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給本少爺卸了他一條腿
漪夫人輕撫著明懿，語重心長道：“懿兒是為娘的心肝寶貝，最最聰穎，萬不可學(xué)那些個沒眼力見的愚昧村婦，自輕自賤，坐井觀天，以為有幾個臭錢便是良配。殊不知關(guān)鍵時刻，錢財如糞土，只有掌握權(quán)勢才是真正的人上人?！?p> “女兒明白。”明懿輕輕點頭表示認(rèn)同。
“士農(nóng)工商，商賈，是最低賤的。沒有權(quán)勢地位，即便再有錢又能如何？還不是照樣受盡欺壓，官府盤剝，貴族欺凌，處處看人臉色，苦不堪言。風(fēng)餐露宿，辛辛苦苦才掙那么幾個錢，你爹爹便是最好的例子?！变舴蛉苏f起了方老爺。
“爹爹確實辛苦。”明懿誤解了漪夫人的意思，以為她是在可憐方老爺所受之苦。
其實不然，漪夫人說那番話實則別有心思。
摩挲著明懿嬌嫩的臉龐，一肚子苦水的漪夫人道出了心里話：“你爹爹那是自找苦吃，可他萬不該將為娘也拖入這泥潭之中。商賈是苦，但世間最苦的莫過于商人婦。商人重利輕別離，他們是最沒心肝的。你爹爹追求為娘時，將自己說得千好萬好，夸得天花亂墜天上有地上無的，令為娘以為他是世間最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子?！?p> “難道不是嗎？爹爹待娘親極好，對娘親可著緊了，出門采辦貨物回來第一件事便是探望娘親。有甚稀奇物件，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娘親。”明懿聽著漪夫人怨懟的話語，不禁想為方老爺鳴不平。
“懿兒，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切莫被表象蒙蔽了雙眼?！变舴蛉苏f到這兒，不禁嘆了一口氣，恨聲道，“他那不過是在彌補當(dāng)年對為娘撒謊的罪過。你爹爹當(dāng)初宣稱家中并無妻室，為娘以為他孑然一身，這才松口答應(yīng)委身于他?！?p> “爹爹騙了娘親？！”明懿從漪夫人口中得知這樁陳年舊事，很是驚詫。
“為娘當(dāng)初便是瞎了眼，才會瞧上你爹爹那個沒用的。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謊話連篇也便罷了，可他遇事沒有半分決斷，猶豫不決，難成大事，害得為娘半輩子受盡方府那妖婦的閑氣。懿兒，為娘絕不讓你步為娘的后塵。那司徒少爺對你情根深種不假，可觀其言行舉止，與你爹爹當(dāng)年一模一樣，想來也是個無用的?！变舴蛉瞬豢春盟就缴贍?。
“娘親盡管放心，女兒絕不會對那樣的男子動心?！泵鬈蚕蜾舴蛉吮ＷC，態(tài)度無比堅決。
一手?jǐn)堉鬈?，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背，漪夫人聞言，欣慰道：“好好好，這才是為娘的乖女兒?！?p> 話分兩頭，綿綿緩緩睜開眼睛，從熟睡中醒來，迷迷糊糊問道：“什么時辰了？”
“回小姐，辰時三刻。”純純輕聲回稟道。
擁著錦被坐起，綿綿輕輕柔柔說道：“我有些餓了?！?p> “早食已備好，小姐想在哪里用？”純純征求綿綿的意見。
“房間里就好?！本d綿想起李泉，對純純說，“給李叔也備一份吧?！?p> “是?！奔兗儜?yīng)聲而去。
用完早膳，綿綿便帶著純純出門了，她不喜歡悶在屋子里，想到附近逛逛。
走出大門，環(huán)顧四周，近處皆是農(nóng)田，三三兩兩的農(nóng)夫正在勞作。
不遠(yuǎn)處，有一片綠油油的樹林，枝繁葉茂，層層疊疊的，很是繁盛。
“純純，那樹上的是桃子嗎？”綿綿來至路邊，遠(yuǎn)望果林，見密密匝匝的果樹上碩果累累，不禁出聲詢問。
純純點頭，一下便猜中了綿綿的心思，了然道：“小姐稍待片刻，我去去就回?！?p> 綿綿一把拉住想要快步離去的純純，撒嬌道：“純純，我能不能自己去摘？我想挑個又大又紅的。”
望著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純純無法拒絕，猶豫片刻便應(yīng)聲道：“好?！?p> “綿綿小姐。”這時，身后傳來呼喊聲，是李泉跟來了。
“李叔，你來得正好，我和純純正要去摘桃子呢，你也一起來吧?！本d綿勾勾小手，招呼李泉一起前去摘果子。
李泉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果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怎么了，李叔？難道那個桃子不能吃嗎？”綿綿見李泉眉頭緊鎖，歪著小腦袋問他。
“那一片果林都是周家的，他家有個少爺，成日里帶著一幫狼狗守在那兒，連從那果林路過，不小心被他發(fā)現(xiàn)，都要被他毒打一頓。附近的孩子就算再貪嘴，都不敢去他那兒討要果子，怕被狗咬?！闭f起周少爺，李泉眼中帶著恐懼。
綿綿一聽便明白了，點了點頭，給周少爺安了一個更合適的稱謂：“那不就是惡霸嗎？”
李泉聽綿綿口無遮攔，惶急地提醒道：“綿綿小姐，那周少爺是個不講理的，你這話可千萬不能被他聽到?！?p> “看來這個周少爺十分小氣，明明自己有錯在先，還不讓人說了。純純，這種人確實不講理，對不對？”
“對?！奔兗儜?yīng)和道，“確實不可理喻?！?p> “綿綿小姐，要不咱們今天還是不要去了？”李泉小心翼翼地勸說。
“可是我想吃。”綿綿嘟著小嘴，眼巴巴地看著那些桃子，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無事，區(qū)區(qū)狼狗不足為懼，小姐想去便去?！奔兗儾蝗炭淳d綿求而不得，大方道。
“周少爺派了許多仆人守著果林，怕是沒那么容易得手?！崩钊詾榫d綿想依靠非正常手段獲取桃子。
“沒事，果林是他家的也不礙事，我有錢，可以向他買的。”綿綿從錦囊里拿出昨日剩下的銀兩。
李泉還想再勸，可綿綿已經(jīng)往果林走去，純純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
兩個小女孩將要面對豺狼虎豹，李泉怎么都放心不下，只能與她們一同前往。
一來到山下，便看見一塊醒目的木牌，上面寫著“內(nèi)有惡犬”四個大字。
這字用紅漆寫就，看著尤為亮眼，自帶警示作用。
可綿綿不以為意，好奇道：“惡犬長什么樣？有藏藏威武嗎？”
李泉問：“綿綿小姐，藏藏是誰？”
“藏藏是我家里養(yǎng)著的犬，我每天都要跟他玩的。”綿綿又問，“惡犬有藏藏那么大嗎？”
李泉以為綿綿說的藏藏可能是富貴人家都會養(yǎng)的那種巴兒狗，正想告訴綿綿兩者沒有可比性。
不料純純篤定回應(yīng)：“定然是沒有的?！?p> “我們進(jìn)去瞧瞧吧?！本d綿看到了果樹上掛著鮮紅欲滴的桃子，眼睛都粘在上頭了，迫不及待就想進(jìn)去。
“好。”純純輕聲應(yīng)和。
綿綿帶頭，純純在中間，李泉落在最后，三人陸續(xù)走進(jìn)林子之中。
李泉對純純無條件縱容綿綿冒險的行為很不看好，斟酌著開口道：“純護(hù)衛(wèi)，小人覺得你應(yīng)該規(guī)勸綿綿小姐?！?p> “小姐開心便好?！奔兗兏緵]將李泉的話聽進(jìn)去。
“綿綿小姐還是個孩子，少不更事，難免貪玩了些，純護(hù)衛(wèi)不可事事都依著她，這樣反倒會害了綿綿小姐?！?p> 李泉苦口婆心說了一通，純純只是嗯了一聲。
綿綿一路前行，勢必要找到那個最大最紅的桃子，此時不知為什么，高聲嚷道：“純純，快過來?！?p> 純純連忙趕到綿綿身邊，發(fā)現(xiàn)她正目光灼灼地盯著高枝上的一個大桃子。
一個縱身，那桃子便到了純純手中，純純將其遞給綿綿。
綿綿用兩只小胖手捧著紅艷艷的桃子，笑彎了眼睛，抿著嘴，一臉心滿意足。
遲來的李泉跑得氣喘吁吁，他還以為綿綿出了什么事，緊趕慢趕，不想只是找到了心儀的桃子。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嚇?biāo)牢伊??！崩钊獎倧捏@嚇中緩過神來，連敬稱都給忘了。
李泉那口氣還沒緩過來呢，就聽見一聲厲喝：“什么人？”
“汪汪汪——”密集的犬吠聲由遠(yuǎn)及近，伴隨著一陣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和沙沙聲傳來。
心里咯噔一聲，李泉意識到自己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三人抬眼看向聲音來處，只見數(shù)條狼狗狂吠而來，牽犬人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頭，險些制不住它們。
“綿綿小姐，你躲到我身后來。”李泉聲音都在打顫，兩條腿直打哆嗦。
“李叔別怕，我保護(hù)你?！本d綿輕輕柔柔地安慰怕得瑟瑟發(fā)抖的李泉。
見綿綿人小鬼大，李泉想笑，面對此情此景卻實在沒了那份取笑的心思，不停地喊著：“小祖宗，求求你了?！?p> 不過片刻，那些狂吠不止的狼狗已然來到眼前，一只只齜牙咧嘴，口角流涎，雙眼通紅，不停往前躥。
這些惡犬大多有半人高，力氣極大，它們身后牽繩的人極力往后抻著身子才能勉強穩(wěn)住它們。
純純護(hù)在綿綿跟前，嚴(yán)陣以待，隨時準(zhǔn)備結(jié)果這些惡犬的性命。
從惡犬后面走出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年，拿著把扇子，背著手，晃啊晃的，看起來一副老氣橫秋，裝腔作勢的模樣。
待那少年走近了，三人才看清他的長相，眉毛細(xì)長，斜入鬢角，眼白多過瞳仁，鷹鉤鼻，大闊嘴，一臉陰鷙。
這應(yīng)該就是李泉口中的周少爺，他也不知會一聲，一站定便惡狠狠道：“給本少爺卸了他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