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千羽醒來時身旁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她伸手探了探，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很久。
楚其琛為公事常早出晚歸，即便是周末，一早就趕去公司開會或者約談某位負(fù)責(zé)人都是常有的。
他從不舍得吵醒她，只會輕輕吻一吻她的額頭，拿上外衣去客房的浴室洗漱，長此以往，他的生活用品有一大半都挪去了客房，反倒變的她是這間房的女主人，而他是個借宿的客人。
借著婚后的便利，她不常記事，也不再實(shí)驗(yàn)室忙到昏天黑地，是以一覺醒來覺得稍顯空虛，翻了翻手機(jī)的備忘錄才記得今天是約定和冼宇去桐鄉(xiāng)的日子。
天清，無風(fēng)，宜出行。
賀千羽去衣帽間挑選了一個不大的行李箱，想了半天只往箱子里丟了些換洗衣物，這五年都呆在京都沒有遠(yuǎn)行的計(jì)劃，生疏得連必備的行李都不知道從何開始整理。
她慢悠悠地晃蕩到浴室，從眾多的瓶瓶罐罐中挑了順眼的幾瓶，又行到臥室，四周環(huán)望，取下床頭的捕夢網(wǎng)。
先前阿琛還不大滿意在床頭掛這樣的配件，顯得和整間臥室格格不入，不過她要求的，阿琛不會拒絕。
捕夢網(wǎng)自婚后便一直懸在床頭，阿琛伸懶腰時總會碰到它，然后她會撫摸流蘇并問阿琛昨晚有沒有好夢。
不知是否是它的功勞，昨夜入眠，是一個好夢，一個關(guān)于冰雪的夢。
加上捕夢網(wǎng)，行李箱空空蕩蕩，她實(shí)在想不出還能帶些什么，于是又往里面丟了充電線和一只花瓶。是她隨手撈到的。
她把行李箱立在一邊，準(zhǔn)備下樓吃個早餐，尚未到餐廳就聽到傭人們忙碌地腳步聲，走得急且匆忙。
她站在樓梯口便看見客廳的地上工工整整擺放著四只大行李箱，楚其琛蹲在地上將茶幾上堆放的物品一件件塞進(jìn)箱子里，還時不時吩咐傭人去拿她的水杯，毛毯和拖鞋。
“阿琛，我不會去呆很久?！毕肫鹋P室自己的一只小行李箱，她突然間有些犯難。
楚其琛即刻放下手上的東西，朝她緩步而來，眉頭卻擰著，“怎么不披件外袍，會著涼?！?p> 她溫聲輕笑，眉目淺淺，十分聽話，應(yīng)了句好便轉(zhuǎn)身上樓去取外袍。
楚其琛牽住她的手，手心溫?zé)?，一路延伸到餐廳，讓傭人給她端早餐，自己則返回臥室。
傭人端來餐食還不忘詢問一句，“小太太，您看還有什么需要帶的嗎？”
賀千羽沖她搖搖頭，余光還能瞥見客廳中央的幾個大箱子，“太多了，我不需要這么多行李?！?p> 說話間楚其琛已經(jīng)把一件淺灰色的羊絨外袍披在她肩頭，語氣不善，面色不佳，身旁還放置著從臥室拎出來的小箱子。
“拖鞋，玻璃杯都是你用久了的，換了會不習(xí)慣。浴室的香薰蠟燭你每次洗澡都會點(diǎn)。每天水果吃的不足量會缺維生素，維生素片也要帶。南方?jīng)]有暖氣，空調(diào)開久了會悶，換氣的時候要注意保暖，毛毯和圍巾都是必備。你不愛喝水，想起來要喝時杯子里的水都放涼了，兩個保溫杯剛好夠輪換……”
她用手包裹住他的尾指，討好般地左右搖晃，“阿琛，好了?！?p> 他向來招架不住她的撒嬌，俯身摸了摸她頭頂，“好，其他的注意事項(xiàng)我會交代你的助理林滋滋?！?p> 她偏頭喝粥，“好?！?p> 楚其琛專注地凝視著她，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道，“我在町瀾買了一處別墅，和冼宇在桐鄉(xiāng)的落腳點(diǎn)是一處，到時候你就不用來回奔波?！?p> “阿琛，我可以住冼宇家?！?p> 他下意識地拒絕，“不方便，他們一群大男人?！彼煊X自己語氣過重，又道，“你喜歡安靜，他們會吵著你?！?p> 餐廳有一扇落地窗，望出去恰好能看見她最偏愛的那棵南洋杉，晨曦的朝露覆蓋在枝椏上，遠(yuǎn)遠(yuǎn)望去反射著一片剔透的水光。
賀千羽許久未言。
楚其琛微斂著眸子，“如果我的決定讓你不舒服……”
她急忙打斷，甚至稍顯慌張，“不，不會，我很滿意，阿琛，謝謝你?！?p> 他寵溺地望著她，“你我之間永遠(yuǎn)不用言謝?！?p> 早餐過后，司機(jī)和林滋滋將行李箱搬上商務(wù)車，楚其琛則自己駕駛著一輛轎車，副駕駛的位置是賀千羽。
傭人們在送兩位新婚恩愛的小夫妻出門時都捂著嘴笑。
行車期間楚其琛一直單手操控方向盤，右手霸道地牽著賀千羽的左手，她幾次想避，都被他強(qiáng)硬地牽回去。
她偏頭，鄭重其事地告訴他，“阿琛，這樣很危險(xiǎn)?！?p> 楚其琛回望她一眼，滿目柔情，“可我只能在牽一個半小時了。”
他把聲音壓得很低，故意偽裝成可憐兮兮的樣子。
像校園里初見她時，明明天雨路滑，他非裝作委屈不止，賴在地上不肯起來，“可是你把我撞倒了?！?p> 那年賀千羽十六歲，她不知道就那么一眼，她就在他心里住了一輩子。
臨近分別，楚其琛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捧著賀千羽的臉，壓住她的唇，他聞到她縈繞于她身上的香氣和女孩子唇畔的溫軟。
起初她反應(yīng)不及，轉(zhuǎn)念理解這是一個新婚丈夫在臨別之際向妻子討要一個吻，雙臂挽上楚其琛的脖頸，將自己貼近他。
感受到她的回應(yīng)，他加深了那個吻，順便為自己的沖動和迷離找了個完美的借口——新婚分居的不舍。
賀千羽平靜地感受這個吻，濃厚而熱烈，她還感受到了其他的很多東西，包括楚其琛的愛和瘋狂。
雙唇微腫，精心描繪的口紅被他吃掉大半，她氣息紊亂地拿出手包里的口紅補(bǔ)妝。
補(bǔ)完妝后，心中又有些悵然若失，嗓音懨懨的，像只感冒的布谷鳥，“不知道京都什么時候再下雪。”
楚其琛牽起她的手，戀戀不舍，“如果下雪，我拍給你看，這樣就不會錯過了?！?p> 她眼眸彎彎，笑容晏晏，“好?！?p> 機(jī)翼在天際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圓弧，蔚藍(lán)的天顯色度很高，賀千羽拉下?lián)醢澹展庾韪粼谝坏辣”〉膿醢逯?，呼吸漸漸歸于均勻，原本搭在胸前的手慢慢滑落，睡夢中她微微一顫，似噩夢纏身，身體蜷縮。
空姐過來倒水，出于八卦之心瞥見冼宇手機(jī)屏幕里的女孩，把水杯遞給他之際按下失落和醋意，大方夸贊道，“女朋友很漂亮?！?p> 冼宇收起手機(jī)，禮貌而疏淡地回應(yīng)，“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