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清茶一盞會老友 燈光微暖憶學長
余暉笑一笑，往杯里續(xù)了熱水，茶香徐徐升起，暈著霧氣，因為熱茶的緣故，大家臉龐上都閃著光。
要好的伙伴，又怎么會生分呢。多年不曾在一起，一盞燈光，一杯熱茶，一段你不曾參與的我的故事，任何一樣便能拉近那些分開的日子，便能沖淡以為的疏離。
林一飛突然坐正認真地說。大家看他認真的樣子，不自覺都跟著正了正身子。
林一飛說：
前女友是大學同學，從大一開始到畢業(yè)這幾年一直在一起。她挺好的，懂事也孝順。但感情的事情，哪能一根線就能牽到偕老白頭呢。陰晴圓缺吧。我以為我們挺好的，去年她的學長歸國后，她漸漸有了變化。愛聚餐，愛患得患失。我并沒有往別處想，以為是女孩子的情緒問題。上半年的有一天，她給我坦白。那個學長是她的初戀，這次相遇后，發(fā)現(xiàn)兩人更有話聊，有很多的相同興趣愛好，更重要的是，彼此心中依然還有對方的位置。我心疼自己，聽到這樣的坦白內(nèi)容；同時也心疼她，可以選擇坦白。我也不是沒有去挽留，足足努力了半年，依然毫無成效。原來，不愛就是不愛了。我是清醒的，看她在泥潭里掙扎，身心迷糊，痛苦難熬，依然會不忍心。
林一飛端著水杯一口干掉。
余暉說，“你不怕燙啊，這樣喝是連茶母子都不放棄。”
小靜子打趣他，“你這是在喝茶，分明就是喝酒想要買醉的樣子，哈哈?！?p> 林一飛接著說：
奇妙的感覺，看著她痛苦，我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痛苦。我當然不是什么圣人，獨獨那個時刻想到的全是對她的不忍心。一直多么陽光熱烈的女孩子，被感情磨得不成樣子。那個時候，我曾多次覺得，感情就不是個好東西，不知是誰發(fā)明出來折磨人的。持續(xù)半年后，我對她說，我不挽留，我退出，我會去辭職，然后回川發(fā)展。或許這樣是對你我最好的結果。她哭著，只是哭著，不給答案。辭職報告遞交三個月后，才批準下來。離過年還有兩三個月，想想還是回家待著，工作的事來年再說，權當放個假吧。
余媽媽說，“看來她父母是喜歡你的，不然也不會想要過來看你。他們是來挽留吧。”
林一飛說，“她父母都是善良溫柔的人，一生教書育人，從未和人過過臉。這些年和他們相處下來，簡直把我當親兒子?？墒歉星榈氖虑樵跄苊銖?，又不是父母喜歡，兒女便能攜手到老?；貋磉@些時間，我想開了，大概也是放下了吧。我林一飛，長這么多還沒被什么困擾過這么長時間，這算是頂峰。希望她的真心不要被錯付?！?p> 余爸爸又晃進來，看著滿桌的吃食說，“你們吃呀，這些貓耳朵可脆了。余暉，你哪天就嚷著要吃的麻花，快吃啊，別只喝水?！?p> 大家這才緩過來，像是親生經(jīng)歷了一場感情折磨，長長嘆了口氣。
麻花香脆，咸香可口。不吃便不吃，一吃停不下來。
余媽媽對余暉說，“慢慢吃，你忘了你吃多了麻花，必然會打得滿嘴泡，慢慢吃，沒人給你搶?！?p> 林一飛拿著貓耳朵細細端詳著，看看余暉，看看貓耳朵，話到嘴邊又被自己吞回去。又鼓起勇氣，問：“余暉呢，這些年你呢？”
余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被嘴里的麻花狠狠嗆了一下。
白了林一飛一眼說道，“今晚的茶話會，看來成了交底大會了?！?p> 余媽媽有些期待，但也不好直接問。
小靜子說，“對啊，余暉你說說你，難不成你還喜歡《穆桂英大破天門陣》里的耶律皓南？”
惹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倒，搞得余暉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
余暉清清喉嚨說“哎呀，那是猴年馬月的事。”
說起《穆桂英打破天門陣》，真是童年經(jīng)典。耶律皓南帥得沒話說，眉宇間的英氣，讓人過目不忘，多少年以后，一旦想起依然心中會柔軟下來。女孩心里大概都有這樣一個偶像，他壞的徹底，但獨獨愛你愛到無止境。仿佛只有這樣的愛，才能彰顯愛里的不可替代、獨一無二。
愛是什么樣的，只有漫長的歲月里喜悲同嘗，才會明了。
傻傻的女孩，傻傻崇拜。
余暉說，“就是現(xiàn)在想起來，耶律浩南還是帥呀。那種壞壞的帥，他的壞又不是小打小鬧的壞，是背負著家國情懷不得已的壞，本性是純良?！?p> 小靜子打斷余暉，“好啦好啦，不說你的童年男神了，說你現(xiàn)在的男神?！?p> 余暉裝傻，試圖蒙混過關，其他人又怎會答應。
看來這一道是繞不過去了。而余媽媽怕自己在這里尷尬，余暉不好說，便推說困了，先去休息。留年輕人，自在聊天。
余暉說，“這些年我喜歡過很多人，但似乎沒有愛過人呢。”
林一飛一臉不屑說，“你們學文的就是愛抓字眼，搞不懂，搞不懂?！?p> 余暉使勁踹了林一飛一腳，“你就是一個粗人?！?p> 小靜子樂得不行，“哈哈，你們真是粗人遇到文人，有好戲?！?p> 余暉收住笑容，頓了頓，坐直，無比嚴肅的樣子，倒像是在宣布自己的新郎是誰。
惹得空氣也跟著緊張起來。
余暉看他們緊張的模樣，忍不住說，你們倆在緊張什么？該緊張的不是我嗎？有點賓客倒置了哈。
林一飛突然結巴了，看著小靜子，再回頭看著余暉，小聲說，“我們不就是稍微有些期待嗎。這么多年只有你的事情，想蓋在鍋里一樣，能聽到動靜，聞到氣味，但就是不知道長什么樣?！?p> 余暉捂著肚子邊笑邊說，“你真是比喻奇人，真是三句不離老本行，只曉得吃。小時候喜歡的人，你們都是知道，不就是隔壁班那班長嗎。喜歡他傻乎乎的聰明勁，笑起來的樣子羞澀又動人。后來也遇到許多次心動的人，那些都是短暫的心動，過了一段時間便毫無感覺。大學時遇到的學長，算是一個吧。準確地說，不是心動的人，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的到來像是大學生活的神來之筆。他是建環(huán)系的，可是我校的重點院系。高高瘦瘦的西北小伙子，小眼睛，只要笑起來，你定然找不到他的眼睛。他是一個無比善良的人。系里的高材生，又是棋牌協(xié)會的會長，下得一手好象棋。當年入社時，就是因為他在宣傳欄邊上的賣力吆喝真誠等人。哎呀，給你們坦白啦，主要是看他帥?！?p> 小靜子說，“算你坦白。”
林一飛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亂，笑嘻了。
余暉繼續(xù)說著那些早已塵封的舊事。
“相處下來，他對我們非常照顧，去外地逛書店，總不忘帶些書給我，知道我愛書。我們一起總聊著畢業(yè)的事，工作的事。他喜歡另外一個女孩子，我拼命幫他追。追到手后，他請了我吃一頓大餐，你們知道吧，那可是我在大學吃得最奢華的一頓。用了他一半的獎學金，現(xiàn)在想起來，依然覺得奢華，那餐真是美味。大三下學期，他因為咳嗽去醫(yī)院檢查，一查便是淋巴癌。在醫(yī)院整整化療6個月，還是走了。這六月期間，他和我聯(lián)系，反而給我打氣，讓我努力學好專業(yè)，等他出院了回學校就不是我的學長，是同屆的，他答應了說要回來和我一起畢業(yè)。”
說到這里，余暉眼淚嘩嘩直流。她心里清楚，這么多年，都無法解開心里的這個節(jié)，無法釋懷。
這一哭，嚇得小靜子和林一飛四處找紙巾。
余暉說，“沒事的，看把你們緊張的。說到這些難免有些傷感，但畢竟是過去那么多年的事情。學長走后，我便感覺心被掏空了。他不是我的愛人，他是我心里很重要的人。后來畢業(yè)工作，不曉得是不是我氣場的原因，就沒遇到一個看得上眼的人。所以說，我的感情經(jīng)歷是不是接近是一張白紙?！?p> 他們兩人默不作聲，只是僅僅握緊手里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