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傍晚,謝小白的手機響了,號碼挺陌生,謝小白剛開始還猶豫接還是不接,畢竟手機費還是蠻貴的,后來一想,之所以買這個手機,不就是為的接電話嘛,萬一是生意呢,錯過了豈不可惜。
電話那邊的聲音不用分辨就知道是誰,就是燕北飛,他在電話那頭說:“小白,穩(wěn)住神,等我回來。”
謝小白就問:“你要去哪?”
“我出去轉(zhuǎn)一圈,最多一個月。”
“你回來吧,我自己有辦法?!?p> 謝小白知道,燕北飛所說的是對面食為天搶走自己生意的事情,不過說有辦法肯定是假話,起碼她暫時是沒有辦法的。
燕北飛說自己這會已經(jīng)在火車站,明天晚上到上海。
其他的,燕北飛沒有再多說什么。
在火車上,燕北飛的腦海中一直浮現(xiàn)著自己和謝小白的所有過往,當然還有劉青的。所幸現(xiàn)在劉青有了張凱,說不定自己和她該有個結(jié)局了。將來能不能跟謝小白在一起,他已經(jīng)不在意,只要做一個站在旁邊靜靜守護她的人就覺得很滿足。
這樣的女子,誰不愿意守護呢。
很顯然,趙樂天在之前說的很好,但是在碰到他的媽媽之后,趙樂天是沒辦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的。
火車開了二十多個小時,燕北飛就在車上胡思亂想了二十多個小時,連謝氏將來會發(fā)展成什么樣,謝小白會干成一個龐大的火鍋商業(yè)帝國都已經(jīng)構(gòu)筑出了藍圖。
但是藍圖沒完全構(gòu)思完就到站了。
燕北飛其實是來取經(jīng)的,在他的觀點中,謝氏的味道肯定不差,否則也不會那么紅,而劉青和張凱的強勢介入,恐怕還是用了一點不正當手段的,以自己對劉青的了解,這個太有可能了。
但是重慶的火鍋還是有一點弊端,就拿他跟成都火鍋來比,重慶火鍋的味道肯定沒得說,但是,重慶人不是特別在意店面的裝修環(huán)境,而成都則不然,他們會把店做的很溫馨。然而,放到現(xiàn)在來說,味道固然重要,但是環(huán)境也是一個重要因素,畢竟在溫飽問題解決了之后,人們出來吃飯,吃的是一種感覺,一種情調(diào)。
所以,燕北飛打算用一個月的時間到上海、廣東等這些沿海地方跑一趟,拍一點照片回去,希望給謝小白一些幫助。
燕北飛找了一個相對偏僻一點的街道,每天沒事就是背著一個數(shù)碼相機在街上逛來逛去,但凡看到裝修不錯的店面,就客氣地跟人家講,覺得你們家的裝修很不錯,希望能拍點照片。
一般的老板或者服務員都不錯,不會拒絕。但是有時也會碰到不愿意的。
那天中午,燕北飛在XH區(qū)逛,隔著玻璃就看到馬路對面一家日式料理店的格調(diào)不錯,于是穿過馬路趕了過來。
此時正是吃飯的時間,店里面高朋滿座,但是卻很安靜,重慶的店里要是有這么多人,估計坐對面都無法正常交流,因為聽不到對方說話。
這應該跟一個地方人的性格有關。
這家名叫秋野的飯店,服務員都是一身日式裝扮,門口站著一位身著和服的女人,臉上堆著笑,對每一個進店的客人都屈膝行禮:“您辛苦了,里面請!”
燕北飛走了進來,對著一個同樣身穿和服腰間插著武士刀的服務員:“你好,我覺得咱們店里面的裝修很不錯,想拍點照片,可以嗎?”
這個服務員臉上掛著一副眼鏡,看樣子應該是個學生,很爽快就答應了:“可以,但是你不要打擾到別人用餐?!?p> 燕北飛道謝之后就開始拍攝,前面都比較順利,但是后來,在他舉著相機對準房頂?shù)难b潢時,由于眼睛埋于相機取景器上,而身子卻移動著尋找最佳角度,一不小心就撞在一個客人的身上。
隨著女生一聲“哎喲”,燕北飛一看,在自己身側(cè),一個身著白色連衣裙的年輕女孩正一臉怒色地看著燕北飛,她的手里還正拿著一個湯勺,再低頭一看,女孩的裙擺處已經(jīng)落下了一大塊黃色的污漬。
“怎么回事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給您擦擦?!?p> 燕北飛伸手就去抓桌子上的紙巾,作勢就打算往女孩的腿上按,坐在旁邊的一個戴帽子的男士騰身站起,一把將燕北飛推在一邊:“你干什么?”
這一鬧騰,成功吸引了服務員的視線,他握著武士刀就跑了過來:“對不起對不起,發(fā)生什么事了?!?p> 帽子男指著女孩衣服上的污漬:“你看看。你們怎么什么人都往店里面請啊,你說這怎么辦吧?”
燕北飛歉意地:“對不起,我賠您行不行?”
女孩打量了一下燕北飛的穿著,輕蔑地一笑:“開玩笑,你賠得起嗎?”
“不就一件衣服嗎,能值多少錢?!?p> “兩萬二?!?p> 燕北飛瞪大了眼睛,禁不住一句重慶話就脫口而出:“好多?兩萬二?你嘿死個人吶!”
女孩抓起身后的包,三下五除二地拉開拉鏈,從里面拿出一張購物小票,甩到燕北飛面前:“不信自己看?!?p> 燕北飛接過小票瞅了一眼,確實是兩萬多。
說實話,燕北飛也算是在深圳呆過的人,應該說是見過一點世面,他知道好的衣服能值好幾萬,但是他不敢相信的是,就眼前這件,看起來如此稀松平常的衣服也要兩萬多。
女孩得理不讓人:“怎樣,信了吧?拿錢吧?!?p> 燕北飛真的傻眼了:“我,我沒那么多錢。”
帽子男站了起來:“哥們,要不,你給你家人打個電話吧。要是其他什么事也就算了,但是這是幾萬的東西?!?p> 燕北飛:“我給你洗洗行不行?”
女孩笑了:“洗洗?呵呵?!?p> 帽子男:“算了,要不還是報警吧。”
帽子男掏出手機剛打算撥號,與他們同一桌的一個人中年人說話了:“徐總,你先不忙?!?p> 看來帽子男姓徐。
中年人又看向燕北飛:“弟娃,你是重慶的?”
居然是一口標準的重慶話,燕北飛突然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溫暖感,他轉(zhuǎn)頭去看,中年男人大約也就五十歲的年紀,穿著一件深藍色唐裝,方圓大臉,顯得很是敦厚,唇上刮的干干凈凈,頜下倒是留著一撮小胡子,正面帶微笑看著自己。
燕北飛就像是在大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對對,重慶的,大渡口的。”
中年男:“大渡口我去過呀,你哪個村的呢?”
“棲梧村?!?p> 一聽到棲梧村,中年人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但是轉(zhuǎn)瞬即逝:“好像聽說過這個地方?!?p> 燕北飛:“叔叔你也是重慶人嗎?”
中年人摘下手中的一串把玩得锃亮的木頭珠子,在手中不斷地埝著:“我不是重慶的,不過跟重慶還有點緣分倒是真的。”
燕北飛看看女孩,再用充滿祈求的眼神看著中年人,意思很明確。
中年人微微一笑:“徐大嫂,我認識一個洗衣店,水平還不錯,要不今天就給我一個面子,送過去試試,如果確實洗不了,或者說洗了之后這件衣服就不能要了,那我按照原價賠,你們覺得怎樣?”
這話一說,帽子男和女孩,包括燕北飛都大感意外,帽子干脆說:“您這是干嘛呀,這事他跟您也沒關系啊?!?p> 中年人:“碰到都是緣分,剛才我也說了,我總算跟重慶有點緣分,這個小兄弟又是重慶來的?!?p> 女孩也頗為不好意思起來:“那要不干脆算了,我們自己找地方洗洗就是了?!?p> 帽子也插話:“對對,一件衣服,也不打緊,怎么能讓您花錢?!?p> 中年人笑著拱手:“那就多謝二位了,今天這頓就算我請了?!?p> 帽子男大大咧咧地:“一碼歸一碼啊,這一頓說好了我請的,你要想請先排隊吧?!?p> 一桌子人哈哈大笑。
中年人指著燕北飛:“那,這位小兄弟,就讓他先回去?”
帽子男故作豪爽地:“可以可以,走吧,下次小心點哦。”
燕北飛鞠了一躬退出了飯店,中年人微微點了一下頭,依然陪著這一桌人用餐。
大約兩個小時之后,帽子男和中年人等人才酒足飯飽地出了飯店,在門口,他們發(fā)現(xiàn)燕北飛還站在那里。
與眾人道別后,中年人拄著拐走了過來,依然用純正的重慶話:“你為啥沒走呢?”
燕北飛盯著中年人一條空空的褲管:“我想跟您道個謝?!?p> 中年人不悅地:“年輕人,你這樣盯著我看,可是很不禮貌呢。”
燕北飛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中年人大度地笑笑:“你在飯店里面不是已經(jīng)說過謝謝了的嘛?!?p> “一句謝謝好像輕了一點?!?p> “那你想怎么樣呢?”
“我想,問您要個郵寄地址,回到家我給您寄點我們那里的特產(chǎn),保證比您買到的好吃。”
中年人想了想,從手包里摸出一個便簽紙,用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撕下來交給燕北飛:“年輕人,有感恩心是好事。你住哪里,我送你一程?!?p> 燕北飛:“我還有點事。”
中年人:“你還有事?在這里?”
燕北飛點頭:“我想等一會飯點過了,里面沒人吃飯了,我再進去拍點照片?!?p> “你拍這干嘛?”
“我覺得他家裝修不錯,拍點照片借鑒一下,回去把我們火鍋店也照著這個裝修。”
“有想法。小伙子,你叫什么?”
“我叫燕北飛?!?p> “哦,姓燕啊?!?p> 燕北飛點頭。
中年人好像要說什么,但是最終沒說出來,他伸手拿過剛遞給燕北飛的便簽紙:“我改一下?!?p> 說完,中年男人快速地在紙上畫著什么,畫完了依然交給燕北飛:“一會我還有點事,明天上午你打這個電話,我請你喝茶?!?p> 男人說完架著雙拐離去,燕北飛拿著手上的便簽紙,地址沒變,但原來寫的一串以021開頭的座機號碼被劃掉了,換成了一串手機號碼。
座機號碼和手機,看似沒有區(qū)別,實則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