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風看著葉云兒的刀砍來,并不閃躲。刀光閃過,捆綁他的繩子隨即被斬斷,落在了地上。葉云兒收刀入鞘,昂首快步走出了青月門大堂。
“我以殺他的招式出招,他竟然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果然是青月門的怪人?!比~云兒邊走邊想。楊小風無奈一笑,也抬腳跟在她的身后。
往日跟著他的那些小兄弟們,都沒有跟著出來。不是他們不想跟著,而是田蒙下了命令,不準青月門的任何人幫他。這是田蒙的一手后招,也是為了萬一賭輸之后,好讓楊小風一人擔責。
出了青月門大堂,是寬闊的院子。青月門與討捕司不同,幾乎沒有外人進出,故而沒有什么衙門廳堂之類的擺設。
院中不見任何花草樹木,僅有幾張石凳而已。青月門跟妖族打交道,當然不會給妖族任何可以藏匿之處。但四周的白墻之上,卻龍飛鳳舞地畫著很多圖案。據(jù)說在青月門成立之時,無上之尊親臨此處,以無上靈力繪制了這么一副祥瑞云圖,可以拒妖魂,辟邪氣。
無上之尊要比青陵皇城天子更受人尊敬。兩百年前,青陵皇城高祖便贈風雪山主人為無上之尊稱號,示以尊敬。
因有無上之尊的庇護,加上太玄道不遺余力地誅妖,妖族才難以肆意妄為,天下才得以安穩(wěn)。這當然要歸功于太玄道,但也有青月門不少的功勞。
葉云兒站在偌大空曠的院子之中,回頭瞪了一眼剛剛走出來的楊小風。她心情不快,非常不快,女人的心思總是因為一個小細節(jié)變得格外敏感。
楊小風裝作沒有發(fā)現(xiàn),自顧往外走。忽然他額頭疤痕一顫,抬眼望向天空。不一時,只見遠處一道橙光逐漸閃現(xiàn),沖著青月門而來。葉云兒這時才發(fā)現(xiàn),不禁驚異道:“太玄道第四境界的弟子!”
太玄道弟子按照修煉的等級分為五等境界,分別為方圓境、因果境、清心境、天地境及太虛境。在此五等境界之上,是無上之境,目前僅有無上之尊可達到。五等境界之中又分三層,層層突破下來,若非天資奇異,很難達到天地境。
這五等境界,皆需要修煉靈力,至清心境才能將靈力祭出,以御法器隨風而行,且靈力幻化顏色不甚相同。
此時往大院沖來的橙色流光,便是天地境的靈力顏色。
葉云兒驚異,并非因為太玄道弟子前來青月門,而是很少有天地境的弟子前來。達到此種境界的弟子在太玄道的位置很高,不可能為了提幾個壽妖親自前來。
看來是有什么大事!
轉(zhuǎn)眼間,從大院上空已經(jīng)落下來一個英俊的藍衫年輕男子。他手指憑空一劃,便將懸空的長劍收回到身后。這個藍衫男子對著院中的兩人微微點了一下頭,旋即踏進了青月門大堂。
楊小風眉頭皺了一下,便往外繼續(xù)走。
葉云兒追上來,問道:“你不好奇為什么太玄道會派天地境的弟子前來?”
“好奇也難了解,何必多想。”楊小風當然想知道,但是對于這種事情,他不會去多想。那只會讓他分心。分心的事情一多,便會擾亂尋找厲妖的計劃。
葉云兒搖頭道:“不,這個人我多少知道,他是太玄真人首座大弟子方雪城。如果不是有什么緊急的事情,不會親自前來青月門。此等事情,一定是天大的事!我要回去看看,你且等等!”
楊小風如同沒有聽到一樣,繼續(xù)往外走。葉云兒喊了兩聲,見他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左右為難之后,咬了一下嘴唇,才追著楊小風出了去。
“這個楊小風!”
葉云兒心中一陣怨念,但是卻毫無辦法。因為田蒙讓她跟著楊小風,自然難以抽身去做別的事情。
田蒙本來怒氣未消,抬眼卻看到走進來的方雪城,立即換做笑臉,快步走下臺案,拱手道:“原來是太玄道方大師,坐坐!”
方雪城年輕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也未寒暄,只是左右看看,道:“你讓他們?nèi)纪讼拢嫒擞忻苎??!?p> 田蒙臉色一變,心中一沉。自她接手青月門之后,從來沒有接到過太玄真人的密言。這密言又是真人大弟子親自傳達,看來事情非同一般。
她一揮手,大堂之中的眾人立即散去。
方雪城手指在空中輕輕一劃,畫出了一道密符形狀的流光。那流光在空氣中又合流起來,立刻鉆進了田蒙的耳中。
田蒙只覺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如同就在自己的心中說話。方雪城看著田蒙漸漸變得驚異的表情,只是輕聲問:“可知了?”田蒙點點頭。
方雪城欲要轉(zhuǎn)身離開,卻又回頭問道:“方才院中的男子可是楊小風?”田蒙又點點頭。方雪城也微微點點頭,這才出了大堂,御長劍而去。
田蒙這才松下一口氣,立即向著外面喊道:“快,擊急鼓!”很快,密集的鼓點響徹了青陵皇城。這是青月門號召城中人馬集合的信號,若是青月門之人,不管手中有何事,都要立即趕回青月門。
此時,鼓聲當然也傳到了楊小風和葉云兒的耳朵里。兩個人還未走遠,葉云兒立即轉(zhuǎn)身要往青月門方向飛奔,卻見楊小風依然往前走,沒有半分要回青月門的意思。
“這么密集的鼓聲竟然聽不見?果然是不守規(guī)矩的楊小風!”
葉云兒停下腳步,看著楊小風衣衫散亂的背影,在他背后喊道:“不回青月門?”
楊小風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不回!”葉云兒急得跺腳,喝道:“那你要去哪里?”
“如果你不想跟著,可以回去。”楊小風腳步加快,“這本是我一個人的事,與你無關?!?p> 葉云兒心想:“這明明是青月門的事,怎么會與我無關,不然怎么會跟著你?”輕輕哼了一聲,也沒有說話。但最終她還是跟上了楊小風。
她是守規(guī)矩的人,因為田蒙的指令是說不管發(fā)生何事,都要跟著楊小風。如果兩個人都回去,就不會違背田蒙的指令,若只有一個回去,那便是壞了規(guī)矩。
等到了城外郊野,葉云兒這才驚覺兩人已經(jīng)來到了墓場。郊外的墓場是窮人死后埋葬的小山崗,如今千年下來,這里已經(jīng)密密麻麻全是墳頭。舊的泯滅了,新的又埋進來,站在這里,只會感到人生苦短。
楊小風走到一處墳墓前,徑直跪了下去??牧巳齻€頭,抽出腰間的匕首,在墓碑上劃了一道。葉云兒近前,發(fā)現(xiàn)墓碑上并無刻字,只是一道道的深深劃痕。
“鬼伯,昨夜又殺了一個厲妖。不知是不是那個有著百濯香味道的厲妖,但是只要厲妖除盡,您的大仇必然得報。”
葉云兒此時終于明白為何楊小風在青月門只是追尋厲妖,原來是厲妖殺死了他的親人。也明白為何楊小風不想靠近自己,是因為那個厲妖身上,也有百濯香之味。
“雖然尋不著那個殺死他親人的厲妖,但他竟然用這種方法報仇,這要何年何月才能除盡厲妖?”葉云兒心想,“只是不知為何厲妖要殺他的親人?!?p> 她本想一問,但又怕戳到楊小風的痛處,便靜靜站在一旁,沒有說話。葉云兒看墓碑之上的劃痕層層疊疊,已經(jīng)不知多少道。如果一道代表一個厲妖的話,看來他已經(jīng)引著太玄道殺死了不少的厲妖。
楊小風將匕首雙手舉過頭頂,又拜了一下,這才起身。
葉云兒這才看清這把匕首,是如同月牙一樣的形狀,鋒刃流露青光,看似非常鋒利。猜測之下,這把匕首的主人應該是這位已故之人。
楊小風行完大禮,這才起身往城中走來。葉云兒跟在他身后,不禁又問:“我們?nèi)ツ睦???p> “密云樓?!睏钚★L加快了腳步,似乎在告訴葉云兒去不去隨你?,F(xiàn)在他的心中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找到春元節(jié)冥都府密謀的第一條暗線。
楊小風提及密云樓,讓葉云兒心中一驚。
密云樓的名字聽起來似乎不錯,但卻是一個藏污納垢之所,里面人和妖混雜,任何事情都做得出來。但是,討捕司卻拿這個密云樓沒有辦法,因為很難抓到他們?yōu)榉亲鞔醯淖C據(jù)。
青月門雖明知密云樓中藏匿有妖族,但也并不會斬盡殺絕。因為很多魅妖和壽妖是青月門的眼線,分布在密云樓各個角落,也正是靠著這些眼線,才能得到更多妖族線索。
所以,密云樓一直是一個奇特的存在,百姓聞之變色,官員聞之厭惡,它卻一直好好地屹立在皇城一隅,歷經(jīng)風雨而不倒。
到達密云樓之時,已經(jīng)是暮色十分,距離青月門急鼓已經(jīng)過了半天。此時楊小風已經(jīng)換了平民的衣衫,慢慢走向密云樓。葉云兒也卸去了戎裝,穿著一身青衫,跟在他身后,看起來倒是干凈利落。
密云樓在暮色之中顯得非常安靜和詭異,雖然叫做密云樓,其實是依著城內(nèi)的小山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布滿了各式各樣的木屋小樓,遠觀起來,如同一座大樓一般,房屋密集如此,亦如同密云集結(jié),故名密云樓。
兩人順著黑壓壓的小山道,慢慢前行。之前看似安靜的密云樓,此時貼近之時,才發(fā)現(xiàn)各式小屋之中,不時傳來各種聲音,有怒吼連連,也有嬌聲喘喘,還有笛聲陣陣,也有劃拳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