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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屯的變遷

第三十九章,藏油

蘇家屯的變遷 伊人李 1202 2020-08-23 08:41:29

  幾十年來,我一直在想,同樣是那一塊兒的土地,為什么那時就生產(chǎn)不出足夠的糧食作物呢?為什么人們總是欠吃的呢?

  蘇家屯的人一年一人只能從隊里分半斤棉油,分油都是在農(nóng)歷十一月底。全村人都到油房里排隊,由薛老喜掌勺,一勺半斤是一口人的。

  人們把油領回去都不舍得吃,一般都要等過春節(jié)了,才拿出來再用。

  還有一部分人為了戰(zhàn)勝自己,為了保證日子的連續(xù)性,往往把油藏起來,等第二年新油分下來,再把去年藏起來的油拿出來。

  我和蘇老二家就屬于第二種情況。他家盛油的是一個肚子大兩頭小的瓷罐,為了保險,鐘叔在罐口栓了根很粗的鐵絲,保證掂著或掛著時候的安全。

  每年只要領回新油,鐘叔就吩咐蘇老二把新油藏起來。前幾年新油都藏在墻柜子里,那年墻柜子里放了別的東西,新油暫時還沒處藏。那天,鐘叔對蘇老二說:“我去地干活了,你把今年的油尋個地方”。

  鐘叔走后,蘇老二掂著那瓷罐不舍得放下,生怕被別人掂走似的。因為家里徒有四壁,他瞅瞅這里又瞅瞅那里,總沒有合適放油的地方。他反復思考后,決定在廚房的墻上釘上一根粗一點的木棍子,把油罐兒高高地掛上去,一來取著不方便,自然就不吃了;二來掛上面自然不會被撞倒或發(fā)生別的意外。

  那時,農(nóng)村一般老百姓的墻有兩種,一種是“土坯墻”?!巴僚鳌笔亲嫦葌兦陚鞒邢聛淼墓爬系慕ㄖ牧?,做這種建筑材料叫“打坯”,有“三锨九杵子,二遍出母子,行家里手倆人不用催,一晌五百坯”之說。土坯墻厚一尺二寸,一個土坯重約三十斤,相當于現(xiàn)在磚的作用。居住在土坯建成的屋子里冬暖夏涼,十分適宜于人類的繁衍生息。

  另一種土墻叫“夾板墻”。打墻的時候兩根圓木橫在墻頭托住木板,然后往木板里填土行夯。待墻打成后抽出那兩根圓木,自然隔一段就會留下一個圓洞,要往墻上釘木棍,自然趁那圓洞更方便。

  蘇老二家的墻是“夾板墻”。那天,他選好同樣直徑的木棍子把一端削尖,三下五去二照那個圓洞打下去,用手搬搬,結實無比,掂起油罐兒,蹬上馬扎子掛了上去。

  蘇老二看著被高高掛起的油罐兒,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成功的愉悅。他拍拍兩手上的塵土就要離開廚房,忽然聽見隔壁“咚咚”有撞墻的聲音。

  開始不在意,他沉浸在一種完成一件任務的輕松中,正要出廚房門,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兒,連忙又拐了回去。

  不好了,他看見自己剛才釘上的那根掛著油罐兒的木棍子隨著那“咚咚——”的聲音在一下子一下子往外退,眼看都要退出來了,他連忙蹬上馬扎子接那油罐兒,還沒接住,“撲嚓”一聲,油罐可落地了,碎了。一斤半的棉油四下飛濺,還濺了他一身。

  原來,隔壁的李萬德也在利用這個圓洞,后于蘇老二用同樣的辦法在收藏自己家里二斤綿油。

  蘇老二連忙跑到隔壁李萬德的家里,讓李萬德看他那一身撒滿棉油的衣裳。李萬德看出來了,蘇老二是想叫他賠油的,李萬德說:“我掛我的,你掛你的,你的油掉下來了,活該!與我有何相干?這堵墻是道活墻,在打這道墻的時候,俺家也是出了工出了力的······”。

  就這樣,這件事就過去了。

  ········

  蘇老二自然沒有換洗的衣裳,第二天上學,那生油氣帶到教室里,氣味可大可大。

  “你身上咋恁大油氣嘞,偷油喝了?”康素貞問。

  “沒有”,蘇老二回答。

  “沒偷喝咋氣恁大?前天才分了油,正好有油偷著喝,欠死你嘞,饞死你嘞”,康素貞還是堅持他是偷喝了棉油。

  “沒有就是沒有”,蘇老二顯然不想多說,康素貞也不再問了。

  待放學,康素貞又擠蘇老二到那墻角兒拐彎處,撕著他的嘴;“咋偷喝的油,交待”!

  蘇老二只好把情況說了一遍,康素貞默默地走了。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康素貞照例在那墻角兒拐彎處站著,待蘇老二走來,她從書包里掏出一個土霉素瓶子對他說:“你算是沒成色兒透了,先給這送回去放好,這回甭往墻上掛了”。

  蘇老二接過康素貞遞過來的土霉素瓶子,發(fā)現(xiàn)是滿滿的一瓶子棉清油,那一股子香氣足能傳遍蘇家屯半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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