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清潔工李國富（修改）

　　“這可是條好煙啊，過清明，我兒子特意送來孝敬我的。我這一看到煙就想起主任你了，一點(diǎn)沒藏私，這本全給你送過來了。你看怎么樣？”

　　李國富從百貨商店的購物袋里抽出一條紅色的煙，上面白色的品牌字樣和雄偉的建筑都讓李國富感到驕傲。

　　只是兒子孝敬是假，自己買來孝敬主任才是真，所以這條煙的價格讓他感覺胸口一陣一陣地疼。但只要自己的要求能得到滿足，李國富也覺得值了。

　　他又從袋子里取出一瓶包裝得很漂亮的酒，是兒子過年的時候買來的，應(yīng)該不是很貴。畢竟兒子一年賺多少錢他雖然不清楚，但絕對還沒有充裕到可以買一瓶一千多的酒，這一點(diǎn)他很肯定。

　　主任看了一眼酒，又看了一眼煙，最后將視線停留在李國富的身上。

　　“都收起來吧，兒子孝敬你的東西就別拿出來送人了，省得讓你兒子傷心?！?p>　　“不會，我兒子他懂事，如果知道是來孝敬主……”

　　“先不說這個，有幾個警察來找你，在會議室呢，過去看看吧?！?p>　　一聽到警察兩個字，李國富的腦子里就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那個人高高大大的，皮膚有點(diǎn)黑，那眼神有點(diǎn)嚇人，盯著人看的時候，能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李國富搖了搖頭，他可不想再見那個警察。但主任不肯收東西，自己那點(diǎn)小請求恐怕是要泡湯了。白瞎了這么多錢，還不如省下來給兒子還房貸呢。

　　李國富一手提著煙，一手拎著酒，心里忍不住罵那些來得不是時候的警察?？蛇@東西要怎么辦？既不能拿去見警察，更舍不得藏在自己那小三輪里，拿去老家伙們都在的休息室，肯定會嚷著要大家伙一塊分。

　　李國富糾結(jié)得頭疼，人卻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會議室的門口。他重重地嘆了口氣，隔著玻璃窗向里頭望了望，見到了那個最不想見到的警察。

　　那警察好像頭頂長了雙眼睛，竟然也向他看了過來，還對著他露出了微笑，然后向門口走了過來。

　　李國富拎著手里的東西，藏也不是，不藏又覺得會有麻煩，急得胳肢窩直冒汗。

　　那警察打開了會議室的門。

　　“李叔叔，不好意思，又來打擾你了?！?p>　　這才過2天，這警察的臉色更黑了，尤其是眼睛底下?？磥硭娜兆右膊缓眠^，連個飽覺都睡不好。都說警察是個最累人的活，他以前還不信，再累能有他們清潔工冬天挨凍夏天說熱，起得比誰都早，來得更累嗎？

　　林青把門打開來，側(cè)過身子，將李國富引了進(jìn)去，讓他坐到了自己對面的椅子上。李國富趕緊把東西往腳底下放。林青也沒有在意。

　　他還發(fā)現(xiàn)，桌上放著兩瓶礦泉水，那平時都是坐辦公室的那些人才有的喝的，今天卻拿來招待這兩個警察。

　　李國富又看向了另一個警察，那不是4月5號見過的，和林青一起從車?yán)镒呦聛淼模L得很漂亮的警察。他沒見見過這個警察。

　　林青拿起一個礦泉水送到李國富的面前，打斷了李國富的胡思亂想。

　　“知道的我都和你說了，你還來找我干什么？?！?p>　　“今天我來不是為了墜樓那個案子?！?p>　　不是為了4月5號的案子，那還能為了什么？又有什么案子能跟自己扯上關(guān)系？李國富忍不住去摸腳底下的紙袋子。

　　“李叔叔，您有車嗎？”

　　這是什么問題？車？如果問的是自己那輛破三輪的話，就停在外頭呢，而且林青也是見過的。

　　李國富歪了歪頭，手又不自覺地摸向腳邊的紙袋子。

　　“您有沒有買過小轎車？”

　　“啊？”

　　自己哪有那個錢買什么小轎車啊。倒不是沒想過，只是要他現(xiàn)在拿出那么多錢買一個都沒有時間開的小轎車，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之前想，等以后徹底退休了，和老伴回老家以后買一輛那種老年代步車，自己在前頭開車，老伴就在后頭坐著，逛逛田頭地里的，也挺不錯。

　　那是他之前回老家的時候看到的。一個看起來有八十歲的老大哥就開著那種車，后面載著一個一樣大歲數(shù)的大嫂，那副畫面就印在了李國富的腦子里。

　　他記得那位大嫂長得特別漂亮，皮膚白白的，雖然皺紋不少，但能看出來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位氣質(zhì)美人。

　　而事實(shí)上，李國富見過那位老人年輕時的樣子，因?yàn)槔先说恼煞蚴沁h(yuǎn)近聞名的老校長，也曾經(jīng)教過他。校長夫人偶爾會到學(xué)校里來送飯，有的時候還會代上音樂課，她的手風(fēng)琴拉得比學(xué)校里的音樂老師可好聽太多了。

　　“叔叔？叔叔？”

　　“嗯？”

　　“叔叔，您有沒有買過小轎車，黑色，進(jìn)口車，價格在10萬左右?！?p>　　林青取出一張照片拿給李國富看。照片黑漆漆的看不大清模樣，只能約么看出是一輛小轎車，他在街上見過不少這種車。

　　李國富用力地?fù)u頭。去年，他兒子要買車，自己剛?cè)〕鰜?0萬塊錢給兒子。

　　但他記得兒子買的是一輛白色的車，是國產(chǎn)車。那車還挺大的，空間也寬敞。而且車是以兒子的名義買的，和他沒關(guān)系。

　　兒子提了車，第一時間跑去他家，載著他們夫妻倆在市里繞了一圈，別提多有滋味了。

　　李國富不明白這個警察為什么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這和那5號的那個案子有什么關(guān)系？”

　　“叔叔，我剛剛說過，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墜樓案。我們在一起失蹤案里發(fā)現(xiàn)了一輛黑色的進(jìn)口車，這車和您有關(guān)系，所以過來調(diào)查一下。”

　　“你說什么？失蹤案？誰失蹤了。和我有關(guān)系的車……怎么會和我有關(guān)系？”

　　這又是什么天大的笑話！他又怎么會和什么失蹤案有關(guān)？而且這個警察不是專門查殺人案的嗎？怎么會突然跑來查什么失蹤案？難道那個失蹤的人，就是那個殺人犯？

　　難道他是在懷疑自己，就是那個殺人犯？

　　李國富感覺胸口撲通撲通的，脖頸子直發(fā)燙，感覺一股熱流在極速地沖向頭頂。

　　林青突然擰開礦泉水瓶，走到李國富的身邊，將水遞到他的手里催著他喝了幾口，另一只手還不停地?fù)嶂暮蟊场?p>　　“叔叔，您別急。我就是來了解情況的，您就把您知道的告訴我就行?！?p>　　李國富感覺腦子嗡嗡的響，林青的聲音也在跟著嗡嗡的響，但他還是聽清了那幾句話。了解情況。這是什么意思？是說他相信自己不是殺人犯？但又確信自己掌握著什么重要線索嗎？

　　李國富從口袋里掏出手巾擦了擦額頭，又喝了幾口水。真要慶幸自己沒什么病，不然被這警察這么一嚇，搞不好就會背過氣去。

　　林青可能是見李國富的狀態(tài)好了一些，又坐了下來。不過這次他沒有坐到剛才的那個位置，而是拉開了李國富旁邊的椅子，坐在了他的旁邊。

　　“叔叔，您還記得4月1號晚上10點(diǎn)到4月2號凌晨兩點(diǎn)，這段時間，您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嗎？”

　　4月1號……李國富偷偷地掰著指頭算了算，那是星期天，星期天不用干活，但第二天得早起。晚上10點(diǎn)，他應(yīng)該和平時一樣，喝了小酒早早地睡下了。都說人老了，覺就少了，但幾十年規(guī)律的生活早就印到骨子里了。

　　不過這已經(jīng)是幾天前的事情了，他沒辦法肯定地回答。如果那天隔壁的老王頭來了，可能會拉著他抱怨自己的兒子，兩個人再喝點(diǎn)酒，可能就要晚上11點(diǎn)多。但他實(shí)在是想不起來，老王是星期天的晚上來找他的，還是星期六的晚上來找他的了。

　　“應(yīng)該……在家睡覺吧?！?p>　　也不知道這個警察信不信自己的話，李國富也不敢抬頭去看他。

　　“您認(rèn)識一個叫張敏的女孩嗎？”

　　林青又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還拿出一張照片給他看。李國富拿過那照片，拉到眼前，瞇了眼睛仔細(xì)去看。

　　照片里的人是一個小姑娘，看著挺要強(qiáng)的。李國富覺得有點(diǎn)眼熟，但又不太肯定。

　　“我不認(rèn)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