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賠償
“肅靜!肅靜!”堂前的那位大人怒聲道,伴隨著兩聲驚堂木拍案聲。
“本官意已決。蕭老板,逍遙酒家賠償章氏酒坊二百兩銀子,你可有同意?”那位大人眼皮微垂,眼神中充盈著不滿和憤怒。
“小民同意。”蕭老板識相地回道。
“既然同意。那就這樣,退堂吧!”
那位大人重重地拍了驚堂木,站起身來理了理藍(lán)色官袍和黑色官帽。
正當(dāng)那位大人要走回里室的時候,只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清亮的聲音,“且慢,大人。”
眾人皆向門口那邊望去,只見一位身穿黑色白紋衣袍的男人走了過來,腳下宛若生風(fēng),襯得一副玉樹臨風(fēng)的好樣貌。
堂前那位大人在兩年前的榮華節(jié)上見過這人,印象異常深刻,“榮……榮大人你怎么過來了?”聲音有些發(fā)抖。
來人正是木國上下無人不知的榮非。
榮非英氣的眉毛下只睜著他那一雙清冷的眼眸,仿佛不為外物所擾,冷冷道,“離之見大人欲強人所難,特地前來看看?!?p> 幸虧方才師爺還沒喊退堂,那位大人強裝鎮(zhèn)定,走下堂前來到大堂中央向榮非行禮。
雖說榮非被貶官,但也還是榮城工部分司的官職,依舊比這位衙門的官老爺要高些。
“榮大人說笑了,下官怎么會強人所難呢?”大人邊說,邊用藍(lán)色官袍的袖子悄悄擦了擦額上的汗。
“你說,這柳章和槐燕是章家創(chuàng)的嗎?”榮非雙手負(fù)后,走在那位穿棕色常服的蕭老板面前。
蕭老板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什么身份,但看衙門大人的模樣也知道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蕭老板敬重地行了一禮,“這柳章和槐燕二酒的酒名就起自章燕胡同,而章燕胡同就是章家的地盤。定然是章家創(chuàng)的……”
榮非就等他說的最后一句話,“那好,既然是章家自創(chuàng)的酒。你就不能在未取得章家的許可下私自賣酒?!?p> 榮非背過身,抓起堂前的一只毛筆,用右手的兩個指頭理順筆毛,“如今木國的文學(xué)大家的著作書籍尚要審上司,禁止他家翻印復(fù)版。制酒秘方與著作書籍無異,制酒方法甚至要貴重于一些著作。你難道不應(yīng)該與柳章槐燕斷個兩清嗎?”
榮非說著,突然就將毛筆給折斷了,而后對著站在蕭老板左手邊的衙門大人問道,“大人覺得呢?”
“下官……下官覺得榮大人說得在理。只是榮大人,木國律法從未對這種技術(shù)工藝有過什么描述,下官不好判決呀?!蹦俏淮笕宋⑽⒌皖^,眼珠子卻轉(zhuǎn)向上盯著榮非的表情看,小心說道。
“木國律法沒有就按我說的判決就是。”榮非將兩截的毛筆扔回了堂前的桌案上,又回頭看了看那位大人,“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沒……沒有,下官沒有問題?!蹦俏淮笕酥桓杏X到一股寒氣襲來壓得喘不過氣來,連忙擺手否定道。
“甚好,甚好。”榮非愉悅地點了點頭,又用眼神示意那位衙門大人上去堂前。
衙門大人得到榮非的示意,因為著急還有些踉蹌,快速走到堂上,拍了一下驚堂木,“好!就依榮非大人所言,本官判逍遙酒家從此之后永不能售賣柳章和槐燕,亦不能將這二酒的制酒秘方和方法泄露給他人!”
蕭老板聞言,也只好認(rèn)命跪下,“小民接受判決?!?p> 芫沐原先還準(zhǔn)備與那位大人爭辯一番或者將其告到北城的衙門那,沒想到這榮非來了,這位大人的態(tài)度就立馬變了。
芫沐和顧午二人對突如其來的反轉(zhuǎn)皆感到驚喜。
“大人!逍遙酒家已賣我家的酒一個月有余,他們盈潤也不少,是否還需賠償我們因此承受的虧損呢?”芫沐又問道,她本就是一直跪著的。
“這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J前??”榮非點點頭表示同意,又向堂前的那人問。
“自然自然?!碧们澳俏淮笕瞬亮瞬梁?,又拍一下驚堂木,“本官再判!逍遙酒家賠償章氏酒坊二百兩銀子!”
蕭老板面對此情此景,無可奈何,“小民接受判決。”
“那一切都塵埃落定,退堂吧!”堂上的那位大人只想快速逃離。
堂上右手邊的師爺大喊,“退——堂——”伴隨兩旁官差威武的聲音。
衙門大人連忙走到堂下對榮非插袖彎腰行禮道,“榮大人,對下官的判決可還滿意?”
“大人秉公執(zhí)法,離之哪能不滿意?”榮非回禮道。
衙門大人又請榮非到衙門后堂一敘,二人就齊齊一同前往衙門后堂。
師爺和站在大堂兩側(cè)的官差也陸續(xù)離開,只留下一個在無限感慨的蕭老板,一個年輕姑娘以及一個孩子。
蕭老板吃了虧,心里該滿是怨言,“章姑娘真是好福氣,有這么個乖戾的大人幫襯!”蕭老板憤怒甩袖背手離去。
芫沐此次報官能有這樣的判決心中也是開心極了,但芫沐卻也是堅信結(jié)果本該如此,就算榮非沒有出現(xiàn),她也要想盡法子促成。
“外頭人都說榮大人讓人有些捉摸不透……我倒覺得他又正直又威風(fēng)?!鳖櫸缬眯∈置嗣约旱南掳停行┕首髀斆?。
顧午走到芫沐旁邊,還是矮了芫沐好幾截,“應(yīng)當(dāng)很滿意吧。我看姑娘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
芫沐莞爾,“我們酒坊有銀子了,你難道不高興嗎?”
“我有什么可高興的?酒坊是你的,又不是我的?!鳖櫸缯瘩g回道,原本在旁邊的姑娘在往衙門外頭走,“哎,等等我。蘇大爺說了你要照顧好我的?!?p> 當(dāng)芫沐二人在回酒坊途中時,衙門后堂有兩位大人在喝茶敘話。
在兩個青花瓷杯中,茶水沸過,熱氣騰騰。衙門大人伸手向茶杯客氣道,“這茶是家中內(nèi)人私藏,寒舍品茗,請榮大人笑納。”
榮非拿起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榮大人將在榮城住下,可有安居之所?”衙門大人關(guān)切道。
“離朝當(dāng)日便囑府中下人安排了。”榮非淡淡回道。
不愧是木國三大世家的公子,連貶官這樣的倒霉事也能做到寵辱不驚。衙門大人暗自感嘆。
“榮大人今日來的榮城?”他又問道,其實心里更想問榮非的是怎么會來衙門,怎么要摻和這個案件。
“昨夜子時到的。”
“那榮大人真的勞累,應(yīng)該還沒歇下就來衙門了吧?!?p> 升堂時是卯時,現(xiàn)在也還早,昨夜才到就來這,沒見過周公吧?
“離之昨夜小憩了一個時辰?!睒s非吹涼了茶水總算將茶灌下,他將杯子放在桌上,“按圣上的態(tài)度,離之怕是要永遠(yuǎn)在榮城了,日后你我都要為榮城效力,請大人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榮大人乃朝中翹楚,在下反要請大人指點一二才是。”
這位主子總愛惹事,來日該有得忙了。衙門大人有些頹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