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沒有真正的背叛
公交車開出郊區(qū)，下了高速后，車速就慢了下來。那種在水上漂移的驚悚感，也總算退了下去。
司機沒有完全打開車內(nèi)的燈，只留了一盞下車門口的燈，坐著的人很多都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坐在莫小艾旁邊的那個人也在頭搗蒜，還時不時地枕到莫小艾的肩上，讓她心里一陣惡心。
車?yán)锏娜藵u漸多了，過道里也站滿了人。
“奶奶，我腿疼。”
奶聲奶氣的聲音傳進莫小艾的耳朵。
莫小艾看著車窗上映出來的人影，一個60多歲的大媽左手牽著一個5、6歲的小女孩，右手牽著一個和小女孩形貌酷似的小男孩。說話的是小男孩，小女孩倔強地咬著嘴，另一只手緊緊地抓著座椅扶手。兩個小孩的書包都背在奶奶的身上。
對了，她怎么沒有想到那么重要的一個人選！
白筱實，一個被曲家害得失去健康的女人，她一直在尋找自己的弟弟。她那個黑客朋友早就查到了白筱宸的所在，林青也肯定利用職務(wù)之便查到了，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把事實告訴她，害得她這幾年一直在盲目尋找。
如果莫小艾把白筱實尋找了這么多年的答案告訴她，那白筱實會不會為了報答，而答應(yīng)幫自己這個小忙呢？
白筱實和風(fēng)里希的往來密切，而且以她的聰明，在里面找到用來對付夏溪的藥應(yīng)該不難。
問題就是，她會愿意為了一個無法確定真?zhèn)蔚南ⅲτH如哥哥的夏溪嗎？但如果不叫她去傷害夏溪而是威脅她，對她說如果夏溪不放棄追蹤M，就會殺死夏溪的話，她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想想她一個柔弱的女孩子，為了找到王志強，竟然學(xué)臥底警察跑去孤島，弄得自己差點丟了小命。顯然她是一個偉大目的，可以不顧一切的人。而且她的生命所剩無幾，除了弟弟白筱宸，林家兄妹和夏溪是她最親近的人，為了守護夏溪，她一定會采取行動。
而這個行動完全可以是莫小艾所期望的那一種。
對，這才是正確答案。
公交車剛好路過一個地鐵站，莫小艾艱難地站起身，穿過擁擠的人群準(zhǔn)備下車?，F(xiàn)在車?yán)锶颂?，她不方便給M發(fā)出指令，而且旁邊的那個人，還有那一對龍鳳胎里的小男孩實在是太吵了。
結(jié)果她剛一站起來，那對龍鳳胎兄妹的奶奶就推著坐在過道旁位置的那個人，讓自己的孫子孫女?dāng)D著坐了進來。
來到地鐵站臺，莫小艾立刻給M發(fā)了一條指令，這才滿意地將手機放回大衣的口袋里。
她剛把手機收起來，就又想到了另一個人選。
最近曲星源的表妹安娜一直在和白筱實一起行動，如果以告訴她殺害張敏的真兇為條件，她會不會愿意對夏溪下手呢？
莫小艾又取出了手機，確認(rèn)了安娜的手機定位，發(fā)現(xiàn)她此時此刻人就在風(fēng)里希。
安娜對張敏的感情，莫小艾是最清楚不過的。當(dāng)初張敏失蹤，是安娜堅持要尋求警方以外的幫助，也是因為她，她們幾個人才會找上白筱實。現(xiàn)在她跟白筱實一起行動，一定也是因為聽說張敏的案子另有他情。
也就是說她現(xiàn)在肯定也懷疑上了莫小艾，所以就算是向安娜發(fā)出指令，也絕對不能用M的名義?；蛟S可以用曲星源？
那個膽小的家伙竟然為了保住自己的命，跑去和警察勾結(jié)，將醫(yī)院的事情全都抖了出來。不過還好，她本來就只是借用了已有的運作系統(tǒng)，追究起來，他們也只會追究到周震鳴的頭上，和她莫小艾可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莫小艾伸手搓了搓因為冷而有些僵直的手指。新買的塑料傘在下車的時候就被擠壞了，打傘和沒打傘完全沒有區(qū)別，這讓她淋了一身雨，大衣都有點濕了，腳上的帆布鞋更滲進了水，弄濕了襪子，讓她感覺很難受。
地鐵站臺里的人也很多，她抬頭看了眼信息欄，原來已經(jīng)快晚上9點了。莫小艾來回跺著腳，讓凍僵的腳趾慢慢找回知覺。
想想，再想想。
還有沒有什么——她怎么忘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只要切斷M和自己的聯(lián)系，警方將永遠(yuǎn)都找不到自己，更無法將所有的案子和自己聯(lián)系起來！
但現(xiàn)在她不能直接去M的所在地，因為警察一定在暗處跟著她。那么只能試試那個方法了。
莫小艾取出手機，再一次向那部連接著M的，用著哥哥莫采昕的手機號碼的手機發(fā)出指令——啟動自毀程序。
「從來沒有真正的背叛，那是用來蒙蔽他人的伎倆，愿你的心得以平靜?！?p> “嘖！”
莫小艾低聲咒罵了一句。M竟然拒絕回應(yīng)！
莫小艾不放棄，再一次發(fā)出指令，M竟然干脆不回了，而且還強制關(guān)掉了莫小艾的手機，讓她再也無法開機！
“怎么會這樣？”
難道是M有了自己的意識？這怎么可能？那都是電影里才會出現(xiàn)的橋段，就她一個半吊子的門外漢，怎么可能調(diào)教得出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AI！
莫小艾用左手用力地按住開機鍵，右手食指瘋狂地戳屏幕，清脆的嗒嗒聲甚至引來了周邊人的側(cè)目。
莫小艾緊咬牙關(guān)，忍著不發(fā)出多余的聲音，以免自己現(xiàn)在奇怪的舉動引來暗中跟蹤自己的警察的注意——
“那個……需要充電寶嗎？如果你急著用手機，樓上有個商場，里面有共享充電寶——啊，你是刷手機進站的嗎？”
有個女孩子看到莫小艾著急的模樣，主動向她搭話，眼睛里還有恰到好處的關(guān)心。
對，為什么自己沒有想到這一點，可能手機只是沒電了——這怎么可能！她今天離開公司的時候，手機的電是充滿的狀態(tài)，之后就被周震鳴抓去工廠，又轉(zhuǎn)戰(zhàn)到華宇大廈，之后是醫(yī)院，她都沒有用過手機，怎么可能只是這么一會就把電量耗光？
莫小艾強忍著嘲笑浮上嘴角，低著頭緊盯著手機屏幕，不去看那個女孩，勉強擠出一句謝謝。
“車快到站了，我還是下車補票吧。”
女孩小聲嗯了一聲，這才離開莫小艾，向她自己要上的車廂編碼處走去。
莫小艾還是低著頭，用余光觀察周邊的環(huán)境，想要找出一兩個熟悉的面孔，或是行跡可疑的人。但她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被擠上地鐵，又是怎么被擠出去，被人流裹挾著換乘，下車，回到家里的。整個過程都渾渾噩噩的，內(nèi)心的焦躁情緒已經(jīng)達(dá)到了頂點。她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11點了。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拿起充電線連接了手機，但手機屏幕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她從書桌的抽屜里取出那個可以連接M的手機，發(fā)現(xiàn)那個手機竟然也徹底關(guān)機了。
莫小艾又打開了筆記本——無法啟動，平板——無法啟動，手表——無法啟動。
她用力地?fù)涞乖诖采?，將臉埋進雙層的枕頭里，用力大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