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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澄和鐘小童打電話一直說說笑笑,臉上一直兩道淚痕。他心里閃過了很多很多他與鐘小童的回憶,那么那么多快樂的熱情的,她曾經(jīng)一次又一次地走向他,但是都被他推開了他,他心中突然擰毛巾一般,揪心地疼痛。
她終于不要再受這樣的苦了。他終于失去了她。這曾經(jīng)是他想要的結(jié)局,但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是他一廂情愿地以為是對她好,其實不過是替自己的懦弱與逃避找的結(jié)局。
林澄已經(jīng)察覺出來了,鐘小童已經(jīng)不喜歡自己了。雖然過去她也常常掩飾她的心意,但他能感覺出來她內(nèi)心深處那份對自己的欣賞與喜愛,好像是一種磁場,他以為磁場會永遠存在。
沒想到…當失效的時候,他如此惆悵,惘然,好像心壁開始崩塌,隨后缺了一打開。林澄是捂著胸口掛掉的電話。好像打電話的時候,心里插著一支箭,當他帶著笑一臉輕松地和她說了再見,聽到那邊傳來掛斷電話的聲音時,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抬起頭,又看了看鐘小童住過的病房。
好像那只箭突然拔了出來,心口汩汩開始流血,劇烈的疼痛與排山倒海的回憶向他涌來。之前一直是細水長流,現(xiàn)在關(guān)于她的一切,都突然變得異常猛烈。林澄幾乎不掩飾地哭了起來,一邊走一邊哭,想起在中學校園里,他在人群中看到她,很多上學的孩子眼睛都有一種被書本知識壓抑的既視感,像是在等喂食的禽類,眼睛有點呆滯,似乎隨時在記憶。只有她的眼珠子,總是特別活,又黑又亮,突然看著你的時候,又讓人覺得她很天真。
他特別喜歡她的笑容,很治愈,會讓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心。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也特別快樂。她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很傻……
還有那天在救護車上,他緊緊摟著她的情景,她父母都在旁邊哭,所有人都似乎很忙碌,但是都是模糊背景,全世界只有他與她相依為命。
那時候心急如焚,感覺時間在每一分一秒的過去,似乎她的生命也在飛速流逝。
現(xiàn)在,卻有點留戀。似乎想停留在那個時候,只有那個時候是她全身心都交給他,無條件信賴他的時刻吧。
林澄的眼睛又起了一層迷霧,聽到手機響,以為是鐘小童再給他打電話,有點欣喜去接,然后明顯失望,是戴茜。
他不耐煩地說:“你又怎么了?”
戴茜在那邊說:“剛才我沒時間整理你?!?p> “整理?”
“你再說一遍,在你臆想中我與楚靖是什么關(guān)系?”
林澄突然被她的赫赫提問從回憶中嚇到了現(xiàn)實,求生欲竟然蹭蹭升了起來,竟雙手捧著手機對戴茜說:“姐,對不起,剛我很生氣,因為那天也是你攪局。所以對你說得有點重,比如說你是他炮友什么的,是過分了……”
“你現(xiàn)在在哪兒?
“我消失了……”
林澄突然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這么慫,挺起腰桿:“你是不是處心積慮想創(chuàng)造與我見面的機會,還是想空手套白狼搞走我姐的畫?我告訴你,不可能!如果是對我感興趣,也趁早死心,我不喜歡你這種類型的女人。再說,年齡上咱們也不合適……”
他剛說完,就愣住。
看到戴茜手提著電話,穿著一條花裙子,外面披著風衣就站在他不到20米的前方,眼露兇光一絲冷笑,凜冽地看著他……
“你怎么找過來的?”
“你這種戀愛腦,腦容量很小,難道我看不出?”
戴茜突然抬起手,食指一勾,林澄感覺自己像被操縱一般,就乖乖地朝她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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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靖洗完澡換上家居服出來的時候,看到鐘小童竟然側(cè)著身子,一直靠在浴室門邊等他。
她笑起來說:“穿戴這么整齊,是怕什么嗎?我看電影或者電視劇里,男人這時候出來都應(yīng)該是裹著浴巾,露出腹肌或者胸肌的呀……”
楚靖無語又無奈,手里拿著一塊毛巾,輕輕地一邊擦自己頭發(fā)邊走出來,再問她:“是你爸媽接你從醫(yī)院出來的嗎?”
鐘小童心里想,你都洗完澡了,現(xiàn)在卻和我說這個?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們放心你在這里睡嗎?那時候我還沒回來吧?!?p> “我和他們說接手機,清東西?!?p> “嗯,那清了嗎?”
鐘小童倒抽一口氣,“你這是什么意思?”
楚靖這才把一直在擦頭發(fā)的毛巾放下來,對她說:“如果你答應(yīng)他們了,然后又不回去,你又大病初愈,你爸媽再知道我今天回家了,你媽肯定也會知道,你晚上是跟我在一起的對不對?”
鐘小童:???
她用手按壓了壓心臟想壓驚,再對他說:“你這個繞口令一般的騷提問哦,你到底想表達什么,意思要我現(xiàn)在回去?”
楚靖點點頭,“我送你?!?p> 鐘小童小跑過來抱住他:“親愛的,你這樣說,我們以后沒法在一起過夜了?!?p> 楚靖對她的熱情依舊不適應(yīng):“是今天不能,你知道嗎?”
鐘小童倒抽一口氣說:“你是想要拒絕婚前性行為嗎?從今天起?”
她再看了看楚靖,不等他回答就擺擺手說:“不能再說下去了,覺得如果我這么說你也會同意的。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楚靖笑了,對她說:“你是一個什么女孩子???”
鐘小童一臉認真,仰起頭對他說:“你的女孩啊?!?p> 但她的男人顯然還沒打算全盤接受,竟然在低頭認真看手機。鐘小童說:“喂,我在和你說話啊……”
“我聽到了?!?p> “你不應(yīng)該回應(yīng)嗎,如果不好意思,用肢體語言也可以啊?!辩娦⊥笄械乜粗?,他頭發(fā)半干,渾身充滿著魅惑又清新的氣息。
想起他剛剛說過的話,她竟有一些慪得癢癢,什么男人啊!
楚靖穿著有點像燈芯絨面料的家居服,一邊在手機上查看著什么,明明是很放松的神情,但腰桿依舊挺直。
“我下周打算休幾天假,那時候你應(yīng)該也康復了,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一趟?”雖然他臉還是沒有多少表情,但是眼睛問她時突然變得亮晶晶的,又很溫柔地注視著她,鐘小童突然感覺有春風拂面的感覺,好像是四月的夜空,她心里放了漫天煙花,但還沒有回答,就聽到楚靖家該死的門又響了。
他們兩個人都跑出去看,竟看到楚靖的父母與鐘小童的父母,似乎都不開心,皆生無可戀的站在楚靖家門口,再很吃驚地看著他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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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不是說在日本很忙,至少要后天才能忙完嗎?”
楚靖媽媽馬上走過來,這時候鐘小童才看到楚靖爸爸跟在后面,手里提了一個很大也很滿的袋子,有點費力地拿了進來。
楚靖沒有回答他媽的問題,先叫了一聲叔叔阿姨,再走過去接過他父親手上的袋子,問道:“你們怎么都過來了?”
他媽看了鐘小童一眼,又看了一眼鐘小童的父母,有點慍色地說道:“想著總住別人家也不是辦法,住兒子家來?!?p> 鐘小童的父親有點尷尬地解釋道:“童童生病的時候,楚靖你沒有回來,你媽媽覺得童童和她一個同學關(guān)系很好。其實那是童童初中同學?!?p> 楚靖剛動動嘴唇準備說話,進來就端詳著楚靖的楚媽突然一邊流眼淚,一邊很心疼地說:“兒子,很辛苦吧!”
她一邊踮起腳摸了摸楚靖的臉,楚靖躲閃不及,聽到楚媽說:“都瘦了?!?p> 然后又轉(zhuǎn)過頭對鐘媽說:“月梅,我和你玩了四十年了是不是,我心里絕對把你當我的親姐妹,我一直希望童童是我家兒媳婦……”
鐘媽也有點動情,但也明顯在斗氣地回應(yīng)她:“我女兒剛剛死里求生,我現(xiàn)在也不奢望什么,只希望她這一生幸福安康就好。至少在生死未卜的時候,身邊有牽掛她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