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夏天特熱,冬天特冷。
因為窮,人們生不起煤火取暖。人們過冬,特別是大雪紛飛的時候都往土窯里鉆,土窯越深越暖和。
那時隊里有羊群,雪天羊是不能出坡兒吃草的,就呆在土窯里吃麥秸。
那羊圈窯很大,中間用一堵墻隔開,里邊一部分圈羊,外邊一部分被放羊人打掃的干干凈凈。一邊窯腿上挖一個大炕,炕上一套簡單的鋪蓋,是晚上看羊圈的人用的。那幾十只羊身上放出的熱量足能比得上2.5千瓦的空調(diào)暖風,那幾十只羊身就是冬天里男人們的“空調(diào)”。
那時的雪也很大,冬天里的雪一下往往就封了山,封了路,十二月半月人們便做不成任何的農(nóng)活了,男人們便都集中在那暖暖的窯內(nèi),一方面取暖,一方面“噴大江東去”。
一個叫坷垃的人,總在那窯里講《水滸》,不管有人聽沒人聽,他總是把眼瞇縫起來,一個勁兒的往下說,很陶醉的樣子。
那氣氛可美,聽故事的聽故事,不聽的,各干各的事,互不干涉。
坷垃往往躺在北面那個炕上。那天他講《水滸傳》里的魯智深,屬我最好聽,躺在他一側(cè)。
他講的時間長了,可能累了,就閉上眼睛講。
我聽著聽著也累了,再加上那暖暖的窯溫,一會兒可睡著了,夢里那魯智深一拳都把鎮(zhèn)關(guān)西打死了。
“孩兒,咱也走吧”,是坷垃在晃我的身子。
我一睜眼,看見窯內(nèi)早空蕩蕩的,人們不知道啥時候都走光了,只剩下那幾十只羊和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