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材說干就干,是個爽快人,當(dāng)下讓兒子秦旭去鄰居家借來兩輛大車,這就準(zhǔn)備搬家走人了,倒是顯得比張糧還著急。
對此張糧很是滿意,也招呼著夏海靈等人一起幫助收拾,畢竟早收工早回家嘛,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實在耽誤不起。
秦家的屋里打掃得還算干凈,不知道是不是女主人的功勞,只是里面的設(shè)施很簡單,似乎除了生活必須品外,并沒有多余的東西,如冰箱電視洗衣機等,這些都是沒有的。張糧從角落里尋了個裝工具的木頭盒子,搬起來就準(zhǔn)備往外走。
不過這原本平常的舉動,可嚇壞了秦安材一家子。這不是開玩笑嘛,你讓頂級大領(lǐng)導(dǎo)給你搬東西,你咋想的,以后還想不想好好混了,再說古時候那更是個講究上下尊卑的時代,理法禮節(jié)可是一點都不能亂的。
見秦家父子執(zhí)意阻攔,且態(tài)度很堅決,張糧無奈,只好將東西交到了對方的手里。
不過這盒子卻很不簡單,秦家父子看到張糧拿的輕松,當(dāng)時也沒有多想,可等到盒子真的落到了兩人的手里后,這才感覺到這東西的笨重,可惜這時候已經(jīng)遲了,只見秦安材一個拿捏不穩(wěn),盒子竟然脫手了。
眼看著盒子即將摔下,張糧大驚失色,此時救援盒子已來不及了,他慌亂之下只好先將秦安材推開,這時只見盒子發(fā)出哐啷的一聲,隨即便翻倒在地,里面的物品更是如開閘的洪水般瞬間傾泄而出,散落了滿地,不過好在眾人都沒有因此受傷。
出了這樣的事,秦家父子都覺得很尷尬,不過眾人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輕地笑了笑,隨后就默默地一起幫忙收拾了。
張糧并不覺得有什么,也顧不上尷尬,因為他此時的目光正被地上的一件小物品給吸引住了。他好奇地蹲下身子,將這東西拿在了手上細(xì)細(xì)的打量。這似乎是一個由木頭拼接而制成的小馬車,看起來做工很是精致,想來制造它的人應(yīng)該是花費了不少的心思,而最令張糧感到神奇的是,這個小車子居然有著四個輪子。
難道這時代已經(jīng)有四輪馬車了嗎,張糧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不過當(dāng)他仔細(xì)地觀察后才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一個真正的獨立四輪車,這車子的其它部分還好,只是它的前輪設(shè)計得卻很怪異,在這個車子的車身與前橋連接處這里,不知為什么,制作者居然為它設(shè)計了兩個可以讓前橋滾動的凹槽,張糧好奇地?fù)芘藘上逻@個車輪,發(fā)現(xiàn)它只能做出極為有限的轉(zhuǎn)彎。
這時候只見秦安材湊了過來,只聽他小心翼翼地道:“讓將軍見笑了,這是小女頑劣,胡亂做的……鄙人早就教育過她了,女兒家就該有個女兒家的樣子,別一天天的瞎搗鼓,不務(wù)正業(yè)......“
張糧聽后一愣,隨后又忍不住想笑,因為在這一剎那間,他似乎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童年,這樣的情景是何等的熟悉啊,不過他還是轉(zhuǎn)過頭笑著道:“秦先生,怎么還自稱鄙人呢,你應(yīng)該......“
秦安材愣了一愣,不過隨即便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他一邊拍著腦門一邊陪著笑道:“是,是,鄙人糊涂了,額……”
說著他又手忙腳亂地起身施禮,鄭重地說道:“屬下參見大將軍!”
張糧也笑著直起身子,忙將對方托起,正當(dāng)他還想要說些什么時,這時候他又忽然瞥見了,那個不知道何時從里屋出來的小姑娘,這女孩正是張糧先前從窗格后看到的那位。
只見這女孩子長的很是白凈,一身合體的素裝上雖然打滿了補丁,但卻清洗的很是干凈。這位帶著濃郁的鄰家妹子風(fēng)格的姑娘,相信誰看了應(yīng)該都會喜歡吧。只是此時女孩的大眼睛一直盯著張糧手里的東西,這讓張糧感覺到有些不自在。
張糧笑著問道:“這位,想必便是令愛了吧,模樣可真周正!”
秦安材愣了一下,隨即連忙陪笑道:“將軍真是慧眼,這個正是小女,她叫秦如秋,今年有十一歲了……”
說完他一轉(zhuǎn)頭,沖身邊的女孩說道:“如秋啊,還不過來見過將軍,這么大人了,怎么還是不懂事呢!”
女孩被說得臉蛋兒通紅,不過她猶豫了一下后,還是小心地上前施禮,輕聲細(xì)語地道:“見過大將軍!”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但凡張糧有一丁點耳背的話,極有可能什么都聽不見。
女孩兒說完這句話后,又小心地退回到了原處,似乎很是謹(jǐn)慎。
張糧見此,感覺到有些頭疼,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很內(nèi)向啊,應(yīng)該不是個喜歡交際的人。他將語氣盡量放得溫和一點問道:“你叫秦如秋?”
秦如秋愣了一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張糧看了眼手中的小馬車,思索了一會兒又問道:“你......是想讓這個車子自由轉(zhuǎn)彎嗎?”
秦如秋聽后眼中一亮,隨后又抬起頭看了看張糧,那眼中的神采又漸漸地暗淡了下去。
張糧見對方不說話,只好繼續(xù)說道:“本將有很多種辦法可以讓它轉(zhuǎn)彎,嗯,這個,你想學(xué)嗎?”
張糧此時注意到,秦如秋聽到這番話后,臉上似乎又恢復(fù)了一些神采,不過她好像并不怎么相信,可最終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張糧很滿意,看來這是個喜歡學(xué)習(xí)的好孩子啊,于是又高興地說道:“好,另外,本將還知道一種車子,不用馬拉驢拽,能夠載人載物、自行行走,如果你想學(xué)的話就來找我吧,本將在縣衙里等著你們……”
張糧說完,又轉(zhuǎn)過身掃視了眾人一眼,只是此時的眾人正在面面相覷,皆是一副癡呆之狀,這讓他不禁覺得有些奇怪,難道自己說錯什么了嗎,好像并沒有啊!
他是真的想要離開了,這里的事情已經(jīng)辦完了,而縣衙里面還有著一大堆的事情正等著他,于是,他與秦安材又交代了幾句后,便帶著夏海靈等人率先告辭走了。
等送走了張糧一行人后,秦安材這才神色復(fù)雜地回到了院子里,他嘆了口氣,抬眼想要最后再打量一遍這個自己住了三年的小院子。
這時候又黑又壯的秦旭走了過來,輕聲說道:“爹,我怎么感覺這些人很奇怪,嗯,特別是那個將軍......”
“奇怪什么?”秦安材問道。
“哎呀,爹,難道你不覺得嗎,你說這世上哪里會有可以轉(zhuǎn)彎的四輪車嗎,還說有自己會走的車,這不是胡說八道嗎,換誰誰會相信啊......哎,爹,你說他會不會是看上咱家如秋了,所以才故意引我們過去,好圖謀不軌!“
秦安材聽后一呆,思索了一會兒后,這才慢吞吞地道:“你說的似乎也有道理......不過,即便真是如此,我們又能如何?”
秦安材其實自己也有這種感覺,但他是真沒轍啊,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找了個木墩子坐了下去。
“爹,要不,咱們逃吧!”
秦旭又屁顛屁顛地跟過來說道。
秦安材聽后立刻氣不打一處來,他用手指敲了敲秦旭的腦殼,恨鐵不成鋼地道:“豬腦子啊你,你還能逃到哪里去,你沒聽說嗎,自從那晚過后,出城變得更加困難了……再說了,我們?yōu)槭裁匆幽亍忝妹萌缜锶缃褚膊凰阈×耍缤磉€是要嫁人的,唉,常言道女大不中留啊……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我看老王家那閨女就挺好,趕明兒讓你娘再去媒人那跑一趟……”
“爹,那女人傻乎乎的,我不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道你爹還做不了這個主了,你不要也得要……”
“你……”
秦旭張了張嘴,氣的說不出話來。
正當(dāng)父子兩個還要繼續(xù)爭論時,這時候只聽院門處傳來了咯吱的一聲,隨后就見院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父子兩個連忙調(diào)整好臉上的表情,疑惑地看了過去,不過等看清了來人的樣貌后,兩個人俱都同時地松了一口氣。
進來的是一個瘦高的婦人,這女人約莫有四十來歲,從長相來看,這人跟秦如秋依稀有些相似。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她的懷里還抱著三把木柄的鐮刀,臉上也帶著一些疲倦之色。
女人進門后便看到了院里的情形,這不禁讓她呆了一呆,她疑惑地問道:“這是……哪里來的兩輛車子?”
院中的父子此時也有些發(fā)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最后還是秦安材起身說道:“這你就別管了,趕緊收拾收拾,咱們這就走吧……”
“什么意思,我們?nèi)ツ睦??”女人焦急地問道?p> “去縣衙……”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女人一聽到秦安材這么說,差點腿都嚇軟了,她顫抖著手將鐮刀丟到了地上,口中帶著哭腔道:“我們?nèi)タh衙干嘛……是不是那個姓王的,我說她個王寡婦,她也太不是東西了吧,不就欠了她兩個月房租嗎,她至于要告我們嗎……嗚嗚,虧我們逢年過節(jié)的還給她送禮,她咋就這么狼心狗肺呢,老秦你倒是說話呀,你說,咱家什么時候虧欠過她,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嗚嗚,你不想讓我們住,你跟我們說一聲就是了,我們就是去野地里搭個草棚,也決不會過來求你……”
這女人說著說著就委屈的哭了,并且越哭越發(fā)的傷心,直看得一家人目瞪口呆。
秦安材有些發(fā)愣,他看著自家婆娘的這副樣子,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鐮刀,真是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他記得早上婆娘走的時候帶的就是這三把,當(dāng)時她走時還信誓旦旦地說,這次一定能夠把它們賣出去,可是現(xiàn)在看來……唉,莫非這就是天意嗎……
人人都說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他老秦家也窮苦了幾輩子,現(xiàn)在是不是也該到了翻身的時候了呢,可這一步若是邁了出去,前面到底是天堂呢,還是地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