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恃無恐》
No.1
“老伯，我能出去嗎？”
“你是高幾的？出去干什么？現在是午休時間，不能隨意外出！”
面對宿管大爺的責問三連，馮南汐眼中充滿敬畏和不安，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埋頭嘀咕道：“我高一的，出去拿一下東西，我爸媽就在宿舍大樓外邊兒，我馬上就回來。”
望著眼前這名眼中透露著年輕與可愛的新生，宿管大爺也是‘通情達理’，漫不經心的撂下一句：“快去快回，東西實在多的話可以叫爸媽幫忙拿上來。”
馮南汐聽聞后連忙點頭道謝，隨后小跑蹦跶出宿舍大門。
大爺其實能變通讓她出門，完全是因為新生剛來的時候都比較守規(guī)矩，講禮貌。從馮南汐眼中就能看出她是新來的，比不上高三那些孩子眼中充滿的無畏和死寂。
“爸！就你一個人來？”馮南汐從宿舍大門探出身子張望四周，“我媽呢？剛才她不是還給我打電話呢！”
馮南汐的老爸嗦一口煙，“你媽去那邊買東西去了，說怕你在宿舍里晚上學習餓肚子。”
這世上，除了摯愛的父母，也許真的沒有多少這種理所當然的關愛了。
No.2
提著大包小包的馮南汐一人走回宿舍，在二樓食出口處，她撞見了音樂老師，老師最先向她點頭問好：“怎么提拿這么多的東西??！”
“老師好！老師好！”突如其來的問候讓馮南汐結巴了。
“需要我?guī)湍闼瓦M去嗎！”音樂老師再次問候。
“不用，不用！”
看著音樂老師走下坡去，背影魁梧儼然一個山東大漢，藝術氣息的長頭發(fā)，戴著眼鏡，說話字正腔圓。
馮南汐回到寢室，腦海里全是音樂老師的畫面。以前他說他真希望，所有的廣播電視都應該播史實紀錄片的視頻，讓孩子們知道什么是戰(zhàn)爭，什么是犧性!今天來的多么不容易!
教育的性質，不是只是學習，而是有一顆愛國、愛家勇敢負責的心!而不是瘋狂追捧著一群唱唱跳跳的戲子!
這段話，是音樂老師批評廣播站就一天放流行歌曲，完全沒有他們讀書年代的感覺，應該放一放黃河大合唱等紅色歌曲，才能感受到年代滄桑的味道，然后看到底下那群女生對偶像才藝的視頻如癡如醉的時候說的。
記得上學期有一次音樂課，這個男老師抽金書成和汪瀟何起來唱歌，“那個男同學你起來，旁邊那位也起來”待兩位老黃牛嗷嗷一通叫喚之后，老師示意兩人坐下。
緊接著，他拿著花名冊點名字，于是汪瀟何再次站起來，然后點學習委員，還是金書成站起來。
No.3
此等滑稽的事情，兩位男士臉上那個無奈啊害羞啊。當著全班同學唱歌，主要都是跑調。最要是群眾里有學部主任的孩子，一個多才多藝的女生，上去就是二話不說，彈奏肖邦的夜曲。
有人就是這么優(yōu)秀，優(yōu)雅的氣質；有人就是來搞笑的，捏死的氣質。
一點五十，趙莫云的鬧鐘吵醒了所有人。
“啊呀！”馮南汐側躺在床上，表情痛苦。
“怎么啦！”趙莫云上前關心。
馮南汐捂著腿，“腳麻！腳麻！”
“可能是睡姿，壓著腿了?！?p> “是的是的，”馮南汐的語腔中帶著撕裂的感覺，“就是腳底像針扎一樣疼，腳底沒知覺了，腳趾動不了腿麻太?！?p> 真實的感覺就像成百上千只螞蟻串來串去的，腳就是感覺被電了一樣，很難受。
篷山中學的學生校服稍顯寬松，主色調要是藍白色，白色打底，袖邊褲腿為藍色。上學的路上，很多學生喜歡把手縮進袖子去，天冷了，還拿袖口捂著嘴。
如遇到夏天，有的人喜歡把校服脫下來，捆在腰上，或者扛在肩膀上。校園里的風就是不一樣，吹在臉上，吹透心扉。
那時候女生好像走路都帶內八字，里面衣服都好像比外套長，嫌棄校服褲長了，于是就把褲腿卷起甚至扎進襪子里去。搭配一雙匡威或者范斯的平底鞋，隨身還得帶著小鏡子和梳子。走路的時候，有時還要拿本書擋住自己的臉，生怕微風吹干青春的皮膚。
第十四章
《我一會打電話給你》
No.1
高一學部上學期期末考試舉行了一次七校聯(lián)考，最終，篷山中學排名倒數第二。
枉費高二高三的學長學姐含辛茹苦打下的江山，這下子全被高一年級霍霍完了。不破不立，校方領導幾經商量，做出決定：
1.由原來的一天七節(jié)課調整為一天九節(jié)課。
2.每節(jié)課由45分鐘調整為40分鐘。
3.所有年級所有學生全部參加晚自習。
沒見過什么大風大浪的高一學生，在A棟教學樓里對新規(guī)吵吵嚷嚷。處事不驚的高三學部在B棟教學樓里笑著說道：幸好我們要畢業(yè)了。
No.2
在全部學生參加晚自習沒多久的一晚上，篷山中學A、B兩棟教學樓的變電箱前后五分鐘都燒毀了。晚自習突然停電了，身為班主任的徐顏只有提前放學，可不一會就來電了，但學生們早已離開了教室。徐顏在走廊上巡查，發(fā)現同樓層的一個班級燈還沒關。
于是她一路躊躇，“這么晚了還有學生學習，看位置，應該是普通班，難得有那么上進的學生。”就在她推開教室門的時候，突然一個女生牽住了旁邊男孩子的手，拉住他沖出后門，一路狂奔。
徐顏站在樓上看著他們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跑在光里，覺得，青春，真好。這就是青春吧！男孩和女孩同在一個班級，男孩沉默寡言，女孩活潑可愛。曾經半懵半懂，他們永遠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磁?，當時完全不知道愛情的重量他們，只是感覺心里聲音告訴自己：老師來了，我應該這樣做！
猜想一下，男孩送女孩到她家樓下的時候，會不會說：“你先上去吧！然后我回去了給你打電話！”
說到這里，學生樓男宿舍正延續(xù)著傳奇。
No.3
“喂！我現在有一點事，待會再打給你！”馮南汐悄聲一句后，飛速掛斷了電話。
宿管老師聽聞門后有女生聲音，于是懷疑中帶著肯定，肯定中帶著篤定，稍退一步，一手把門迅速拉開?？粗矍俺霈F在男生宿舍的馮南汐和室友這兩位女生。宿管老師都不敢呼吸了，想著這種原則性的事情居然突發(fā)在自己管轄范圍內，別說呼吸了，沒差點一口氣抽過去就算阿彌陀佛了。
眼前這一幕：兩位女生為何深夜出現在男生宿舍，宿舍大桌上還凌亂擺放著麻將牌。在這層層謎團背后，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歡迎走進本期節(jié)目——門后的來客。
事發(fā)前一天。
“你們宿舍有人會打麻將嗎？”馮南汐問林遠超。說完就坐在他旁邊的空位上。
“怎么？你又想約麻將局了？這不是上個星期六下午才打過一次么？”林遠超頭也不抬的答應一句。
“你廢話真多！問你有還是沒有？”馮南汐一把奪過林遠超手中奮勇疾跑的中性筆。
林遠超嘆了一口氣，然后緩緩翻白眼看向馮南汐，“我們宿舍，麻將大師有的是，陳韜、金書成、路云揚都是老手?！?p> “哼哼！那還行吧！”馮南汐淺笑到，臉上酒窩凹陷。然后將筆丟還給林遠超，“那明天晚上我約上我室友，你叫上你一個室友。我們老地方棋牌室見！”
No.4
事發(fā)前一個小時。
“我們已經出女生宿舍樓了，在樓下柚子樹這里等著，你們趕快下樓來，不然宿管大爺大媽一會兒不讓出去了。”還在宿舍做作業(yè)的林遠超看著手機上馮南汐發(fā)來的短信，心猿意馬的他又想出門玩耍，又擔心明早起不來去上課。
經過三番五次的思想斗爭，林遠超在裝沒看馮南汐的來電提醒之后掛斷了她的電話，于是給她發(fā)了一則短訊：“他們（室友）都不敢出門去打麻將，要不換一個時間得了？我都勸不動他們了?！?p> 看著等了十余分鐘的短信，馮南汐一肚子火破口大罵道：“你們宿舍是男生多還是偽娘多??？出門玩一會都不敢出去！”
十分鐘又過去了，馮南汐室友也急的原地打轉，直跺腳?！八麄兊降讈聿粊戆。磕愕耐瑢W靠譜么？”
眼瞧鴨子都被趕上架了，馮南汐一咬牙，心一橫?！热荒銈兌疾桓页鰜?，那我一不做二不休，我們上來你們宿舍不就得了！’
No.5
事發(fā)前十分鐘。
馮南汐和室友頭頂著校服，躡手躡腳地潛入到林遠超所在的男生宿舍。一進門就讓在場所有人目瞪口，金書成和汪瀟何更是呆若木雞般。
還沒等他們開口驚喜叫喊，林遠超和馮南汐就默契地示意大伙不要出聲。
“麻將呢？擺出來?。 ?p> “在我衣柜里，等著，馬上拿出來?！绷诌h超趕緊下床穿鞋，“胖哥！你去坐門邊把風，盯著宿管老師！”
那晚月黑風高，鴉雀南飛。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文明長河中，流淌著‘四大發(fā)明’、‘四大名著’、‘四大才子’等等的文化血液。
而今，壬辰龍年，篷山一中高一學部?！拇竺突ⅰR聚男宿舍，古人云：一山不容二虎。今朝莘莘學子不以為然：除非有公有母。
刁蠻麻師馮南汐率友親征，遠古戰(zhàn)神林遠超開門迎戰(zhàn)。一室一桌，三五觀眾，碎嘴七八，所言所論皆是：汝亦何秀？
憑凡人之軀，千里單騎，繼而車輪酣戰(zhàn)；于一百零八將中取十四勇士，和則謀，分則棄。尚若前者，己方雙手一推，瞪眼吹胡子之際大喊：哇呀呀呀！自摸！胡矣！
旁坐三人只能‘望牌興嘆’掏出銀票些許交付莊家。天地混沌，戰(zhàn)局顛覆。四大神獸紛紛出手攪和棋牌，遂開一局。
待旁人觀戰(zhàn)津津有味時，放風猛男曹胖子驚呼：哦豁！有老師來了！
No.6
驚覺大事不妙，林遠超和路云揚順手把床單卷起來包裹住麻將牌，嫻熟的手法讓人直呼行家。
“你們寢室怎么回事啊?。。 甭犅勶L聲的宿管阿姨大爺一腳踢開門。
矮壯矮壯的大爺含著濃痰咳嗽，“我看你們宿舍是不聽打招呼的是吧?！?p> 阿姨也是趁風附和：“對，以前我還覺得你們宿舍的（學生）挺乖巧的，怎么越來越過分了！”
前人變臉，后人唱戲。大爺接著又罵一句：“我看給你們幾分顏色，你們還想開蠟染鋪?！?p> “對對對，簡直就是不知好歹！”阿姨拿出看家本領，用手指指點點，好像在挖苦男宿舍的所有人。
場面自打老師進場以后就安靜的除了‘罵街聲’，就剩下其余八個人那裝腔作勢的寫字聲音。
按理說，一般情況下老師罵夠了，只要學生不頂嘴，那這事就算過去了?？赡翘煺娴氖谴蚍斯┢兴_的果盤，就當兩位和藹可親的宿管老師起身離去的時候。門后面?zhèn)鱽砹艘粋€弱女子的聲音，“喂！我現在有一點事，待會再打給你！”馮南汐悄聲一句后，飛速掛斷了電話。
后來，男生宿舍八人和馮南汐連同室友，一共十人，整整齊齊的站在宿舍大樓內操場上。腳同肩寬，昂首挺胸，一字排開。好家伙，那陣勢一看就是蠟染鋪的動員大會現場。
就在今晚，汪瀟何寫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封道歉信，保證以后不再犯此類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