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師徒情(第十一節(jié))
‘一口井’小站離城市不遠,火車也就三個多小時,但是城市在山里面,有茂密的森林和湖泊資源,沿線點在山外面,在大山的夾縫中間,氣流受到大山的阻擋,就形成了天壤之別的氣候特點,地處貧瘠,四季風沙走石,夏天零上40度,冬天零下40度,鳥獸全無,連山老鼠都看不見,夏天干熱,出去一會就會天暈地旋,太陽似乎是別處的十倍之大,把大半個天空都遮住了,抬頭是看不見天空的,只能看見白的刺眼的太陽,春秋是風沙最肆掠的季節(jié),仿佛集結了千軍萬馬,聲勢浩大,所向無敵,到處都能聽見“咿呀”的求饒聲,空中飛卷著一些衣服墊子之類的戰(zhàn)利品,就算不得已要出門,也是把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還要戴上防風鏡才能出門,全程也是貓腰弓背,還經(jīng)常被大風席卷倒地,到了冬天,仿佛大地一下被扔進了千年冰窖中,出去一趟,眼雜毛、圍巾上都是冰碴,天空一下變得無限遠,太陽也小極了,被凍得縮了起來,像一個盤子一樣掛在天空上,讓人疑惑它到底是太陽還是月亮,只能根據(jù)時間推斷出它應該是太陽,白天月亮應該不在天空,都是若干年后,一次回到家里,看到了皎潔的星空,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一口井”的夜晚天空是什么樣的,是否也有滿天的星星和蔚藍的天空,因為晚上從來沒有出去散過步什么的,那里沒有任何的夜生活。因為開放國門,這里修建了國際運輸?shù)呢涍\鐵路,才將與之相關的工作人員引進到這里來,幾排孤獨的小樓房是各個鐵路單位工作人員的休息室,每個小樓都有院子和大鐵門隔開,明確了各自的管轄范圍,有一個小市場,賣點洋貨和日用品,有兩家小飯館和一個小理發(fā)店,市場的最盡頭,是一個圓弧外形的三層小樓,墻外貼著彩色瓷磚,門口掛著霓虹招牌,‘金福國際大廈’,一樓是賭博機,麻將館和賣一些國外的新鮮玩意及紅紅綠綠的洋酒店鋪,二樓是賓館,據(jù)說都是做外貿(mào)生意的老板在這里住,所以這里是最氣派的小樓了,門口有幾排孤獨的小樹,在微風中瑟瑟發(fā)抖,李默雖然是初冬到這里,凜冽的風卻要像吹到骨頭里,還夾著一些細沙子,打在臉上生硬的痛!七八個男職工或是招工來的,或是剛轉業(yè)的退伍軍人,李默在他們的注視和低聲嬉笑中穿過,仿佛掉到了刺猬窩里。車間工長遞給她一套勞保大衣,道,“今年的勞保已經(jīng)分配結束了,幸好有一套小號的,沒有這個,冬天是過不去的,雖然說你是負責燒供暖用的鍋爐,不用經(jīng)常出去,也是需要的”。李默道,“這是一點配電知識也用不上嘛,我是學的配電專業(yè)”。工長笑道,“這里沒有學配電專業(yè)的,基本操作,培訓了就會,這是照顧你呢,這樣的天氣,能讓你去爬電線桿?就是地上的一些電控設備,冬天凍住了,估計你連蓋都打不開,刮大風的時候,還怕大風把你刮走了”,說完這些,工長就留下李默發(fā)呆,去忙自己的了。
李默燒鍋爐的師傅是一個28歲的小伙子,黑瘦細高,有點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他又是燒鍋爐的,這讓李默想起一則小笑話:有一只麻雀到處給別人說自己是大老鷹,別人就嘲笑它:“老鷹那么雄壯,你為何這樣瘦小?”,麻雀回答道:“因為我抽大煙抽的!”,一只烏鴉逢人就說自己是白天鵝,別人就譏笑它:“白天鵝那么白,你為何這樣黑呢?”烏鴉回答道:“我是白天鵝里負責燒鍋爐的!”當李默分配給他當徒弟的時候,工長介紹說:“這是這里最資深的師傅劉長順!”李默就想起這個笑話,暗想“燒鍋爐還有什么技術,還用‘資深’嗎?”就忍不住笑了,劉長順激動地握住李默的手不松,說:“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我都負責到底”。旁邊一個年約40的老職工呵呵地笑著,一身破舊的工作服,挽著的袖口也沾滿油垢,臉上的胡子也像仙人掌一樣地長在嘴邊,道,“這可被長順盼來了,抓緊啊”!
劉長順就是李默的師傅,瘦高個,尖下巴,一雙瞇著縫的小眼睛,雖然不是寬厚的面相,但衣服整潔,還有這份熱情,讓李默一下對這個生疏的甚至有點恐懼的地方,感到了一絲熟悉和依靠。李默微笑著說,“謝謝,把握的有點疼痛的手抽了出來”。
職工宿舍是三層小樓,李默被安排在三樓上,一二樓都是男職工的宿舍,第一天,李默睡到半夜,仿佛有人敲門,驚醒坐起來,趕緊把床燈打開,原來是起風了,門窗都有節(jié)奏的咿呀叫著,李默沒再關燈,湊合了一晚,第二天上班,哈欠連天,劉長順了解后,下班就到李默的宿舍給門和窗都訂了一個門栓。李默很感激,在了解到劉長順也是單身,李默還是想刻意與他保持點距離,沒有什么文化也沒有什么特長,李默不想給劉長順機會,更不想在這里成家立業(yè)。
可是師徒關系,又一起上班,在這偏僻的小站上,也只有和劉長順聊聊天,看著劉長順越來越熾熱的眼神,李默的恐慌與日俱增,可是卻又無從躲避,那時手機只有領導和趕時髦的人才有,李默只有在沒活干的時候溜到辦公室和荷花打打電話,荷花沒活時一般就待在休息室里,那里有一個公用電話,李默一打通說找荷花,大多數(shù)情況下她都在,那時候工作不忙,排解一下心中的苦悶,荷花見李默調(diào)離了車間,有時候也同情李默,同時也少了些忌諱,無聊的時候也常給李默打工班電話,還邀請李默休息時去找她玩。
李默周末的時候回去找荷花,剛走到宿舍門口,就聽到荷花在打電話:“就還在牛排館的3號包廂等你,我都訂好了,你可不能不來”,頓了頓又道:“沒人看的見”。李默心中疑云頓起,這個神秘的人是誰呢?李默想起來以前荷花在很晚的時候打一些偷偷摸摸的電話,而這個人絕對不是周偉也不會是文公子,而荷花也從未提起過,李默太想知道了,李默知道荷花出門總要收拾不短的時間,就匆匆跑到荷花預訂的牛排館,3號包廂在餐廳的最右角落,李默趕緊跑到服務臺,2號包廂還在,李默趕緊訂了下來,李默把門開了一個門縫,可以看見經(jīng)過的客人,沒多久,李默看見一位中年男士仿佛走過去,為了確認一下,她看荷花還沒來,就佯裝走錯了門,李默推門進去很詫異道:“哦,不好意思,走錯了”,中年男士抬頭看了一眼李默,點了點頭,微微笑了一下,這是一個看上去很有氣質(zhì)和風度的一個人,眉宇俊朗,散發(fā)著成熟的氣息,李默趕緊退出去回到2號包廂,要了兩個涼菜,裝著在等客人,直到她看見荷花走過她的包廂門口,可是這個餐廳的隔音效果還挺好,李默硬是沒聽到她們在聊什么,時間不太長,不到一個小時,李默看見那位中年男士走過李默的包廂門口,又過了10分鐘,李默才看到荷花走出來,李默的心里有了一個猜測,可是文公子不是才是荷花的目標嗎,雖然這位男士風度翩翩,可是年齡相差太大,一看就是有家室的人啊。李默想不明白,又做賊心虛,沒有再去找荷花,而是返回小站了。
傍晚一回到小站,李默就看見劉長順站在她宿舍門口,劉長順看見她道,“我還在想你回不回來呢!這是我媽灌的香腸,給你拿點。
李默不好意思拒絕,就道:“那我請你吃飯吧”。
劉長順道:“我請,哪里能讓女士請客那”!
李默道:“你請客,那我就不去了”。
劉長順道,“好好,依你,我知道那家飯館的川菜不錯”。
飯館不大,生意卻不錯,一進飯館就有好幾桌人給劉長順打招呼,李默一看并不是自己車間的人,李默笑道,“這里的人都認識你啊”。
劉長順道,“我在這站上快呆十年了,哪行的我都認識,連流浪狗見我都搖尾巴”。
李默和劉長順坐下,看到墻角有兩個濃妝艷抹衣著暴露的女人朝這邊看看,又低頭竊竊私語,直覺告訴李默,這兩個女人和劉長順可能也認識。
這讓李默渾身不舒服,她聽說這個地方女人少,有一些不正經(jīng)的女人在這里做皮肉生意,這讓李默更加排斥劉長順了。吃飯的時候,李默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用“嗯,嗯”來應付劉長順,很尷尬的吃完了這頓飯。
一天,李默一個人坐在宿舍了,聽著窗外的風聲,悵然道,自己難道也要在這小站上呆10年嗎,青春,婚姻,那童話般的城市,讓她心痛的周偉,一切都將她拋棄了,把她扔在這荒山野嶺中。李默正在胡思亂想,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李默道,“誰啊”?門口道:“是我,張師傅”。李默想起來是工班的一個轉業(yè)軍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平時見到自己總是要多說幾句話,因為年齡相仿吧,沒事的時候,李默也樂意與他聊天,可到自己宿舍來聊天,李默可不想開這個先河。李默開門出去,反手就把門帶上,擋住了正想進門的張師傅,一陣沖天的酒氣迎面撲來,李默用手扇了扇道:“你不當班啊,喝這么多酒,怎么沒回家去,呆在這干嘛”?
張師傅踉蹌著推開李默道,“回家沒意思啊”,自己就沖到床邊坐下,李默遲疑了一下,看天色還早,想想也不應該有啥事,就進到房間說:“你喝多了,快回去休息吧,有啥改天在聊吧”!
張師傅瞪著一雙發(fā)紅的眼睛,還不斷打著酒嗝,“知道我為何喝酒嗎?為了狀膽!我看見你和你師傅出去吃飯了,你師傅不是好東西,五毒俱全,你知道嗎”?停了一下又道:“你別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
李默只想讓張師傅快點走,就附和著,“好了,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把門關上行不行”?
李默站在門邊道,“你快說吧”!
張師傅跑到門邊,一下把門撞上,道:“我憋了很久了,今天一定要告訴你,我喜歡你,你師傅那個老江湖,你可別上當”!
李默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應付,嚅囁道:“我沒有考慮這些事情,我和我?guī)煾狄矝]那會事情”。
張師傅拉著呆若木雞的李默坐回到床邊,“站著干嘛,我會吃了你嗎”?
李默道,“你喝多了,快點回去吧”!
張師傅有點急促道:“你攆我干嘛?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李默推開張師傅靠近的臉道:“我現(xiàn)在不考慮,你先回宿舍吧”!
張師傅道:“為什么?我長得難看?我家就我一個兒子,有房有存款,不會虧待你的”!
李默道:“不是,以后再說吧”。
“那是什么,今天你一定要說清楚,要不我就不走”!
李默站起來道:“你不走我走了,你自己在這耍酒瘋吧”!
張師傅一把把李默拽回去,李默沒站穩(wěn),摔倒在床上,張師傅就勢把李默壓到身下,李默想掙扎,可兩個胳膊被壓住,絲毫動彈不了,李默急了:“你想干啥?張師傅道:“親一個”。李默道:“你瘋了吧,你再不走我就告領導了”。
“告吧,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被開除了更好”,說完就用酒氣沖天的嘴堵住了李默的嘴,李默情急之下,使勁咬了張師傅嘴唇一下,張師傅啊的一聲跳開了,道:“我是真喜歡你”!李默怕張師傅再胡來,趕緊打開了窗口喊道,“劉師傅快點到我宿舍來,劉師傅,劉師傅----”張師傅看李默喊人了,就道:“我走了,你考慮考慮啊”。
張師傅剛走,劉長順就來了,“我在走道碰見敗家子了,是不是他騷擾你了”?李默想息事寧人,鬧大了對自己影響也不好,就道:“喝多了,就是不走”。劉長順道:“沒這么簡單吧,你的頭發(fā)都亂了,像這種兵痞子,平時別和他說話,別給好臉”。李默點點頭道:“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劉長順道:“我是你師傅嘛,工作生活都要負責是吧”?李默不好意思道:“謝謝你,我把門鎖好”。劉師傅拍怕默的頭道:“小鬼,走了啊”。