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總問康素貞：“那天，你在那樣高的地方摔下來沒有任何的傷痕，那是為什么？”
康素貞總是淡然的一笑，給我說：“再高一點我也沒有傷痕的，因為我媽媽經(jīng)常借奶給小孩子們吃，媽媽的付出在保護著我。我媽媽的奶，弄不對你也吃過，蘇老二也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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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時常有“借奶”吃的事情。
“借奶”的原因有兩種。一是生下孩子后，因為那時候物質(zhì)生活的匱乏等原因，有的媽媽奶水不夠，就找一個同時生孩子的，奶水豐富的媽媽去借奶吃；二是生下孩子后，因為那時生產(chǎn)隊里的農(nóng)活兒比較多，那些經(jīng)常去地參加農(nóng)活兒的媽媽們，孩子餓了不能喂奶，就去借一個在家里有奶水媽媽的奶吃。
母親給我說過，她上南坡干活兒的時候，我在家里餓的直哭鬧，家里的人抱著我去找過康素貞的媽媽借過奶水，至于蘇老二吃過沒吃過，我不清楚。
常聽大人們說，那時的芬芳常常在半晌的時候坐在她大門前的石條上，似乎是在等著那些哭鬧的毛孩兒來借她的奶吃的，總是有幾個不會去地干活兒的老人或者大一點的小孩子抱著餓的哭鬧不止的弟弟妹妹過來。
有的毛孩兒，康素貞的媽媽只要攬在懷里便不哭鬧了；有的毛孩兒她攬在懷里還一直地哭鬧，她總是不嫌棄，總不發(fā)脾氣，她耐心地抱著那哭鬧的毛孩兒，在她大門前的一片空地上來回地走動著，她仰望著天空，一只手輕輕地拍著那毛孩兒的后背，和著腳步的節(jié)奏念叨著：“嗷，嗷，毛孩兒嬌，不吃沙糖吃甜糕……嗷，嗷，毛孩嬌，不吃沙糖吃甜糕……”
這時，便有些毛孩兒不哭了，專心的吃奶，但總有一些毛孩兒還繼續(xù)地哭鬧，她就繼續(xù)踱步在那一塊兒空地上，嘴里又換一個小曲兒：“紅眼兒綠鼻子，四只貓?zhí)阕?，走路‘啪啪’響，光咬不吃奶的小孩子……”?p> 這時，便又有些毛孩兒不哭了，專心的吃奶了，但還是有毛孩兒繼續(xù)地哭鬧，她繼續(xù)踱步在那一塊兒空地上，嘴里又換一個小曲兒：
“壓悠悠（用一根長木桿，中間支起一個支點，兩個小伙伴坐兩頭，你壓一下，對方壓一下），吃炒豆兒，炒豆兒香，喝米湯，米湯甜，撒把鹽……”，她嘴里一邊唱著，一邊身子一擺一擺的，好象是真的在“壓悠悠”····。
那時刻，媽媽的心里好像有很多這樣的小曲兒，有一直哭鬧的孩子，這樣的小曲兒就不會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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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惶惶，地惶惶，懷里抱個小哭郎，不吃不喝不睡覺，非要抱著去晃蕩········”。
“太陽花，黃巴巴，爹織布，娘紡花，孩子哭著要吃媽（奶），買個燒餅哄哄他，爹一口，娘一口，上去咬住孩子的小指頭……”。
“張籮籮，馬合合，一斗麥，籮不著，客來了，可咋著？殺只雞兒，烙油饃，不吃不吃兩半個，對住還是囫圇個”。
“月婆婆明晃晃，開開后門洗衣裳。洗的凈，捶的光，打發(fā)哥哥上學堂。讀四書，念文章，紅旗插到咱門上，你看排場不排場？”
··········
媽媽繼續(xù)踱步在那一塊兒空地上，直到懷里毛孩兒的哭聲停止。
我很相信那句話：“媽媽的懷是張床，毛孩兒挺上不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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