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訓(xùn)話
半夜時分,忽然一聲悠長的狼嚎響徹山谷,方小桐和田一木同時被驚醒了。
田一木知道是灰灰在叫,也沒在意,不過他有點奇怪,灰灰在晚上一般不叫的。
方小桐嚇得心里一緊,低而急促地喊起“大叔!大叔!”來。
田一木答應(yīng)了一聲后,一骨碌爬起來,借著月光快步走進方小桐房間。
“丫頭,怎么啦?”田一木俯身問道。
“大叔,有狼——我剛才聽到狼叫了,好像就在房子后面,好嚇人!”
方小桐的聲音有些顫抖。
聽到灰灰的叫聲來自屋后的山洞,田一木猜想可能是因為蹦蹦。
他猜對了。
蹦蹦原來一直是在屋里睡的,灰灰、小黑和小紅它們在院子里有單間小木屋,煤球一般在走廊的橫梁上過夜,花花則睡在一側(cè)的木工房里。
這兩天為了不影響方小桐,田一木都不讓它們進屋里來,其它的幾位都還好,唯獨蹦蹦有點受不了。
方小桐被救回的當晚,田一木就讓蹦蹦晚上去后面的山洞里睡。頭兩晚還好,有股新鮮感,今晚它就開始鬧別扭了,半夜不睡,上竄下跳地折騰。
小黑被蹦蹦弄得睡不著,來來回回地去洞口看蹦蹦?;一乙碴P(guān)注著蹦蹦,不過它比小黑穩(wěn)重多了,它只緩步走到洞前,仰起脖子長嚎了一聲,以示聲援,就這樣吵醒了田一木和方小桐兩人。
田一木笑了一下說:“那是灰灰在叫,沒事的,別害怕。”
“灰灰?那是什么東西?不是狼嗎?”方小桐愣了一下。
“是狼。灰灰是它的名字,是我從小養(yǎng)大的,挺聽話——前兩天還是它最先發(fā)現(xiàn)你的呢,不然我還沒看到?!?p> “大叔,您都養(yǎng)了狼?!”
方小桐睜大著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至于說是那匹狼先發(fā)現(xiàn)了自己,她一時半會還沒有領(lǐng)會過來。
“嘿嘿!”田一木輕笑了一下,“這里不僅有狼,還有雞啊,狗啊、驢啊,還有你見過的猴子。要不等天亮了,讓它們都進來給你看看?”
“別!以后再看吧——那狼......它晚上不會進到屋里來吧?”
方小桐的緊張感還沒有消除,心里卻對田一木養(yǎng)了那么多動物好奇得很。
“它進不來的,門都閂緊了,放心睡覺吧?!?p> 田一木的話音剛落,猛聽到灰灰又發(fā)出一聲叫,小黑也汪汪叫著配合起來。
“您聽,它又叫了!”
方小桐再次嚇得把脖子縮了縮。
“這幫家伙,都是蹦蹦在使壞,明個要好好說說它們?!碧镆荒咀詡€嘀咕了一聲。
方小桐遲疑了片刻,接著吞吞吐吐說道:“要不......大叔,方便的話,您......就睡這屋吧——打地鋪行嗎?我真的害怕!”她說完后感覺臉上有點發(fā)燒。
田一木覺得這沒什么,于是答道:“可以啊,我這就去把鋪墊拿進來?!?p> 把鋪墊拿進房里鋪好后,田一木又把房門閂好,對方小桐說了聲“睡吧!”就躺下了。
方小桐卻睡意全無,睜大著眼睛發(fā)呆。
她想看看房門到底閂好了沒有,但身子根本無法起來,不一會兒就聽到田一木輕微的鼾聲。
“他還真能睡!”方小桐心里一聲嘀咕。
第二天一大早,田一木把蹦蹦放了出來,輕擰著它的耳朵帶到木屋門口,又招呼灰灰和小黑它們過來,一溜排的站在他面前。
蹦蹦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錯,耷拉著腦袋,灰灰和小黑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小黑還搖著尾巴伸出舌頭舔蹦蹦的爪子。
“看看你們幾個,昨晚上鬧得像話么?!”
田一木手里拿了根小竹條開始訓(xùn)話了。
“我跟你們講過,有病人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吵鬧,特別是晚上,這幾天讓你們都安分些??赡銈兡??昨晚折騰了半宿!灰灰你還叫得那么大聲,你都把病人嚇著了曉得不?小黑你也不聽話,灰灰叫你也叫,你比灰灰大,你就不能勸一下它?”
田一木接著訓(xùn)道:“最要說咯是蹦蹦你了,別以為我不曉得,這前后都是你在搗亂。讓你睡幾天山洞咋啦?我剛來這里也是睡山洞咯,和黑猴一起在洞里睡一年多——你還記得黑猴不?再說了,猴子不都睡山洞里嘛,你鬧騰個啥?!你們幾個你年紀最大,鬼點子最多,不過你那點花花腸子逃不過我咯法眼——當大哥要有大哥咯樣,不能帶頭搗亂。你看花花多聽話,天天干活也不吵不鬧,煤球也很聽話,除了喜歡隨地拉便沒別咯毛病......還有小紅它們,該打鳴咯時候立馬就叫,從不誤事,不該叫咯時候半點聲不出。你要好好向它們學(xué)習(xí)!”
煤球在樹枝上歡快地翹動著尾巴,似乎因得到了表揚而發(fā)出興奮的“啾啾”聲,得意忘形地朝樹下飆出了一道糞便。
灰灰和小黑蹲在地上,輕搖著尾巴球子。
蹦蹦佯裝若無其事般撓著脖子,眼睛卻時不時地瞟了一眼田一木手里的小竹條。
“蹦蹦,過來!今天得打你兩下,不準再鬧了,過幾天我?guī)闳ド嚼镎液贸钥!?p> 田一木說著向蹦蹦伸出一只手。
蹦蹦訕訕地咧著嘴角,畏畏縮縮地也伸出一只胳膊,被田一木抓住爪子,用小竹條在它掌心上輕輕地拍了兩下。
“行啦,你們可以去玩了?!?p> 田一木說完便轉(zhuǎn)身去做早餐去了。
蹦蹦的心情似乎有點不太好,站在原地不走開,灰灰準備出去覓食了,小黑卻在蹦蹦的面前撒起歡來。
早就醒來的方小桐聽著田一木的“訓(xùn)話”,雖然是本地口音,但大多能聽懂,這讓她暗自發(fā)笑,又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她很想爬起來看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場面,腦海里想象著田一木如此認真訓(xùn)話的表情和那些動物的樣子,最后她得出的結(jié)論是:這個像野獸模樣的男人,養(yǎng)了一群像人一樣的動物。
在田一木送早餐來的時候,方小桐問他:“大叔,您大清早是在教訓(xùn)蹦蹦它們么?它們聽得懂嗎?”
“嘿嘿!都是從小把它們帶大的,我開不開心它們能感覺得到。再說,平時也要和它們嘮叨一下,不然,時間一久我都不會說話了?!碧镆荒拘χf道。
方小桐聽后也笑了,又問:“那您剛才不會真打蹦蹦吧?”
“哪能呢!它們都像小孩子,輕輕打了兩下,是這么個意思。那蹦蹦可賊呢,它懂的。”
“有的地方我沒聽懂,什么花花煤球呀,都是啥呀?”方小桐又好奇地問道。
田一木掰著指頭解釋說:“花花是那頭驢的名字,煤球是只八哥,小紅是只大公雞,還有小黑是條狗。”
“這名都是您給取的?”
“嗯?!?p> “您這名字起得可真有意思——有鳥叫聲,是煤球還是別的鳥在叫呀?”方小桐被勾起了興趣。
“應(yīng)該是煤球在叫。它就在外頭,等下我?guī)^來讓它陪你?”
“好啊!”方小桐興奮起來。
“不過它有點不愛講衛(wèi)生,喜歡隨地拉糞便,要是進房里來,不能讓它站床上?!?p> 田一木一直為煤球的這個惡習(xí)有些哭笑不得,它簡直是屁股一抬,便便就來。
方小桐吃過早餐后,田一木又喂她喝了藥,然后就去菜地里摘菜了。他尋思著中午給方小桐弄什么吃的,這丫頭剛剛好轉(zhuǎn)一點,身體還很虛,得補一補。
田一木把他所有的東西想了一遍,除了土豆紅薯就是野山菌了——她得吃點肉。這幾餐都有魚湯,也不能餐餐吃這個,他想去山里抓野兔,但一時半會回不來,有點不放心。
正在暗自琢磨的時候,小紅的一聲啼叫讓他一下子有了主意:給那丫頭燉只老母雞吧,這個大補。
小紅的家族成員發(fā)展很快,金毛那一批老死了后,新的一批又有二十多只了,每天早出晚歸在房前屋后覓食,對地里的菜和莊稼不動一口。灰灰從小和它們一起玩耍長大,從來也沒有嚇唬過它們,倒是相處得和睦。
田一木平時只吃雞蛋。這群雞每天能給他下十來個蛋,讓他可以煮著吃,炒著吃,煎著吃,連灰灰、煤球、蹦蹦和小黑都能吃上雞蛋,所以,他也就舍不得殺雞吃肉了。
但今天田一木下了決心。
他喊了一聲“小紅!”,發(fā)出“咯咯”招呼聲。不一會,就見小紅帶著它那幫兄弟和妻妾過來了,圍在他的身邊。
“今個對不起啦!”
田一木沖著小紅說了一句,眼睛巡視著雞群,最后將目光鎖定在一只黑色老母雞身上,慢步靠近過去,一把抓住了它。
被抓著的老母雞在田一木的手里不鬧不叫,小紅卻好像看出了什么不對,它驚叫一聲拔腿就跑得遠遠的,其余的雞見狀,也撒開腿跟著小紅四散跑開。
田一木把燉好的雞湯盛在木碗里端到方小桐床邊,房間里頓時傳來濃濃的雞湯香味。
正在和煤球逗樂的方小桐皺起鼻子聞了聞,問道:“好香!是雞湯嗎?”
“是啊?!碧镆荒拘α诵Γ斑@是只老母雞,我在里面放了靈芝、當歸,對身體恢復(fù)有好處,你多吃點。”
“嗯……”
方小桐的心里頓時涌起一股濃濃的暖意,一時沒忍住,眼淚撲的一下滑落下來。
“你咋啦?哪不舒服么?”田一木連忙問道。
“沒……大叔,您總是給我做好吃的,謝謝!”方小桐輕聲說道。
“丫頭,我發(fā)現(xiàn)你比較愛哭哦。吃頓雞就哭了?這有啥嘛?我這里還有二十多只呢,那你豈不要淚流成河了?”田一木笑著說道,順手拿起毛巾給她拭干眼淚。
方小桐被逗笑了,沒想到這個人還有點幽默感。
其實她真不是個愛哭的女孩,只是容易被感動而已——見田一木夾起了一塊肉送過來,便張開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