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jù)曾培信的安排,以后吳耿就是第五造車組的組長了,這附近的一大片區(qū)域都?xì)w他管。至于組長是個多大的官,局長沒有細(xì)說,吳耿也不好意思去問,不過他看著第五組這足足上百號人,也就大致感覺到了,這組長的官職恐怕不會小。對于剛剛上任的他來說,能夠得到這樣的一個職位,他已經(jīng)覺得十分滿足了。
既然是造車組,那任務(wù)自然就是造車了。造車看起來很簡單,其實造起來也不難,無非是將木料切割好后拼裝起來罷了。只是制造車輪時需要一些技巧,要考慮木材的橫性與豎性,如車輪的內(nèi)外圈和支撐的輻條受力方向就是相反的,若是選擇錯了,車子的耐用性就會差了許多。輪子拼接好后外面包上一層鐵皮,再用鉚釘固定結(jié)實后就算是制成了。
吳耿在一名女子的陪同下,邊走邊看著,對他來說,這里所有的一切都顯得十分稀奇,特別是當(dāng)他看到一輛奇怪車子的時候。之所以說這個車子奇怪,是因為此車有前小后大四個輪子,它就這樣孤零零地停放在一個屋檐下面,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見吳耿一直注視著那輛車,他身邊的女子只好笑著介紹道:“秀才公,這是咱們局長前兩天剛送來的,說是讓咱們仿造,只是……只是后來局長又派人說,暫時不要造了,說是不實用,唉,上面的事情,妾身也不明白!”
說話的這名女子名叫鄭雙玉,今年二十六歲,因為她的丈夫從了軍,因此她也跟著來了。在吳耿到來之前,她本是這里的組長,只是現(xiàn)在,她雖然還是組長,但卻成了副的……其實在知道這些事情后,鄭雙玉的心里是有些失落的,可是靜下來又仔細(xì)地想一想,自己一個普通的村婦混到這樣的地位,每月還有三兩銀子可拿,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況且對面是什么人啊,局長可是親口說了,這位可是秀才公??!
吳耿聽后笑了笑:“想是四輪車轉(zhuǎn)彎不便,這才棄之不用吧!”
鄭雙玉聽后愣了愣,這位,好像是誤會什么了吧。她想了一下,最終還是覺得自己解釋清楚比較好。
“其實……這個車子是可以轉(zhuǎn)彎的!”
“什么?”
剛要轉(zhuǎn)身離去的吳耿一愣,他轉(zhuǎn)過頭詫異地看了眼鄭雙玉。其實說實話,鄭雙玉長相還是不錯的,雖然她的皮膚有些黑,但卻十分耐看,另外,她的舉手投足間還給人一種十分干練的感覺。
鄭雙玉大方地點了點頭,她這時候也不廢話,而是直接上前拉起了車上的繩索。她只用了一只手就將車子拉動了起來,只見那車子靜悄悄的,竟是左右移動自如。
吳耿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這……這怎么可能?”
鄭雙玉見他這樣子,竟是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局長剛派人送來時,妾身也覺得很是稀奇,只是看久了,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吳耿深吸了一口氣,他連忙著急地上前查看。他也學(xué)著鄭雙玉的樣子將車子左拉又拽,片刻后又趴到地上向著車底下觀看,直忙得不亦樂乎。
鄭雙玉也不著急,只是慢慢地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吳秀才喘著粗氣過來問道:“如此設(shè)計,真是巧奪天工啊……今日真是開了眼界啊,只是不知,這車子究竟是出自哪位大匠之手?”
鄭雙玉想了想,這才猶豫著道:“這個,好像是一個叫什么秋的小女娃設(shè)計的,只是到底什么秋,妾身一時想不起來了……”
“一個……女娃?”
吳耿踉蹌了兩步,他徹底驚呆了,華夏五千年都不能解決的問題,難道,難道被一個女娃……破解了嗎。自己這半輩子的書,是不是都白讀了,不是說讀了書就能明白圣人大道,就能明白萬物至理嗎?
見鄭雙玉支支吾吾的說不上來,吳耿也就不再追問了。接下來,兩人邊走邊說著,主要是鄭雙玉在說,吳耿在聽。比如說什么時候下工啊,今日的產(chǎn)量還差了多少啊,以及去哪里吃飯等等。直到鄭雙玉從一個籃子內(nèi)拿出了一個可以滾動的鐵圈向吳耿介紹的時候,吳耿這時候才感到恍然大悟。原本他一直覺得剛才那輛車子輕便得有些不正常,他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沒想到,居然是加裝了這個叫軸承的緣故。
整個上午,吳耿都在四處觀看著,整個造車的流程,他差不多是都了解了。以他的估計,這一天下來,他們這組頂多也就造個十來輛車子,再加上其他幾組,一天的產(chǎn)量真是不足百輛啊,距離大將軍說的五百輛,似乎真的差遠(yuǎn)了。
午飯是在吳耿剛進(jìn)來時遇到的第一個院子里吃的,上千人排隊打飯的場景又讓吳耿開了眼界。午飯比較簡單,每人一碗面條,里面放了青菜,還加了不少肉。雖然這跟昨日在縣衙里的那餐沒法比,但是能有這樣的伙食,已經(jīng)是大大地超出吳耿的預(yù)期了。
吳耿一邊往嘴里吸溜著面條,一邊想著自己的妻兒,不知道他們兩個過得如何了,娘子一個人帶著孩子實在不便,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到他人的欺負(fù)!
按照規(guī)定,午飯后眾人會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吳耿趁此機(jī)會,連忙回去收拾起了自己的床鋪。
本來他是有單間的,只是他在聽局長說了這里住房緊張后,他便主動放棄了獨自居住的權(quán)利。
正在宿舍談話的二三十名漢子,看到吳耿進(jìn)來后,一個個的連忙禁聲,紛紛上前施禮,口稱見過組長。吳耿見此也連忙答禮,說著大家互相關(guān)照之類的話。
吳耿一邊說一邊往前走。
這個宿舍很大,靠墻壁的地方是一排排的大通鋪,只見用磚頭支起來的木板上面放著一張張破舊的被褥。好在眾人也是剛?cè)胱]多久,倒還不顯得雜亂,也沒有什么難聞的氣味。
吳耿找到了自己的床鋪后,當(dāng)即便整理了起來,在他帶來的行李中不僅有被褥,換洗的衣裳,還有著不少的書籍。只是他在將被褥鋪好后,再一次翻看起這些往常被他視若珍寶的圣人典籍時,不禁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誰跟你是兄弟啊,姓吳的,咱們從此以后一刀兩段,再無瓜葛……”
“看到了嗎,那位就是吳秀才,聽說他這次考了個倒數(shù)第一,哈哈!”
“哈哈,什么秀才,假冒秀才吧,難怪被革去了功名……”
“人家吳秀才也才考了個倒數(shù)第一,咱們考不上也沒什么吧……”
“賢婿啊,你們既然要走這條路,那就去吧,老朽一把年紀(jì)了,還有什么放不下的……你這一身本事,去哪里都有用武之地……”
“這車子好像是一個叫什么秋的小女娃設(shè)計的,只是到底什么秋,妾身一時想不起來了……”
……
吳耿想著想著,不禁悄悄地攥緊了拳頭。片刻后,只見他顫抖著手拿起了一本書,他輕輕地?fù)崦藘上潞?,突然猛地抓起,只聽呲拉一聲,這好好的書籍竟然被他一下子撕成了兩半。
一眾工友見此情景,一個個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有不少識字的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只見那被丟棄在地的書封上面,赫然寫著“大學(xué)”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