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蔽月，風(fēng)緊，點綴鵝毛雪。
帳中坐二人，為首者蕩寇將軍周慎，從者參軍事孫堅。
孫堅此人少年聞名鄉(xiāng)里，后為縣吏，與父渡江遇賊，孤膽殺退賊寇，繼而歷任三縣長官，百姓無不稱道其公允愛民，吳郡多有依附者。黃巾之亂時由地方征辟，時任車騎將軍參軍。
“張右輔怎還不見來？”周慎此番大破邊韓亂軍，滿目笑意欲擺慶功宴。
“將軍莫急，張使君去營下查探兵甲傷亡情況，片刻便還?！睂O堅從與張安會面至此刻未交談一句，但他也愿幫張安道個周全，張安愛兵如兄弟的性情與他相符。
“這位張右輔真是膽大之人，竟敢用五千輜重兵來擋邊韓數(shù)萬鐵騎，若非本將及時趕到，只怕他生死難料?！敝苌饕彩莻€好大喜功之輩，兩三言語將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
孫堅抬頭應(yīng)付了兩句，繼而沉默不言，斷糧之計他早與周慎講過，只可惜周慎一心攻打榆中城，如果不是張安反斷其糧，只怕此刻敗退的是朝廷官兵了。
半個時辰之后，一臉疲倦的張安走進營帳，強撐笑意道：“蕩寇將軍安好。”
“哈哈！此番大破敵軍，本將定會向車騎將軍秉明功勞，屆時爾等都得封賞?！敝苌饕呀?jīng)擬好了請功帖，其間自然是他居中指揮，謀劃一切。
“全是二位將軍與子健兄的功勞，安并未出力，不敢貪功?！睆埌猜渥趯O堅身旁，解下酒袋飲個痛快。
“分吾一飲。”孫堅數(shù)月未沾酒水，此刻也起了饞氣。
“我這酒可烈。”張安將酒袋遞給孫堅，叮囑他慢飲。
“烈酒才美?！睂O堅也是破黃巾之人，自然聽聞過張安大名，那場戰(zhàn)事最耀眼的莫過于曹，張二人。
“未請教？”
“孫堅，字文臺，……咳咳?！睂O堅飲酒過猛，嗆了喉嚨。
張安為其拍背順氣：“我都說了要慢飲吧！”
周慎見二人相談甚歡，將自己扔在了一旁，故而開口：“二位，此戰(zhàn)有降卒近兩萬，以我之見不如就地斬殺，以平朝廷之憤，涼州之怒?！?p> “不可?！睆?，孫二人幾乎同時開口。
“為何不可？”周慎要將此次動靜鬧大些，讓這些叛軍生了畏懼，日后不敢再心生不軌。
“周公，涼州已是千瘡百孔，需以撫民為先，這些降卒皆出自于涼地，斬殺他們會激起民變?！苯底洳⒎枪律硪蝗耍灿懈改感值?，本來十室九空，怎可雪上加霜？孫堅堅決反對殺降卒之事。
“涼州人愚，若是不給教訓(xùn)，只怕又生了亂事。”周慎依舊想殺一儆百。
“將軍，如今邊韓未滅，勢必圖謀再起，若朝廷能收容教化這些降卒，讓降卒廣傳朝廷恩德，屆時涼州百姓感恩陛下，也就不會聽從邊，韓的蠱惑了?！睆埌舱J為堵不如疏，只有疏導(dǎo)涼州民知恩懂禮，明辨是非，才能杜絕不休的戰(zhàn)禍。
“既然你二人極力說情，那本將便放過這些降卒，但不能放他們再回涼州地，爾等可明白？”
“安愿收納這些降卒，屯于右扶風(fēng)教化，五年之后他們盡可返鄉(xiāng)。”張安攬下了這份責(zé)任。
“甚好，不過刀馬盔甲本將還有他用?！敝苌髦蓝客驮谟曳鲲L(fēng)，他可不想把這便宜送給隔岸觀火之徒。
“將軍盡可取之，安只收教化，不做兵事。”雍涼地就這兩位將軍握有重兵，張安還希望周慎制約董卓一二。
“張右輔大善也！那本將即日發(fā)兵攻打金城，奪下金城郡?！比缃襁?，韓大勢已去，周慎想要趁勝追擊。
“不可！”孫，張再次齊聲。
“你二人可是吃了同心丸？”周慎作為一軍主將，兩次三番提言被拒，面色有些不善。
“周公，非我等不從，而是進軍多有差池，涼州向北天氣愈寒，堅冰攻城乃是兵家大忌，其次我軍缺糧日久，今已成了疲兵，軍心渙散，難做攻防?！睂O堅全是肺腑之言，不做半點虛假。
“文臺公句句金言，將軍莫忘了子健將軍的出處?！睆埌惨龆浚屩苌魇樟撕脩?zhàn)之心。
“罷了，冬日行軍的確不益，且等初夏吧！我等明晨撤軍回三輔?！敝苌魉紤]片刻后道。
之后三人商議了撤軍細則，半個時辰后孫堅與張安退出營帳，二人并行于夜空下。
“張使君，可愿與堅回帳再飲?！睂O堅隨軍日久，多次諫言不被聽納，今日找到同志之人，甚是高興，愿與張安深交。
“文臺公帳中也藏酒？”張安也聞孫堅境遇，懷才者無報效門路讓人惋惜，更可氣的是門路大敞，滿堂坐的都是庸碌之輩。
“這……”孫堅行軍嚴謹，自律遵守禁酒令。
“那便去我?guī)ぶ?，我可藏了?！睆埌仓敢龑O堅向己帳而行。
“張使君，若放在以前文臺定會贊同周慎的做法?！?p> “那今日為何阻攔呢？”
“全因去歲子干公給公偉將軍寫的一封書信，其上引用了張使君的乞兒之論：如果人人都有衣食，何人愿意行謀逆之事？”孫堅當時見到此番言論頗有感悟，之后又去了一次黃巾軍降營，滿目所見病患餓殍，究其根源皆是勞苦百姓，驅(qū)大勢隨波逐流罷了。
“戰(zhàn)場殺敵責(zé)無旁貸，但戰(zhàn)后俘虜也應(yīng)善待，人人皆有立場，非善惡二字可以說明，同系同源更應(yīng)如此?！睆埌颤c頭說道。
“張使君，汝觀這漢室天下……”
“文臺公今日不談家國，只論風(fēng)月，汝來涼州地日久，可曾飲過葡萄美酒？”張安搶先開口將話題引向他處，有些事做七分，說三分，莫要言語過盛。
“只是聽聞，不曾嘗過?！睂O堅笑道。
“那著實可惜了，聽聞吳郡多妙齡美女，個個姿色上乘?！?p> “的確比這北地女子長的更細膩溫潤，但禮數(shù)不如北地，少有大家閨閣?！?p> “哈哈哈！禮數(shù)之事可以慢慢培養(yǎng)，此間樂趣也頗為勁道。”
“那日后我為仲定引薦幾位？”
“弟弟我要求也不高，那便找上七八個風(fēng)采華年的盛世之顏?！?p> “滾！少女無，老嫗二三?！?p> “哈哈！文臺兄，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