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晚的發(fā)現(xiàn)
“我說,這個人就跟扔進洗衣機里洗了一遍似的干凈,你還讓我查什么???”
由于是第二次尸檢,陳鈺采用了不同于前一位法醫(yī)的方法。而吳奇僅剩的幾個臟器也都被曲濱市的法醫(yī)做了處理,被鐘子期一塊帶了回來。
鐘子期抱著胳膊站在一邊,看著陳鈺工作。
“這話可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啊。法醫(yī)的驕傲呢?讓你給留在動車上了?你平時不是常說,尸體上不是沒有線索,只有沒被人發(fā)現(xiàn)的線索嗎?”
“你說得倒輕松。你看看人家的尸檢報告,寫得夠清楚了吧,死者臟器是在活著的時候取出來的,真正的死因不是貫穿大腸的那個刀傷,應(yīng)該是失血過多。還有,我在死者的雙手指甲下面提取到第三者的皮屑,說明他在海里沒待很久,不然這點皮屑早就給你洗沒了。DNA比對做了,沒找到對應(yīng)的人?!?p> “皮屑?渠濱那邊的尸檢報告上怎么沒寫這一條?難道他們沒發(fā)現(xiàn)?”
“不是沒發(fā)現(xiàn),只是沒寫上去而已,這上頭有刮取的痕跡。至于為什么沒寫上去,我就沒法斷定了,可能他們有自己的考量,也可能……”
也可能是刮取后處理掉了。但如果是專業(yè)的法醫(yī)想要刻意隱藏證據(jù),不至于還會有所殘留。也不知道雷虎對這件事有沒有了解。
鐘子期翻看著陳鈺寫好的尸檢報告,和曲濱市的報告幾乎一模一樣。
吳奇的身上除去取出臟器的刀傷外,還有8余處不同的傷口。左胸鎖骨下有兩處劃傷,傷口深2毫米,傷口不平整,不是被利刃劃傷,可能是被尖利的石頭劃傷。左肋下的左后方有4處不同程度的撕裂傷,還有一個是貫穿大腸的那個刀傷。最后一處在左腿腿根20厘米處,也是一道撕裂傷。
除了這些傷口以外,吳奇的胳膊上也有大大小小近10個傷疤,有些是舊傷,有些還比較新。
“從那個貫穿傷來看,行兇者的身高應(yīng)該比吳奇高,慣用手是右手?!?p> 陳鈺做出用右手握刀刺向鐘子期腹部的動作。
“那他胳膊上的這些傷呢?”
“是魚鉤,就是釣魷魚的那種魚鉤傷到的。”
陳鈺叫立在一旁的宋老師調(diào)出那些魚鉤的照片,以及魚鉤從不同角度,以不同的力度鉤傷胳膊的模擬視頻及傷口對比圖。
陳鈺脫掉了手套,洗過手后,將束在腦后的長發(fā)放了下來,左右手交替著捏了捏肩膀。鐘子期見狀趕緊走到她的身后,殷勤地幫她捏肩拍背。
“嘿,鐘副隊長,鐘大公子,我可受不起你這個。你倒是先給我說說,這林青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們在那都發(fā)現(xiàn)什么了,支隊長知不知道你倆在搞什么?”
“渠濱那邊已經(jīng)證實這些遺體是臺風(fēng)帶過來的,不是有人拋尸水庫。從臺風(fēng)登陸的路徑來看,在臺風(fēng)過境的那段時間,那個方向至少有3座島嶼還有人活動,也都是從事漁業(yè)的。除了吳奇身上有臟器遺失以外,其余的幾個死者并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但體內(nèi)都檢測出一些毒物。最關(guān)鍵的是,那天夜里我們在水庫發(fā)現(xiàn)——”
那天夜里,他們瞞著曲濱市的同事偷偷地來到水庫。
水庫四周的照明設(shè)備沒有啟動,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水面反射著微弱的月光,為他們指明了方向。
在林青和鐘子期與雷虎了解工作進展的時候,夏溪就開始著手調(diào)查水庫方面的事情。好在一個唯唯諾諾的男人窩在角落里玩手機,完全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夏溪從網(wǎng)上了解到,這個水庫的管理員喜歡在網(wǎng)上分享自己的事情,時不時地就會發(fā)一些短視頻。也多虧了這個喜歡展示自己的管理員,他們才得以掌握到——這個管理員喜歡喝酒,就連晚上值夜班的時候都要偷偷地喝上一兩杯。
而這個時間,正是管理員喝完酒,開始打瞌睡的時候。
在還沒有完全靠近水庫的時候,三個人就關(guān)掉了手電筒,然后按照夏溪規(guī)劃的路線,一路躲著監(jiān)控攝像頭,一步步靠近。
由于水庫白天還在繼續(xù)清淤的工作,警方無法派遣蛙人下水作業(yè),只能派幾個痕檢人員在清出的淤泥里翻找與案件相關(guān)的線索。壩上還留存著白天作業(yè)的痕跡,幾張防水帆布將一塊空地圍了起來。
他們沒有靠近那個地方,而是根據(jù)管理員發(fā)布的視頻,一路摸到可以爬到水庫緩臺的梯子,依次爬了下去。
原本夏溪沒想跟著下去,可是那兩個人下去后,上面就只剩下自己,而管理員的休息區(qū)微弱的燈光一點安慰作用都沒有,只好哆哆嗦嗦地跟著爬了下去。
他們貼著冰冷的水泥壁,一點點向緩臺的中央摸索著前進,那里有一根直徑近3米的水泥管,這是因為水位下降而暴露了出來,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林青和鐘子期都不說話,夏溪只能聽見腳下的水被風(fēng)帶起,一次次地撞向水泥柱的“嘩嘩”聲。而在這些水聲里,漸漸地?fù)诫s了一些別的聲音,這個聲音正向水壩的方向靠近,沒過多久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話聲就傳到了他們的耳朵里。
“非得這大晚上的來撈?。窟@都幾天了,能撈的我們都撈了,我們撈不到的也都被那幫警察撈走了,這還能撈出個啥???”
“怎么的,這錢你也賺膩了?賺膩了你就在家待著啊,我找別人一塊干?!?p> “別別別,我也沒說不干啊。一晚上就干1個小時,1個小時就給200,傻子才不干呢。就這些天賺的錢快趕上我半個月的工資了?!?p> “明白就行,趕緊把衣服換上,那老頭也就能迷糊個1小時,得趁著他巡邏前干完。嘖,都干了幾次了,你咋又忘了把這個戴上!快戴到頭頂上?!?p> “你還別說,就這玩意,又能當(dāng)頭燈使,還能監(jiān)視咱倆干沒干活,這錢還真不好賺,想偷個懶都不行?!?p> 說話的聲音沒了,沒多久就從水泥壁上傳來咚咚的聲音,應(yīng)該是那兩個人像他們一樣順著梯子爬了下來,之后又歸于平靜。
原本夜里就還有些涼,因為在水邊就變得更涼了。夏溪湊近林青又拉了拉鐘子期,抱緊兩個人的胳膊取暖。
水面上不時地傳出“嘩啦啦”的水聲,不知道是水波撞在水壩墻面的聲音,還是那兩個人游泳的聲音。
在寂靜的黑夜里,1個小時仿佛一個世紀(jì)那么長。夏溪好多次都想拿出手機看一看,都被林青和鐘子期按了回去。
終于在1個小時后,又一次傳來咚咚的聲音。
“嘶呼……大晚上的下水真遭罪。你說就撈這些東西有啥用?。俊?p> “你就別管有沒有用,裝回去交差就完了,反正錢又不會少了你的?!?p> “得,拿了錢什么都好說,凍死了,我只想趕緊回去喝兩杯暖暖。再來個女人抱抱就更爽了?!?p> “警告你,那個島上的女人你別碰,落不著你好?!?p> “島上的女人別碰?”
陳鈺皺起了眉頭,一副嫌惡的模樣。
“他們也是島上的人?”
“還沒查到。不過,和吳奇一起發(fā)現(xiàn)的有5個女性受害者,其中兩個懷有身孕?!?p> “去水庫的主意又是林青出的吧?”
“嗯,林青看了那個管理員發(fā)的視頻就說,如果有人做賊心虛,就一定會趁著那個管理員喝酒犯迷糊的時間去水庫。只是他也不確定,警察已經(jīng)介入調(diào)查,而且時間也過去了這么久,那些人還會不會去?!?p> “那你們也不能扯上白筱實?。∷粋€非警務(wù)人員,也沒受過專業(yè)的訓(xùn)練,出了點什么事你們可負(fù)不起這個責(zé)任!”
陳鈺也沒見過幾次白筱實,但對她的印象似乎還不錯,也可能只是被她的廚藝收買了胃。一聽說林青帶著白筱實潛伏調(diào)查,都想親自沖到渠濱,把白筱實救回來。
“沒有她不行,她才是上島的通行證。”
“非得是個女人,徐淼也行啊!”
“不行,徐淼差得太遠了。而且她還在調(diào)查那個案子?!?p> “啊……那案子可有得查了。支隊長也不說組個專案組,把你們倆支開,還讓你們繼續(xù)跟進別的案子,哪還有時間跟那個案子啊?!?p> “只能說支隊長一定有他的想法吧。不過你也別太小瞧白筱實了,她可不是個普通的小女生。而且她有必須上島調(diào)查的目的,就連林青都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