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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宇宙和星辰

第29章 漂亮的眼睛

是宇宙和星辰 織和 6142 2020-08-13 04:36:33

  為了滿足細胞的生長環(huán)境,實驗室的氣溫常年偏低,不比規(guī)規(guī)矩矩穿實驗服,套了件白大卦的沈星寧漸漸發(fā)顫,抱著小司的手收攏,背脊前傾,試圖縮緊身體保持溫暖。

  傅教授對新提出的概念興奮不已,馬不停蹄地指揮眾人重新整合實驗。

  沈思嵐從報告中抬頭,撞見沈星寧迷離的視線,俯身疑慮地詢問,“師姐?沒事兒吧?”

  “我冷。”身體遏止不住的打顫。

  他扶著沈星寧站起來,眾人在探討進一步的實驗,沒人注意到縮在角落位置的他們,“先去更衣室。”

  更衣室有床鋪被褥供實驗員休息,沈思嵐饞著她坐到床上,用被子把她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才起身去倒水,把一只溫熱的玻璃杯遞給她。

  沈星寧半倚在床頭,好一會兒才勉強從實驗室的低溫中緩過來,熱水順著喉嚨到胃,身體和雙手漸漸回暖,好看的眉舒展,對著靜默的沈思嵐,“麻煩轉告老師,我先走了。”

  “師姐,我送你回去?!狈乐股蛐菍幘芙^,隨后補充一句,“電梯需要門禁?!?p>  說完拔腿就跑,匆忙間不忘帶上更衣室的門,獨屬少年人的慌慌張張和橫沖直撞,眼角余光瞥見精瘦卻有力的身軀,白色球鞋蹬地時鞋面踩出一道褶皺,連帽衛(wèi)衣的抽繩甩在肩膀處,的確是活力青年本該有的樣子。

  更衣室的燈光偏暗,暖黃色調(diào)的壁燈將收納柜床鋪都蒙上一層淡淡的橙色光暈,這樣色溫的燈光合適休息,她上半身縮在被子里,失眠加早起,用腦過度導致她現(xiàn)在迷迷糊糊的,半闔眼瞼打發(fā)困意。

  驚醒沈星寧的那句“師姐”并非出自沈思嵐之口,小蔡博士趁著眾人研討之際,悄悄跑出來準備請教師姐幾個問題,他走的急,連手上捧著的托盤都來不及放下。

  沈星寧突然睜眼嚇了小蔡博士一跳,托盤和攢問題的小本子統(tǒng)統(tǒng)掉在地上,托盤里的針管和密封的安瓶落了一地,直直滾到她腳邊。

  或許是這樣的燈光和鞋邊帶著銀白鋒利針尖的針筒勾起她的反感,她一下子把雙腿縮到床上,一個勁兒的往后挪動身體,透亮的眸子變得渾濁,透著深深的無力和恐懼,直接從床的另一邊翻下去,手臂揮舞著打碎了床頭的玻璃杯。

  巨大的壓迫感迎面而來,像是兜頭蒙住的一塊黑色幕布,整個人浸泡在黑暗的海水中,深淺起伏,無法觸碰到地面的失重感徹底奪取她所有的理智。

  冷白如玉的手指插進發(fā)絲,身體抖的如同篩糠,竭力遏制包裹著實驗服的小蔡博士靠近,她尖叫,即使這樣的威懾力并不大,“別過來!走開!”

  小蔡博士見狀慌了神,繞到床邊想去扶起地上瑟縮的女孩,不想他的靠近卻讓她的理智崩盤,“滾開!滾開!”

  沈思嵐聽見更衣室的響動幾乎是狂奔而來,一推門便看見小蔡博士把沈星寧堵在角落,女孩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瞪大的眼睛里全是紅血絲,是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最后的掙扎。

  “蔡博士!”

  小蔡博士回頭,下意識舉起雙手攤開放置耳側,不明就里的眼神看向沈思嵐,也是他頭一回見這個恬靜溫淡的少年滿腔戾氣,低吼著沖過來將沈星寧護在身后。

  地上一片狼籍,小蔡博士退到一邊,畏畏縮縮地撿起自己的問題小本子,“誤會,師姐,思嵐,真是誤會,我就是想請教師姐幾個問題?!?p>  沈星寧拽著他的白色衛(wèi)衣,待他轉身時死死摟住他的脖子,戰(zhàn)栗的身體貼近他的胸膛,暗芒閃動,仿佛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軟軟糯糯的腔調(diào),“別走?!?p>  少年心弦微動,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如同螞蟻爬在皮膚上的觸感,癢癢的,麻麻的,遲疑著撫摸她的背脊,生澀的,毫無章法的胡亂輕拍,模仿著福利院老師安撫孩子的樣子。

  沈思嵐扶她去椅子上坐著,把小司放進白帽子里擱在她臂彎,替她重新倒了杯熱水,才和小蔡博士一起收拾殘局。

  兩人不敢打擾她,直到她口袋里的手機響起,她愣神許久,才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喂。”

  兩人順勢離開更衣室,沈思嵐不敢大意,留了一條門縫,恰好能看見她的側影,半倚著門框,審視的目光投向小蔡博士。

  小蔡博士大喊冤枉,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思嵐,我真沒騙你,我就是聽到其他博士說師姐的寵物是雪團子,師姐可能是醫(yī)聯(lián)的學者,才想厚著臉皮去請教她幾個問題的,沒想到師姐見到我反應這么大,我都嚇了一跳。”

  沈思嵐凝眸思揣,“蔡博士,師姐是一見到你就這樣嗎?”

  “應該,不是吧,起先在電梯間也是見過的,我不致于,長的跟病毒似的吧?!毙〔滩┦坑樣樥f著,真摯又誠懇。

  沈思嵐來實驗室的時間不長,但和小蔡博士相處過,知道他絕對不是輕佻浮躁的人,“病毒也不至于讓人如此恐懼吧。”

  “思嵐,我真是什么都沒對師姐做過,我碰都沒碰她?!毙〔滩┦课木筒顚μ彀l(fā)誓以證清白。

  針管和碎掉的安瓶渣子都被拾起放在托盤里,還和來時一樣,托盤上蓋了一層綠布擋光。

  “這是什么?”沈思嵐指著托盤問。

  “師姐不是提出在實驗里加入TPO嘛,這幾支就是TPO試液,教授好不容易從國外弄來的,這下完了,教授得殺了我?!毙〔滩┦繐狭藫项^。

  沈思嵐百思不得其解,小蔡博士為人憨厚,長的雖不是英俊帥氣,總不能到嚇人的地步,何況沈星寧實在被嚇的不輕,甚至還主動摟他,若真是神志清醒,她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那頭沈星寧握著手機,音色空洞飄遠,冼宇單手撐在桌面,仿佛可以看見她無措空泛的瞳孔,黛眉微擰,整個人又冷淡又漠然。

  “出什么事了嗎?”

  若是看到手機屏幕的來電顯示,她絕不會使用這樣的語氣開頭,只可能是她根本沒注意來電的人,是胡亂接通的電話。

  小司被摔倒床下,雖然有著白帽子護住,免不了叫它摔痛了,此時正呲牙咧嘴地揣著帽子抗議,在她臂彎里不老實地扭動。

  她仍沒緩過來,沉浸在方才的恐懼中久久無法釋懷,她也弄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不過是一堆針頭而已,竟然叫她嚇得直接摔下床。

  沈星寧彎彎唇角,嘲弄的笑笑,“什么?”

  冼宇沉了嗓音,語氣也變得嚴肅,“你在哪兒?”

  “冼宇?”她才恍恍惚惚辨認出他的聲音。

  冼宇一行人剛下飛機就往郊區(qū)的實驗室趕,自己的實驗室儀器材料齊全,縱是如此,等待化驗結果也需要時間。他閑下來撐著辦公桌看報告,聽到這句被她氣笑了,“才聽出來,看來我和你說話少了,你都認不出我的聲音。”

  那頭的沈星寧也笑了笑,“剛剛在想事情,一下子沒反應過來?!?p>  他有些疲憊地坐到椅子上,微微向后傾,食指關節(jié)輕輕按壓太陽穴,“看來以后不能只給你發(fā)訊息,要打電話?!?p>  沈星寧打了個哈欠,“隨意?!?p>  他心情好了很多,有意挑逗,“慕白剛才來告狀,說有人給你送情書?!?p>  她撇撇嘴,手指繞著一撮發(fā)絲,“易少太小心眼了,我才逗了他一句,他就跟你告狀?!?p>  “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他鮮少較真,尾音稍稍上揚,追著她問。

  “福利院一個小屁孩兒,說要多謝我給他出的學費錢,我工資統(tǒng)共一丁點兒,哪里供得起他讀書,是他弄錯了?!彼瓤谒疂櫇櫳ぷ?,又恢復了以往慢條斯理的狀態(tài)。

  自從上次見過徐院長,徐院長提起過一個考上京都大學的孩子需要贊助,他知道沈星寧對福利院的感情深,便以沈星寧的名義出錢捐助那個孩子。

  “等我回來給你漲工資?!?p>  女孩輕笑,“好啊。”

  沈星寧終究沒拒絕沈思嵐送她下樓,誠如他所言,實驗室出入嚴格,上下都需要門禁,只是出了大門,沈思嵐沒有要停下跟著她的步伐,落后她十幾步,不緊不慢地跟著她。

  狗皮膏藥粘著她最終博取信任的法子是不少人試過且成功了的,例如席池,例如陳燃。

  以席池的話講,“一個男孩死乞白賴地追女孩沒什么值得丟臉的?!?p>  沈星寧坐在公交車站的凳子上等車,風蜷起她的頭發(fā),巴掌大的臉露在外面,回頭對著不遠處一棵廣玉蘭樹下的人,“別跟著我了?!?p>  廣玉蘭不耐寒,到十二月就禿得跟個小老頭似的,除了廣玉蘭,街邊的行道樹大多都沒有葉片的覆蓋,一個個的禿頂小老頭,街上沒什么人,獨獨他一個少年,煢煢孑立,卻有著少年人的無畏莽撞。

  他向前挪了幾步,見她臉上沒有流露出反感,繼續(xù)走到她跟前,略微扭捏,“你剛才,抱我了?!?p>  她彎腰,掩嘴撲哧一笑,大大方方地張開手臂,“你抱回來,我們扯平?!?p>  他站著沒動,愣了三秒,忿忿轉身走回廣玉蘭下安靜地呆著,不再看她。光禿的枝丫下,佇立一個挺拔的少年,微躬著背,低頭用球鞋尖踢起一粒粒的小石子,沉默而蕭寂。

  這地界沈星寧是頭一回來,H市的一個開發(fā)區(qū),還沒有全部開辟出來,街道上比起學校附近近乎荒涼,沒有小吃攤,沒有奶茶店,也沒有扎馬尾辮帶著朝氣笑容的女同學。

  直到公交車緩緩靠近車站,她才收回思緒,掏出公交卡上車后,直奔最后一排的座位,少年跟著他上了車,坐在離司機最近的位置。在車門即將關閉的一剎那,身著黑衛(wèi)衣的人一下子躥到車上。

  車身劇烈抖動一下,司機顯然被他嚇到了,趕忙按下開門的按鈕,“小伙子,別著急啊。”

  黑衛(wèi)衣沒有回答,禮貌地朝司機點點頭,往后排的位置走,目光自始至終流連于白帽子女孩身上,走到靠近后門的位置,他一拉扶手,把自己摔進座位里,帽子遮住了他幾乎整張臉,僅能憑借衣著判斷是個小伙子。

  他一坐下就翹著二郎腿,黑色的牛仔褲松松垮垮,腰帶從衛(wèi)衣里露出,隨意垂落在腿側,如果靠近他仔細看,能在他半敞的領口發(fā)現(xiàn)一條銀鏈子,與沈思嵐身上滿到溢出的青春朝氣相比,這個一身黑的酷男孩像是成績墊底混黑社會的流氓痞子,不修邊幅邋里邋遢的衣著和露在衛(wèi)衣帽子外面長短不齊的頭發(fā)都是很好的證明。

  到學校站點的時候,沈星寧仍靠著窗戶睡覺,沈思嵐無奈,只能走過去敲她的肩膀,被吵醒的她起床氣大,睡眼惺忪帶著惱意盯著沈思嵐。

  “坐過站了。”

  她清醒一些,看了看窗外的景致,揉著眼睛,“沒坐過,我不回學校?!?p>  他應了一聲,又回前排的位置坐下,時不時回頭望一眼她,而黑衣男孩也沒有下車,低著頭玩手機。

  沈星寧支棱著腦袋,窗外天色漸暗,已經(jīng)有零零星星的路燈亮起,玻璃成了一面反光的鏡子,倒映著她清雋的面龐,有模糊的光點透過玻璃,像是天使的光環(huán),恰好在她頭頂,圍著帽子一圈。

  到肇嘉浜路,深藍的幕布徹底被漆得烏黑,云層很厚,將月亮和星星都私藏進自己的百寶箱,不許旁人沾染窺探它們半分,是以今夜,銀河吝嗇得連一點星光都不愿贈予人間。

  沈星寧輕車熟路地在四通八達的巷子里七拐八拐,黑網(wǎng)吧門口沒有明顯的標志,只有一盞寫著門牌號68的燈亮著。

  她把背包摔到前臺的桌子上,正在吸溜面條的沈皎被嗆得直咳嗽,好不容易止住,那頭悠然自得的小祖宗已經(jīng)發(fā)話。

  “我餓了?!?p>  沈皎拿起手機點外賣,一邊念念有詞,“祖宗,欠了你的。”

  沈星寧窩在電競椅里,閉著眼睛給小司順毛,“兩份?!?p>  “你沒發(fā)燒吧,半份你都吃不完?!?p>  沈星寧剛要去揍他,茅頭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訕訕地撓撓頭,“老板,多加一份唄?!?p>  沈皎扔了手機,“你們是想吃窮我啊?!?p>  沈星寧睜開一只眼,淡淡睨了他一眼,“吃不窮你。”

  茅頭跟著起哄,“是啊是啊,老板你這么有錢?!?p>  沈皎抄起一本書,掄向茅頭一頭褪色的粉毛,“老子窮的很?!?p>  一道黑影遮住了光線,陰影下的沈星寧眼睛都沒睜,努了努嘴,腳尖精準地勾過一旁的塑料凳子,“坐?!?p>  茅頭正要跟人說網(wǎng)吧的價錢,見狀轉頭問,“星姐,你朋友啊?!?p>  女孩懶洋洋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腳,你也認識?!?p>  “呸,老子才……”沈皎正在氣頭上,沒好氣地道,“誒,福利院的小孩?”

  到底都在同一個福利院一起生活過,雙方看彼此都覺得眼熟,不過在福利院就不是一路人,沈思嵐跟他們沒什么交情,自然也叫不出沈皎的名字,只記得常跟他們混的還有個高個兒的女孩。

  少年端正地坐子凳子上,身上單純幼稚的氣質(zhì)和網(wǎng)吧格格不入,“我叫沈思嵐。”

  沈皎恍然大悟般,“記得記得,那個整天關在屋子里讀書的小孩,當年大家還笑你,說你常年不見太陽,長得比女孩還女孩,現(xiàn)在看來嘛,果然如此,哈哈哈?!?p>  沈星寧踹了一腳他椅子腿,“長相大都是遺傳,跟曬不曬太陽沒關系。”

  人多的地方規(guī)矩就多,與此同時陰謀詭計也多,成人的社會是個大社會,小孩子的社會是個小社會,同樣充斥著排擠、比較、憎恨、攀比、怨懟……

  恃強凌弱從來不分年齡,身高,樣貌無一不是孩子們心中不成文的準則,樣貌丑陋的孩子會遭到排擠,男生女相的孩子會遭到排擠,當年弱小又無助的沈思嵐只能另辟蹊徑,努力讀書,努力擺脫嘲笑和凌辱。

  茅頭見幾人都互相熟識,便悄悄溜回角落的位置。

  “死樣,我這哪里是雇了個人,分明是請了個祖宗?!鄙蝠ㄍ╊^和他旁邊的女孩,憤憤不平。

  沈星寧順著他的視線往角落里看,茅頭靠近身旁的女孩,用她的電腦操作什么,那女孩的裝束和背影,似乎都十分眼熟。

  她站起來,不自覺地往那兒靠近。

  沈皎在后面罵,“魔怔啦!”

  世界真小,兜兜轉轉都是熟人。

  最終一行五人是擠在黑網(wǎng)吧隔壁巷子的夜宵攤上,兩個女孩并坐,茅頭自發(fā)搬了凳子坐在林爽旁邊,又是給她拿汽水,又是找吸管的,忙忙碌碌分外熱絡。是誰說的那句話來著,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像搖晃過后噴涌而出的氣泡水,溢出杯壁的泡沫都是甜蜜蜜的滋味。

  茅頭著實和帥氣英俊沾不上邊,花臂紋身,漂染的粉毛,笑起來眉毛往下耷,眼睛瞇成一條縫,憨憨厚厚的模樣。熱情洋溢地幫林爽背包,幫她搬凳子,前前后后的討她歡心,赤誠坦蕩地捧出一顆心顫微微地遞到林爽面前。

  那雙眼睛比爐子里燒得正旺的炭火還要亮,還要熱。

  沈星寧點了碗餛飩和小籠包,林爽照著她的來了一份,幾個男孩都點了面食,桌上還堆滿了各色小吃,鴨脖、鹵鴨舌、醬肘子、無骨鳳爪,沈皎常來這兒吃,點的都是店里的招牌。

  巷子里的店桌椅都是沿墻頭擺的,折疊桌塑料凳子,點完單自己拉開來坐,因著沈星寧怕冷,特地把桌子擺的離取暖的爐子近,正巧一盞路燈懸在頭頂,暖黃的金光籠罩,給每個人的臉蒙上一層濾鏡,桃花笑顏遠比日沉夕陽,月落歸山還要美。

  東西多,老板一個人端不來,沈皎跟著去廚房端碗,先把兩碗餛飩端給兩個女孩,“祖宗,你的,沒紫菜沒榨菜,凈給老板節(jié)約材料。”

  小時候在福利院落下的習慣,吃餛飩喜歡素湯,什么也不加,清湯寡水飄著幾只白凈的餛飩。

  沈皎活躍氣氛一把手,見大家都沉默不語,主動挑起話頭,“小籃子,怎么找上咱們星姐的?”

  還是福利院里取的花名,沈皎的皎和腳字同音,沈思嵐的嵐和小籃子同音,叫著叫著快連本名都忘記了,花名卻仍記得。

  潛意識記憶留存下來的,終歸是美好的,念念難忘的舊時光,自動過濾掉痛苦和悲傷。

  沈思嵐撇了喝餛飩湯的女孩一眼,“徐院長說,師姐給我捐的學費,我想多謝師姐?!?p>  這話沈皎不好接,“咱們星姐怎么就成你師姐了?”

  林爽也把眼珠子釘在沈思嵐身上,從他們的話中知道幾個沈姓都是福利院的孩子,網(wǎng)吧老板沈皎和沈星寧關系親近,說話也沒心沒肺,到是白衛(wèi)衣的沈思嵐貌似才跟他們碰面。

  這事兒解釋起來費勁,再來牽扯到實驗室,她存私心并不想讓沈皎牽涉其中,“稱呼而已。”

  沈皎狗腿子碰了灰,暗察沈星寧總有意無意護著那小子,不好再拿他開刀,話題便轉到林爽身上,“爽姐天天來我這破網(wǎng)吧,沒想到你和我星姐是同學呢?!?p>  林爽摸了摸鼻子,鵝蛋臉泛著淺淺笑意,比絨毛還要輕柔的音色,“我也沒想到網(wǎng)吧是星寧開的?!?p>  “不是我開的,是沈皎的網(wǎng)吧,以后你來,不收錢?!闭f著朝沈皎使了個眼色。

  桌上的人都在聊天,唯獨茅頭一個勁兒的吃,面前堆了一碟子的骨頭,大有種不吃窮沈皎不罷休的架勢,“我就說老板不收你錢,你還非給?!?p>  沈皎拿了個啃完的鴨脖子骨頭砸茅頭,“你哪邊的?老子給你開的工資,天天吃我的喝我的,死沒良心?!?p>  小巷字里的夜宵攤滿載歡聲笑語,沈皎舉著塑料凳子追著茅頭打,茅頭繞著桌子跑,邊跑邊求饒,林爽笑得氣抽,抖著肩膀貼著旁邊的女孩,沈思嵐由起初的緊張無措到后來融入這場歡愉喊茅頭跑快些,淡漠如沈星寧也在這般氛圍下忍不住勾起唇角,自然地伸手摟住林爽靠近的肩膀,今夜沒有星星,而他們,是遠比銀河星旭還要閃耀的人。

  多年后,沈星寧靠回憶度日,思及此總止不住淚目,時光荏苒,添在每個人身上的印記各不相同,幸好,那些星星,那些光,未曾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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