàn)在的感受,媽媽現(xiàn)在是在表達傷心或者憤恨嗎。不,都不。盡管不常見你,盡管爸爸不泄露一點你的信息,甚至誤導(dǎo),甚至遮掩,但媽媽充滿了感激,媽媽對突然看到的你,充滿了對今天這飛來的小幸運滿溢出來的感激。
只要你過得開心,只要你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成長,融入集體,交朋友,去學(xué)習(xí),去尋找快樂,探索新的世界,而媽媽能夠偶爾看到你,哪怕是誤打誤撞的看到也沒有關(guān)系,只要能想著你,媽媽就覺得感激。
但這從容和樂觀并不是媽媽對你低迷的欲望所致。媽媽發(fā)自內(nèi)心的希望每天都能和你在一起,那對你保護和陪伴的欲望是媽媽生而為人的本能,是媽媽之所以存活在世的依據(jù)。但媽媽不再是原來那個人了,不會再因為欲望得不到滿足而歇斯底里。這一切,都是因為媽媽在對你的思念里,細細的品味了愛的滋味和它蘊含的道理。小夏,你改變了媽媽,你讓媽媽在充滿了砂礫的風(fēng)中變成了滿身血痕的更好的人。
因為愛你,哪怕得到的少的可憐,也懂得了要感激涕零。
媽媽看到你幼兒園的信息里,有這一欄要填寫母親的聯(lián)絡(luò)方式。于是媽媽用最快的速度填了自己的信息進去,之后我又檢查了好幾次,擔(dān)心會被爸爸刪掉,或者更改媽媽的身份。而幸運的是,這些都沒有發(fā)生。
記得那時爸爸剛和媽媽說,希望離開我,因為他對其他人動了心的時候,媽媽就和爸爸說,我們離開這里,回到你爸爸的家鄉(xiāng)去,我們從新開始,從零開始。我們不再顧及什么女同事,不再爭吵女閨蜜,不再理會女朋友,我們一切重新開始。也許回到爸爸的家鄉(xiāng),一切都沒有的人是我,然而,在那一刻,媽媽愿意放棄一切。
那時,媽媽多希望能徹底的離開這里,我們一家人,回到爸爸的故鄉(xiāng),陪著爺爺奶奶,和爸爸所有的親戚朋友在一起,快樂溫馨,又小家小氣的幸福的重新開始。
媽媽對那種期待記得清清楚楚。
然而一切都多么錯,媽媽為了這個愿景,逼著爸爸去辭職。然而一切都那么錯,當(dāng)媽媽知道爸爸對媽媽這救命稻草一般的建議根本沒有當(dāng)回事之后,就立刻告訴了爸爸的領(lǐng)導(dǎo)。多么錯,媽媽那么期待爸爸會知道媽媽想要的真的是拋下一切,只有我們?nèi)齻€人。那么錯,一切從那時起就注定不會如愿以償。
后來爸爸有理有據(jù)的說家鄉(xiāng)沒有發(fā)展機會,后來爸爸合情合理的說,他和他的女朋友們不可分離,本性使然。
后來媽媽徹底涼了心。
現(xiàn)在,媽媽在世界的一頭,爸爸在另一頭,而你在家鄉(xiāng)。
曾經(jīng)一度,媽媽真的困惑,爸爸曾經(jīng)有過一家人應(yīng)該怎么一起生活的設(shè)想嗎。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當(dāng)媽媽夜里突然哭泣,覺得你不在身邊的日子,無法忍受的時候,爸爸說過,無能到我這程度,不能承擔(dān)照顧你的責(zé)任,而奶奶又不能拋棄一切過來。這便成了一道無解命題。
如果不愿為我回家鄉(xiāng),不愿讓奶奶來這里受苦,自己又無法照顧,那么這無數(shù)條分割線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匯合呢。媽媽緊張又難過的等待著。媽媽真想和他商量商量,媽媽真想明白他是怎么想。不愿為歇斯底里的妻子回去不愿讓父母來,那么你要如何安置呢。
這就好像姥姥姥爺常常給媽媽的感覺一樣,他們常說,我還沒想好,我還沒計劃,于是人生大半就過去了。
一點一點的安排,于是我們從未有過的三人世界就過渡到了從未有過的二人世界,媽媽著急,媽媽也不甘心。
時光一點點的流逝,媽媽希望有一天,至少爸爸可以回到他的家鄉(xiāng)去陪伴你。
小夏,雖然媽媽對姥姥,姥爺,對爸爸的行動力產(chǎn)生懷疑,但媽媽不曾否認過爸爸對你的愛。
假如爸爸不在你身邊,那一定和所有人一樣,是無法作出決定,但媽媽記得他和你一起的時候的樣子,媽媽從不質(zhì)疑爸爸是非常愛你的。
媽媽剛生下你的時候,爸爸常常對媽媽說,他發(fā)現(xiàn)他愛你遠超過愛我。而事實也是這樣的。爸爸對你的愛,是細心而完全的,是他全部可以承載的負荷。
我們一起再等等他,等他回到你的身邊,好嗎?媽媽和爸爸都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