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告訴侯爺,救救我的孩子——”
余錦死死攥住面前女子的衣襟,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早已散落在肩頭,整個人蓬頭垢面,瞧著像極了天橋下的乞丐。
“余錦,是你在做夢還是我在呢?你肚子里的孽種無名無姓,你莫要倚仗著自己是侯爺最疼愛的小妾,就想生下這個孽障。我告訴你,你做不到的。侯爺從未愛過你,你只是侯爺?shù)囊话训?。既然是刀,就該是明白自己的身份。這個孩子和你,都不會活下去的。”紅鶯惡狠狠地甩開余錦的手,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隨著砰一聲巨響,那扇鐵門和余錦的未來一起被關(guān)在了這密室里頭。
血腥味漫上喉間,余錦還想要哀求些什么,卻是痛苦地捂住心口,直直躺倒在地。
鮮血從她身下漫開,頃刻間便是匯成了小溪一樣,余錦像是溺水人一樣痛苦地掙扎著,可她只能夠感受到自己性命的逐漸消散,最終所有的話都碎在了她喉中。
意識愈發(fā)模糊,余錦沉沉地望向遠方。
那些痛苦的,快樂的,還有關(guān)于那個人的記憶,似乎在一瞬間全部變成煙花在余錦腦海里綻開,轉(zhuǎn)瞬即逝。
她緩緩闔上雙眸,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那個夏日,莫元白坐在梨樹下,一樹雪白梨花落在他素白絹衣上,襯的他如夢如幻,如同畫中仙人一般。
他抬眸望向遠處余錦,伸手道,“錦兒,來我這兒?!?p> ······
余錦木訥仰頭望著桂花樹,微風(fēng)卷著細小的花朵落在她發(fā)梢上,她才是大夢初醒般地伸手捏住那朵桂花。
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她分明應(yīng)該死在被紅鶯毒死的那一夜,可是現(xiàn)在自己卻是好端端地站在這里,肚子里沒有孩子,這棵三年前就被雷劈斷的桂樹葉依然茁長生長著。
平陽侯府里的一切仿佛都沒變,自己所經(jīng)歷的那些,似乎不過是場噩夢。
余錦輕輕撫上平坦的小腹,眉頭微微蹙起。
不是夢,那一切都是真的。
自己死了一遭,但一覺睡醒,是又回到了三年前的秋日。
三年后自己會懷上莫元白的孩子,也會因為這個孩子丟掉性命。
想要阻止自己的死亡,唯有從現(xiàn)在開始就跟莫元白,跟平陽侯府撇清關(guān)系。
憑借著眼下自己和平陽侯府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以及莫元白對自己的控制,想要離開談何容易。
除非······
“夫人!大事不好了!有人來砸醫(yī)館了,侯爺不在府上,您快去瞧瞧罷!”
小婢子尖銳的喊叫聲打破這寂靜的氣氛,聽的余錦微微瞇起眼來。
自己正愁著尋找一個離開侯府的契機,沒想到現(xiàn)在倒是送上門來。
“莫要如此慌亂,我自有打算?!庇噱\淡淡道。
小婢子哪兒有余錦這副鎮(zhèn)靜,只急的直跺腳來,“可那人是······”
余錦只一抬手,一雙清澈的眼眸透出一股狠意來,瞧的小婢子立馬收聲站直,手指亦是禁不住顫抖起來。
“且讓我來會會他?!?p> 秋收時節(jié)的建安格外的熱鬧。
撇去因為豐收而進城慶賀的農(nóng)民,亦是有許多的商人沿路做著買賣。
本就繁華的建安城,一時間更是因為人頭攢動而顯得格外擁擠。
一輛素色馬車迅速駛過人流,外地前來的商賈因為躲避不及險些落入馬蹄之下,他罵罵咧咧便是要向車夫討要個說法,卻瞧見窗簾一角被微微挑起。
蔥白似的指尖往前一送,只瞧見一塊銀子穩(wěn)穩(wěn)當當砸在了商賈額上。
商賈怒火瞬間被挑起,梗著脖子便是要上前討要個說法去,卻被同行人一把拽住衣角。
“此人萬萬惹不得??!這可是平陽侯最疼愛的小妾,若是輕易招惹了是非,怕是連腦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商賈偏偏不信邪,扯著嗓子便是喊道,“她主子不過是個殘廢,她又是有著什么本事在建安城耀武揚威的!”
話音未落,窗簾微動間,那商賈只覺著口中一陣刺痛,低頭便是瞧見自己那被暗器割斷的半條舌頭血淋淋地掉在地上。
“當街侮辱侯爺,原本應(yīng)當直接處死。念在你是外邦人,今日只略施懲戒,算是殺雞儆猴罷了。”余錦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波瀾起伏,似乎割掉那人的舌頭對于她而言,不過是跟吃飯一樣簡單的事情。
馬車再度緩緩駛離,原本哄鬧的白市直至馬車徹底駛離之前,寂靜的只能聽見眾人因為害怕而略顯急促的喘息聲。
“二夫人今日的脾氣,似乎格外的差了些。”
“可不是呢,總覺著好像真真變成傳聞里的女魔頭了一樣?!?p> 接下來的話都碎在風(fēng)中,他們?nèi)绾慰创约?,議論了些什么,余錦都是不愿再繼續(xù)捕捉半點聲音了。
她輕吐一口濁氣,目光沉沉望向遠方。
她自從七歲那年被莫元白撿回平陽侯府上后,便是被培養(yǎng)成了平陽侯最忠心的殺手。
在她及笄之年,莫元白更是操持了一場盛大的婚禮,八抬大轎地將余錦娶回了府上,成了平陽侯府的二奶奶。自此以后,余錦掌握了平陽侯府內(nèi)大小事務(wù)的處理權(quán)勢,成了旁人眼中最為忌憚的存在。
世人只能夠瞧見余錦風(fēng)光平陽侯府嬌妾的表面,殊不知她在這漫漫十年里,度過的歲月如何難捱。
可前世的自己總歸是太過天真,以為靠著自己滿腔熱血能夠捂熱莫元白那塊寒冰。可是直到自己慘死那一刻,余錦才明白,莫元白是她這輩子都無法融化的寒冰。
既然無法融化他,那么就不要再開始這段感情了。
馬車迅速地來到回春堂前,此時回春堂已是一片狼籍,門匾更是被砸落在地,一旁的小廝鼻青臉腫地護著門匾,嚎哭著怎么都不肯讓那幾個家丁將門匾砸裂。
家丁憤憤辱罵著粗言穢語,更是掄起拳頭預(yù)備朝小廝腦袋砸去。
“三皇子府上的家規(guī),竟是教會你們?nèi)绾纹蹓喊傩?,毀人生意的么?”隨著女子嚴厲呵斥一聲,一枚樹葉直直飛向家丁手腕。
那看似柔弱的樹葉,直接刺穿家丁腕部,逼得他不得不連連后退,哀嚎著捂住手腕便是倒在地上。
一旁幾個家丁見狀圍作一團,大有要直接將馬車里的女子給直接捆下來的架勢。
“小娘子,你倒是不如好好擔心自己的安慰罷!你莫不是真以為弄傷了我兄弟,你今日還能夠完好無損地離開這里了?”
余錦聽著家丁威脅,卻是嗤嗤笑了起來。
她稍稍掀起一角窗簾,只露出透出危險氣息的唇角,諷刺笑道,“這話該是我說才是。打傷我回春堂的人,損了這么多物什,你們還指望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