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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君子端方兩世獨(dú)寵

第三十八章:夙愿得償回夢中

  “少爺此癥棘手,文公子若有對策,還請不吝賜教?!?p>  靜香對著文昊深深一禮,將身子埋得很低,他看向她許久,抬手將她扶起。

  “小娘子無需多禮,我本受人所托,當(dāng)忠人之事。痹癥頑疾,雖無可根治,卻有緩和之法,以湯藥配合針灸,疏寒散痹,再有人悉心照料起居,可保他安然度過冬日?!?p>  “當(dāng)真?”

  “自然?!?p>  去而復(fù)返,文昊獨(dú)自一人再入玉笙閣,站在謝家康面前,神情有些微妙。

  “先生,方才中斷看診多有抱歉,此刻不妨繼續(xù)?!?p>  “在下陳年舊疾,醫(yī)治調(diào)理皆不急于一時?!?p>  謝家康搖頭,看向文昊,眸色清淡,瞧不出任何情緒。

  “卻不知阿香此刻如何,還請文公子告知?!?p>  文昊再一拱手,坦言道。

  “小娘子足底受寒,再加憂思難解,一時心神恍惚,我送她回廂房安置,恰瞧見此地引溫泉水而入,便囑她于湯池之中添上艾葉,浸浴暖身,待寒氣疏散,當(dāng)無礙?!?p>  “有勞文公子費(fèi)心。”

  謝家康傾身頷首,文昊看向他,反問道。

  “先生想問的,就只是這個嗎?”

  “只此而已,余下的并不關(guān)緊?!?p>  謝家康垂眸,聲音愈發(fā)清淡。

  “文公子于錦城盤桓數(shù)月,調(diào)閱濟(jì)仁堂柳大夫手中積年脈案,又入得屏山書院燕回閣,與阿香結(jié)為同窗,以醫(yī)書相贈,引得她小小年紀(jì)便為我這一身沉疴擔(dān)憂焦急,費(fèi)盡心思。如今公子已盡全功,于臨安京中貴人當(dāng)有所交待?!?p>  “先生心思細(xì)密,看得清楚,卻非無容人之量,此言多有怨懟,可是于心中埋怨昊當(dāng)著那小娘子之面多嘴,道出實(shí)情?”

  文昊眉心輕蹙,謝家康微微一怔,搖頭道。

  “此事我本無意欺瞞,奈何終究難于啟齒,由文公子說破,卻是再好不過?!?p>  “竟是,如此?!?p>  文昊搖頭,唇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先生早已算至此處,那小娘子尚且懵懂無知,不知在先生心中,到底將她置于何處,莫不是瞧她年幼稚嫩、孤身漂泊、無依無靠,便生輕慢之心?”

  眉心逐漸蹙緊,謝家康聲音漸冷。

  “文公子此言何意?”

  “字面之意?!?p>  文昊淺淺一笑,言語之間再無客套。

  “昊與那小娘子非只為同窗,更為同鄉(xiāng),這丫頭聰慧通透,卻有幾分癡,只知為他人打算,不知為自己著想,若先生視她不過作家中小鬟,存的只是利用之心,昊不會坐視不理?!?p>  “文公子過慮了?!?p>  雙手緊握,謝家康看向文昊,冷聲道。

  “阿香流落此地是真,卻非是孤身一人,亦非無依無靠,更非家中丫鬟仆役。自一開始她入的便是良籍,由錦城令尹手下戶籍主司登記造冊,姓謝,名沅湘,為謝氏同族遠(yuǎn)親,理當(dāng)由我親自照拂。她早慧懂事,短短時日便可識文斷字,更兼通曉六藝,有資格入屏山書院,于東方先生面前聽訓(xùn),實(shí)屬自然之事。家中一應(yīng)事務(wù),但有她想學(xué)的,想做的,皆無不可。若有何物是她想要的,我自會為她謀求。有生之年,我必傾盡全力敬她、護(hù)她、珍她、重她,實(shí)無需文公子越俎代庖?!?p>  “先生此言,倒似將這小娘子視若珍寶?!?p>  文昊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只是不知先生可知她心中所想所求,若是她不愿困守此一隅,先生又當(dāng)如何?”

  眉心蹙緊,繼而舒展,謝家康唇邊多了絲隱約的笑。

  “上虞之大,多的是峻秀山川,人情風(fēng)物,她想去之處,有雪霜神駿可隨行。只要她記得家在何處,無論多久,我都愿等她回返?!?p>  “先生今日之言,昊記下了。”

  轉(zhuǎn)身行于桌案之前,文昊研墨執(zhí)筆,落字行云流水,兩張薄箋頃刻寫就,他將其中一份收于懷中,另一份交于謝家康,再一拱手。

  “此方并著調(diào)理身體之法,昊雙手奉上,不只為著貴人托付,亦是為那小娘子一份信任。昊與她淵源頗深,望著她心愿得償,一生活得恣意,更望先生言而有信,可好自珍重,告辭?!?p>  “有勞?!?p>  轉(zhuǎn)身而走,文昊足下輕點(diǎn),未走尋常之路,東院廂房隔壁間水氣氤氳,靜香坐于湯池一旁,脫了鞋襪,雙足浸于其中,眉目含一分輕愁,幾點(diǎn)迷惘。

  他立在一旁許久,她亦無所覺,只得出言提醒。

  “小娘子,可回神了?!?p>  “文公子,何時到的?”

  “不多不少,約莫一刻?!?p>  “不知少爺如何?”

  匆忙就要起身,靜香雙肩卻被文昊壓下,他蹲下身子,自懷中取出薄箋一張,遞在她手中。

  “小娘子放心,這里有藥方并著調(diào)理身體之法,連帶平素起居需注意之事,我皆抄錄一份交予你,沉疴難愈,卻可緩,如此,你心中當(dāng)可安定些許?!?p>  “多謝文公子?!?p>  瞧著靜香將薄箋小心收于懷中,文昊搖頭。

  “謝倒不用了,過些時日且隨我一道出發(fā),燕云天地開闊,比洛陵少些繁花似錦,卻多自由,小娘子合該帶著雪團(tuán)一起去看看?!?p>  “文公子所言甚是,只是,在那之前,我還需向家主親自道別?!?p>  雙足早作溫?zé)?,靜香全身亦是松快舒服,唯獨(dú)心頭細(xì)針翻攪,一點(diǎn)銳痛并非難以忍受,卻讓她無法忽視,文昊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唇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低聲自語。

  “小娘子若要言明,還需趁早,再晚些時日,怕是你家少爺愈發(fā)不舍得放你離開?!?p>  “什么?”

  耳邊最后一句細(xì)如蚊蚋,靜香再一回頭,文昊已悄然離去,不知蹤跡。她展開懷中薄箋細(xì)細(xì)看來,眉心漸作舒展,復(fù)又重新蹙緊。

  ‘不宜久坐,不宜勞累,不宜受寒…’

  白紙黑字,一樁樁一件件,清晰明白,靜香卻從未見謝家康于她面前顧及半點(diǎn)。怔愣許久,她起身理好衣衫,再往玉笙閣而去。

  小廚房內(nèi),謝晉手執(zhí)蒲扇,守一爐湯藥,見靜香推門而入,匆忙起身上前。

  “阿香,你來得正好,可巧幫我瞧一瞧火候,我好入內(nèi)照應(yīng)。少爺身子乏得厲害,又躺下了,我需得在一旁守著才穩(wěn)妥些?!?p>  “好?!?p>  接過蒲扇,靜香坐于藥爐近前,薄箋被她握于手中,已有些潮濕,其上字跡模糊難辨,好在盡數(shù)印于她心中。

  湯藥漸成,她取細(xì)瓷小盅盛好,一路送至主屋外間,遞向謝晉,他未去接,只低聲道。

  “少爺知你在,便不愿再躺著,你進(jìn)去勸他幾句,他許是能聽?!?p>  “我知道了?!?p>  捧著藥盅入內(nèi),靜香低頭行至榻邊,未及開口,已聽得謝家康說道。

  “阿香今日來回奔波,無需再多禮,且坐下歇著,有話說來便好,我且聽著?!?p>  “少爺,藥得了?!?p>  雙手捧著藥盅,靜香仍舊低著頭,未敢去瞧謝家康面上神情,只聽得他唇邊隱約一聲輕嘆。

  她手中一空,茫然抬頭,只見他捧著藥盅緩慢送至唇邊飲盡,再將空掉的藥盅遞還,垂眸低聲道。

  “我很好,真的。我身上盡是些陳年舊疾,并無甚值得擔(dān)心著急的病癥。文公子新開的方子來之不易,我定會好好用著,你放心?!?p>  “嗯,我知道了?!?p>  靜香點(diǎn)頭應(yīng)下,謝家康似有些放心,雙眼緩緩闔上,面上現(xiàn)出些疲憊。

  “今日原本另有一樁事,卻因著為我診病,耽擱到此,現(xiàn)下諸事已了,阿香再幫我個忙,可好?”

  “少爺請說?!?p>  謝家康微微點(diǎn)頭,再道。

  “且去靠墻書架三層之上,取那只烏木匣子來,可好?”

  “好?!?p>  其身而走,靜香不多時去而復(fù)返,照舊于榻前坐下,懷中之物小巧方正,通體烏黑,被她置于膝頭,謝家康并未睜眼,只側(cè)耳聽著她的動靜,唇邊多了絲笑。

  “打開瞧瞧,里面的物件可還覺得喜歡?”

  “這是…”

  “是給你的?!?p>  “給我的?”

  靜香推開木匣,面前的物事不大,用胭脂色綢布包裹得仔細(xì),她一層層打開,露出一把小小的象牙色木梳,梳背上鏤著一朵吐蕊海棠,片片花瓣刻得分明,精巧可喜,握在她手里剛剛好。

  謝家康緩緩睜眼,恰瞧見她拿著梳子在手中翻來覆去地把玩,唇邊的笑不覺深了些。

  “近來,我瞧你額前發(fā)絲梳得不甚妥帖,想是沒有趁手的梳子。我尋了許久,只覺得這個正合你用?!?p>  “這梳子極好,瞧著也簇新?!?p>  靜香眉眼變作彎月,謝家康笑著低下頭,輕聲說道。

  “這非是新制,卻是件舊物,是母親年少時用過的東西?!?p>  微微一怔,靜香手中份量陡然一沉,險些要拿不穩(wěn)當(dāng),匆忙將梳子捧到謝家康面前。

  “少爺,這東西太貴重,阿香不能收?!?p>  緩緩搖頭,謝家康輕輕將梳子推回她面前。

  “這梳子已有些年頭,用得也只是再尋常不過的黃梨木,我瞧你分明喜歡的,怎的就不能收了?”

  “可是…”

  一時語塞,靜香再尋不到旁的理由,只得沉默,謝家康面上的笑容逐漸淡了,輕輕收回手,聲音隱著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阿香肯不收,可是擔(dān)心此物出自…我這個不詳人之手?”

  心中一驚,靜香未來得及開口,已聽謝家康低聲道。

  “這是家母陪嫁之物,我此前從未碰過,今后也不會碰,阿香當(dāng)不必?fù)?dān)心,會帶來災(zāi)厄?!?p>  話到最后已有些含混不清,謝家康雙眼闔上,不再言語,一雙手?jǐn)n在身前,內(nèi)里空空,微微發(fā)顫。

  一片寂靜之中,靜香喉頭發(fā)堵,胸口窒悶,全身都不舒服。自來到這里,她的行止言語,皆需三思,這一刻卻不想再諸多顧忌,只想任由心里的話脫口而出。

  “少爺人品貴重,阿香拜服,于心中尊為恩師親長,甚至私自引為忘年之交,卻從未視作不詳之人,從前不會,如今不會,將來亦不會。洛陵一國之風(fēng)俗傳承已久,阿香人微言輕,無力左右,然此等牽強(qiáng)附會的因果循環(huán)之理,實(shí)為無稽之談,我從不相信,更不愿附和。少爺不必以此等荒謬之言度我心性,更不必以此自苦。我與少爺素昧平生,蒙少爺搭救收留、傳授學(xué)業(yè),此為恩義,亦蒙少爺關(guān)懷體恤、悉心照料,此為情誼,此等恩義情誼,我如今尚未能回報萬一,少爺所贈之物于我而言,重逾千鈞?!?p>  許久不曾將心意作如此剖白,靜香只覺渾身血液流得飛快,謹(jǐn)言慎行四個字早被她忘到干干凈凈。

  “若少爺不棄,阿香愿效法秦瑤,做一布衣公子,此生長伴君側(cè),以報此情?!?p>  話音落下,靜香臉上隱隱已作燒紅,她尤未自知,謝家康不知何時已睜開眼睛,定定地望著她,眸光清亮透徹,將她的身影籠在其中,似是再不肯放開。

  “我竟不知阿香有如此好口才,無怪東方先生總說燕回閣內(nèi)議事,談天下,論古今,無一樁一件能難得倒你?!?p>  唇邊含著輕笑,謝家康眸光流轉(zhuǎn),竟似帶著灼人的溫度,同往日大不相同,靜香臉上愈發(fā)滾燙,聲音亦作支支吾吾。

  “少…少爺,你方才…莫非竟是…誆我不成?”

  心中苦笑,謝家康搖頭,抬手拂過她額角一縷發(fā)絲。

  “阿香可知,那秦瑤除了善釀酒,亦善煉香。由她制出的回夢香,只燃一線便可讓人如墮夢境,于其中得償夙愿。如今但有你在,那香于我已再無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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