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小院內(nèi),翠竹圍繞。柳芽兒已在院內(nèi)等候多時了。
她自知楊小風沒有被送到青竹小院,一早被抬至懷仁堂后,就在院內(nèi)的棋盤石凳之上呆坐。這時看見楊小風被曲不直攙扶著進來,這才喜上眉梢,趕緊迎了上來。
“可有救了?”
“懷仁堂可沒人敢救他,因為救不活呀。”曲不直將楊小風扶到屋內(nèi),放他到床上道,“即便是我將他帶到這里,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柳芽兒看楊小風呼吸平穩(wěn),這才松下一口氣。
曲不直笑著說:“芽兒好似很擔心他,他也不過是送你了幾個包子而已?!绷績何恍Σ徽f話,又上前仔細看了看,長舒了一口氣。
“看起來他身上的妖氣暫時平復了,這股妖氣還未跟他的血脈相融,極易不穩(wěn)定?!绷績赫f道,“曲伯伯,您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曲不直微微搖頭:“這種事情老夫還未曾遇到過。不過,你能感知他身上的妖氣狀況,著實厲害。一般太玄道修習至天地境的弟子,也至多感知妖氣存在而已。”
“曲伯伯,我們讓他先睡一會兒,等他醒來,再好好問問,可好?”
兩人走出來,坐在院落中的石凳上,曲不直猶豫了好一會這才說:“芽兒,我自見到你,就有一些好奇,有些話不知能不能問?”
柳芽兒說道:“伯伯的疑惑芽兒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這么多年,芽兒也未能解開這個迷惑。”
“是了,你能夠通飛禽走獸之語,這是天賦。你是有異能在身,必然出身不凡。只是,你身上沒有一點血脈之氣,倒是奇怪得緊。”
柳芽兒遲疑了一下:“我到青陵皇城才察覺,周圍之人血脈溫暖,唯獨我身體冰冷無比?!?p> “這種血脈之像老夫從來沒有見過?!鼻恢崩^續(xù)追問道:“你從哪里來?”
“萬山嶺。我本想到青陵皇城隨便轉(zhuǎn)轉(zhuǎn),玩夠了就回去,結(jié)果在青陵皇城感到有很多妖魂,我循著妖魂,就到了清涼寺?!绷績赫f著,忽然滴下眼淚來。
“這怎么哭了?”
“他們的叫聲很慘,似乎受盡了磨難?!绷績褐钢嗔昊食欠较蛘f,“您說,這些妖魂被收了之后,會怎樣?”
曲不直嘆了一口氣說:“人間諸多劫難,都是從怪異之像開始。近兩年妖魂逐漸增多,老夫也在查找真相。有些妖魂不愿意踏入輪回,大概是因為無法踏入輪回,才在世間受苦。所以太玄道將他們收伏煉化,也算是幫他們解脫了吧?!?p> 柳芽兒問道:“解脫是不再痛苦了吧?”
曲不直點點頭說:“人生在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愿意被磨滅心智,斷了生機,去尋求解脫呢?”
“那百鬼屠城的劫難,不知那些冤魂是不是解脫了?!绷績赫f,“在青陵皇城,我看清涼寺里面除了妖氣妖魂,還有鬼魂游蕩,一直喊著百鬼屠城。”
“百鬼屠城?想來算是青陵皇城百年不遇的劫難,一夜之間,青陵皇城生靈涂炭??上б驗槔戏虍斈暾朴翁焱饣食?,未能前來阻止,實在愧疚難當?!?p> “不知道太玄道能不能度妖魂轉(zhuǎn)世呢?”
“太玄道本是降妖除魔為主,對妖魂倒沒有什么研究,畢竟惡鬼稀少,多數(shù)是因為心結(jié)牽絆不肯輪回,但也不至于害人?!鼻恢闭f道,“想那妖魂在寺廟中游蕩,可能也想被度化吧??茨阌腥绱巳蚀戎模戏蛞哺械叫牢?。只是,你一個女孩子,從荒山野嶺過來,不知所居何處,家中是否還有親人?”
柳芽兒搖頭道:“我住在萬山嶺大河谷,我還有一個哥哥。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他去了哪里,我一個人終日待在在那里,心中感覺煩悶,這才出來走走?!?p> “大河谷?”曲不直皺緊了眉頭,“那里可是兇險得緊吶!”說完,非常疑惑地看了看柳芽兒,沉思了一會兒,這才說:“萬山嶺在千年之前是妖族的領(lǐng)地,自從妖族被齊靈仙的天龍筆誅殺大半之后,幾乎沒人再去萬山嶺,即便是有,也是亡命之徒。”
柳芽兒難過起來,委屈說道:“曲伯伯覺得芽兒是妖么?”
曲不直急忙道:“不,不,妖族自有妖族的印記,如果你是妖族,我早認得出來。你雖然沒有溫暖的血脈之像,但是心地仁慈,一定是好姑娘?!?p> 柳芽兒破涕為笑:“真的?”
曲不直笑道:“真的?!?p> 兩個人還要說話,卻聽見屋內(nèi)傳來咳嗽聲。
“總算是醒了。”曲不直站起身來,往屋內(nèi)走去,“他身上這股妖氣確實不好辦吶?!?p> 柳芽兒跟著進去,看著躺在床上的楊小風,道:“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你的?!?p> 楊小風滿臉汗水,看似被妖氣折磨得有氣無力,道:“不必。我自行休養(yǎng)一段時間,也許會好轉(zhuǎn)起來?!鼻恢睋u搖頭:“你且多歇息,若是能夠修養(yǎng)好,老夫早讓你下山去?!?p> 楊小風嘆了一口氣:“叨擾了,不知如何稱呼?”
曲不直捋捋胡子:“曲不直,你可叫我曲大伯?!?p> 柳芽兒立即搶著道:“我叫柳芽兒,你可叫我芽兒。”
楊小風微微欠身,忍痛道:“在下楊小風?!?p> 曲不直點了一下頭,應該是并未聽說過楊小風,慢慢說道:“至今還沒有將妖魂驅(qū)除人體的先例,不過咱們只需將妖魂的妖氣弱化,也是一個法子。只是妖氣弱化之法,還要找找看?!?p> “以前被妖魂附身的,如何醫(yī)治?”楊小風看到過徐老六被神婆潑洗腳水,將邪氣驅(qū)跑的事情,故有此問。
曲不直搖搖頭:“一般邪氣臟物,用世間驅(qū)邪之法即可。但是這些妖氣可不是那些邪氣臟物。如果處理不慎,可能就會一命嗚呼。老夫再想想,畢竟被妖氣侵蝕過的人,還未活下來的先例?!?p> 楊小風皺了皺眉頭,心中不禁煩躁,只覺體內(nèi)如同被無數(shù)螞蟻吞噬一般。
柳芽兒站在他身前,摸了摸他的額頭,對曲不直道:“這股妖氣煩躁得緊?!彼氖衷诎肟罩挟嫵隽艘粋€圓圈,瞬間圈內(nèi)充斥了幽暗的綠光。綠光慢慢纏繞一團,變成了一顆散發(fā)著綠色幽光的珠子,放在了楊小風胸前。
一股股黑色之氣從楊小風手臂、臉龐、腳跟逐漸往綠色珠子懸浮之處聚攏,不一時,楊小風感到渾身舒暢,一躍而起,伸手想去拿綠色的珠子,沒想那珠子如同被風吹動,悠然遠去。
沒有了珠子在身上,楊小風立時倒在了床下,那種疼痛再次襲來。
“這顆珠子為靈力凝聚而成,能夠鎮(zhèn)住這股妖氣,但是離開了珠子,還是無可奈何?!鼻恢笨纯礂钚★L,又瞧著柳芽兒道,“老夫從未見過這種神物,不知它是什么來歷?”
“我叫它解怨珠……是我從萬山嶺帶來的?!绷績河挚纯礂钚★L痛苦的表情,想了一會兒道:“看在你請我吃包子的面子上,這顆珠子暫借給你當護身符吧?!闭f著雙手一推,那綠色珠子繞著楊小風轉(zhuǎn)了一圈,忽然消失在胸口處。
楊小風感覺渾身一涼,立時能夠動彈,摸摸胸前,卻怎么也找不到那顆珠子。當即下床抱拳道:“姑娘之恩,當涌泉相報,我楊小風永生不忘。只是江湖路遠,咱們有緣再見!”說著就要往外走,卻被曲不直攔下。
“要去哪里?”
“留在這是非之地,不是長久之計,再則我還有大事未完,再拖下去,怕我的時日不多,再無完成的希望?!?p> “不知是何大事,且說說看?”
楊小風微微搖頭,眼神冰冷,轉(zhuǎn)身仍要走。
柳芽兒撇撇嘴,也想跟著出去。
曲不直忽然冷冷說道:“你身上的妖氣鎮(zhèn)得住一時,卻難鎮(zhèn)得住一世。若是半路倒下,看誰能救你?你且下山,不出半天,我想必然會有太玄道的人追擊而去,將你當做惡妖除去?!?p> 楊小風聽了,轉(zhuǎn)念一想,如果萬一解怨珠丟了或者失靈了,鬼伯大仇未報,葉云兒也未尋到,卻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不如聽這老頭有何話說,便道:“不知大師可有萬全之策?”
曲不直又哈哈一笑道:“這些妖氣犀利無比,你卻能夠挺到現(xiàn)在不死。我看你體質(zhì)異與常人,不然也不能撐到這個時候。所以,你只管留下來,我再仔細想想,看看有沒有特別的法子,將這些妖氣從你身上祛除?!?p> 楊小風忽然覺得希望渺茫,身上便覺一陣疲倦,又躺回床上,心想難道就這樣等死了么?
曲不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道:“你有何大事要辦?若能跟老夫說一說,興許還能幫你一把?!?p> 楊小風道:“叨擾甚多,不再給您添麻煩?!?p> “怎么說是給我添麻煩?”
“你既然好心救我,拉我上太玄道續(xù)命,必然是一個熱心之人。我只剩命一條,實在沒有可以答謝的東西?!?p> 曲不直忍不住笑道:“好,好,等你痊愈之時,再說不遲,再說不遲?!?p> 柳芽兒也安慰道:“小風哥,你只管好好歇著,我也想想,一定有辦法讓你活下來?!?p> 楊小風看著柳芽兒,心中充滿了感激,但是也覺得這姑娘太單純,這才說道:“小姑娘,你也是一個熱心的人,但是熱心歸熱心,不能什么人都信?!?p> 柳芽兒點點頭:“我知道了,以后去那個包子鋪買包子,我一定叫上你?!?p> 楊小風微微一笑,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