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姐,拜托了,便宜一點賣給我們吧,您帶回去也不方便,對吧?!?p> “小琴說的對,學(xué)姐,要是便宜的話,我們多挑幾本,一人買五六本,也能幫您減輕一些負擔(dān)?!?p> 我尷尬地抹去臉上的雨水,深情地望了一眼我的書和耷拉在地上的自行車鏈條。
要不然,推回宿舍吧,可是宿舍也不近,何況,我是宿舍最后一個離開的,離開時還和宿管室阿姨說了,305沒人了。
阿姨弄不好已經(jīng)把宿舍貼上了封條。
或者賣給她們幾本書,剩下的塞進書包里......
說實話,這么一件小事好像就把我打倒了,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不是一個超級猶豫不決的人。
“學(xué)姐,我想要那本《科塔薩爾論科塔薩爾》?!迸滩蛔《自诘厣显噲D把書從書堆里抽出來,完全顧不上藍色裙擺親吻著地上的雨水。
僅僅看到書脊,已經(jīng)不能滿足她對這本書的渴望。
這份心情,我亦熟悉。
“哇,快來看,這本書里面還有高莽畫的肖像,就是這胡子似乎有些長也有些密,臉上的肉也多了點,據(jù)說科塔薩爾步入中年后,越來越娃娃臉,可是這張畫......”
“臉上的肉有點多,稍稍有點嬰兒肥了?!?p> 三個女生一邊說一邊哈哈笑了起來,全然不顧雨點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越來越大。
我抬頭望了望天空,文學(xué)樓周圍的云層里透著微微淡金色的光,風(fēng)向朝著這邊吹,恐怕雨下不了多久。
初夏的上海,雨水也就是一陣風(fēng)來一陣雨,一陣風(fēng)過,一陣晴。
仿佛王力宏唱的那首,春雨里洗過的太陽。
可天不遂人愿,雨點加重,大雨傾盆而下。
“除了這本,其他都可以?!?p> 說出我的決定后,拿著書的女孩頓時滿臉愁容,形如失戀。
“小琴,別想那么多了,我們先買書吧。”
《小倉百人一首》、《源氏物語》兩冊、《摩西五經(jīng)》精裝本,華夏出版社的《陶庵夢憶西湖尋夢》、赫爾曼·黑塞的《漫游者寄宿所》,京極夏彥的《西巷說百物語》、大約十幾本書,女生們?nèi)紦屃巳ァ?p> 這時,一個女孩驚叫一聲,“這難道是《萬火歸一》嗎?”
“沒有吧,我們剛才都沒看見。”
“真的是啊,我沒看錯,在最下面?!?p> “哪個版本的《萬火歸一》啊?”捧著一摞書的女孩,蹲不下身也彎不下腰,只能不停問著,“到底是哪一版?。俊?p> “2009年6月,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的那一版?!蔽艺f。
“啊?。。。。?!”
女生興奮地幾乎跳了起來,雙腳交替踩著地面,濺起一盞盞水花如冠。
“買買買,非買不可,這就是范曄老師翻譯的那一版,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重新出單本?!?p> “最近出的幾本科塔薩爾短篇合集里有收錄《萬火歸一》中的短篇故事?!?p> 我說到一半就被學(xué)妹賣萌打斷。
“才不是,作為范曄老師和科塔薩爾老師的雙重讀者,不是范曄老師翻譯的科塔薩爾,對我來說總覺得少了一點點味道?!?p> 我:......讀者心深如海。
“賣給我們吧?!?p> “是啊,學(xué)姐有沒有微信或者QQ,您那一定還有很多書吧。”
“不對不對,學(xué)姐竟然能有這么多難買到的版本,一定是找書高手?!?p> 我忙于一一解釋,笨拙且疲憊。
又是一陣風(fēng),卷起一地香樟樹葉,裹挾著初夏的雨水,淋在路人身上,對誰都是纏纏綿昵,澤潤如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