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做什么!”李未與的聲音很輕,卻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手撐著地,奮力的想要撐起身子,額頭暴起了青筋,“放開師兄,放開他?!?p> 宿白手里的銀針應(yīng)聲落到地上,有一種做虧心事還被人逮住的感覺。用手拍了拍胸脯,仔細(xì)想想她不該心虛啊。忙走過去,解釋道,“師姐你別動氣啊,我們沒對師兄怎么樣。師兄中毒了,我那半吊子水平救不了他,這不是幫他放放血緩住毒嗎?”
“師兄他怎么會中毒的?”
宿白回過頭看了一眼殷瞬,到底他為了師姐試藥也是猜測,即便是真的,眼下也不合適講出來。只道,“那些殺手下的毒。”
“不會,誅天殿的人向來不屑于用這種手段?!?p> 宿白挑了挑眉,怎么一群殺手還講上原則性問題了。而且,確定是因為不屑于而不是不會嗎?現(xiàn)在招殺手門檻這么低嗎?待遇好不好,不然也去試試看?對于李未與的追問,尚卿然見她猶豫以為沒有編好答案,便先答道,“師姐,那個殺手如此不擇手段,下毒有什么奇怪的。再者,以師兄的功夫,難不成是自己中毒的嗎?”
李未與輕輕點了點頭,“那師兄怎么樣了?”
宿白和尚卿然雙目交匯,一樣的不知所措?!斑€行,這毒吧比較邪門,性命倒是不會有危險。我正想著師姐要是能快點好,我們就能早點回去,讓赤裳師叔救師兄了。”
李未與被尚卿然扶起,抬起手撫著自己腹部的傷口,忽然激動的抓住了宿白的手,“師兄根本等不了那么久,你和師弟先帶師兄回去吧?!?p> “其一,不確定外面有沒有其他的追兵。其二,你一個人留在這里太危險了,就算把白白留在這里,你和她兩個人又怎么應(yīng)付?”尚卿然偏過頭,示意她繼續(xù)勸勸。
宿白實在沒讀懂那意思,只跟著點了點頭。忽然,背后傳來一陣咳嗽聲,宿白忙趕過去,只見殷瞬皺著眉頭,不住的咳嗽,嘴角濺出一些黑血。宿白忙將他扶起,一邊順著他的背,那些黑血才順利的吐出。
李未與努力的想要那邊移動著,被尚卿然扶著,湊近了,卻也只能望著。走近了卻好像更遠(yuǎn)了。
宿白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手拿著手絹替他擦拭嘴角的血,一只手替他診脈。雖然方法劍走偏鋒,索性還是有點用,毒性沒有蔓延更深。
“然然,你現(xiàn)在還有沒有力氣啊?”
尚卿然點了點頭,“有的,白白你想要干嘛?”
“運功逼毒?!?p> 說著,二人一前一后對著殷瞬輸入仙力。他身上各處都被割出一些口子,隨著仙力的輸入,不停有黑血溢出,腥臭惡心。以至于二人施法途中屢屢中斷,又要聞藥味,不得輕易封住嗅覺。
斷斷續(xù)續(xù)的,又是放血逼毒,又是喝各樣的藥物。宿白喝尚卿然的狀態(tài)并不比兩個病人好的到哪去,若有其他人看著這四張慘白的臉,怕不是碧秋谷又多了些詭異的傳聞。
直到四日后,殷瞬才有了些許言語,半睜著眼,嘴里微張微合,宿白湊到他唇邊,才聽清楚,斷斷續(xù)續(xù)的說了些,“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之類的話。
宿白取出手絹,輕輕的替他擦拭那些汗滴,毒性已經(jīng)消減許多,已經(jīng)不再適合放血了。這時候用草藥泡澡,就像從前蘭起那樣。
只是可惜了這個地方并沒有大一點的容器,無奈之下,四人移步到了溪邊,挖了一個大坑將殷瞬埋在了草藥中,一邊引溪水燒熱水倒入其中。坑里的水流散的快,只能不停的燒水,宿白總有一種回到了學(xué)控火的感覺,幸好當(dāng)年基本功扎實。
耽擱了兩日,李未與漸漸的也能動了,卻還不能累著,也不能施用太多仙力。便趁著尚卿然二人休憩的時候,看著燒水的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尚卿然又做夢了。一樣的騎著一匹頭頂紅綢的馬,身后亦是一定精致的花轎,送行的人和他一樣,面無表情。他退到了車轎旁邊,一只白嫩的手掀開簾子,宿白一身喜福,笑顏如花,“大人,你可后悔嗎?”
尚卿然一怔,往遠(yuǎn)處看了看,站著另一個穿著喜服的男人迎親。宿白緩緩的放下簾子,車馬繼續(xù)前行,停在了那男人面前。鞭炮轟鳴、百姓的呼喊此刻變得格外刺耳。他取出了紅綢,蓋在了她的臉上,想扶著她下馬車,她的手卻握住了那個男人的手。
“不要!”尚卿然一下坐起,天還沒亮。四處尋找著,只見宿白躺在他不遠(yuǎn)處,似乎是個好夢,笑得正甜。
李未與遞上一塊手帕,“做噩夢了?”
尚卿然沒有接,只用袖子擦了擦汗,擺了擺手,“沒事師姐。”,嘴上說著,心跳的卻很快。上一次做這個夢是她說自己和殷子休定了娃娃親,雖然事后他也找到了合適的理由解釋,可是終究都感到后怕。
再上一次就是在客棧那個晚上,也夢到了一模一樣的場景。為什么要問自己后不后悔,這一定是個預(yù)示,說不準(zhǔn)就是以后的某個決定,導(dǎo)致失去了她。想著,對“以后”更加惶恐了。
“怎么了師弟?你想到什么?”
“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見白白嫁給別人了。”
李未與緩緩起身,湊到了宿白的身旁,拿著那張手絹輕輕的替她擦拭汗珠,“第一眼看見她,我便覺得這個姑娘似乎并不一樣。漸漸的,我越發(fā)覺得她似乎藏著一個很大的秘密。師弟你似乎知道這個秘密?!?p> 尚卿然被說中了,并不知道如何回應(yīng)。李未與輕輕一笑,繼續(xù)道,“她和師兄一樣都是一個謎。我不關(guān)心她背后的秘密,只是有些羨慕你。你可以那么輕易的就靠近她,而我,終究都不是師兄信任的人,或許他心里從來都沒有我。”
尚卿然看著她望著宿白發(fā)神的模樣,多有些可憐。剛想說出殷瞬為了救她中毒的事情,邊聽得一陣咳嗽的聲音,原是殷瞬睜開了眼。
殷瞬第一句話是,“你怎么樣了?”
李未與擦了一把眼淚,搖了搖頭,“我沒事,倒是師兄怎么樣了?”
殷瞬拼力的勾起一抹笑,“阿白她已經(jīng)盡力了,我沒事。”
此后,殷瞬無論如何都不肯說出當(dāng)時的境況。調(diào)養(yǎng)了兩三日便說返程,宿白想著,在這里也無益于他的毒,只是那些殺手的事情,或許他自有安排,便也不多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